第31章 拂曉（2）

  張陽走到顧瑤瑤臥室門口，「喂，顧瑤瑤，我們談談好不好。」他輕輕敲了幾下門。

  「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這樣，你先出來。」張陽用委婉的語氣補充道。

  張陽一直坐在沙發上等，顧瑤瑤在房間，電話都按爛了，李晟那邊依舊沒有回應，她還想過報警，但是最後還是沒下決心，她打開了門。

  她看到張陽就在那坐著，她走到張陽面前，「談什麼。」

  

  「對不起。」張陽莫名有些心疼，他才站起來，顧瑤瑤就退後，她讓他離她遠點，張陽立馬又坐了下來，把剛才從牆上取下來的攝像頭拿到手裡，「這個，什麼時候裝的。」

  顧瑤瑤看到攝像頭被取下來，她直接動手去搶，卻沒想到撲了個空，張陽站起來拿著它，「接著網線，我問你，昨天的事情是不是都被拍了下來。」

  「現在知道怕了？」顧瑤瑤站起來，冷笑道。

  張陽沉默了。

  「要怎麼做你才原諒我。」

  「你要我怎麼原諒你。」顧瑤瑤說道。

  「我……抱歉。」憋了半天，張陽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林佳敏的事情我不追究你，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行不行，把視頻刪了吧。」

  「事情都發生了，你這樣搞我有什麼好處。」

  「現在我只想知道，視頻在哪。」張陽有些焦急，語氣稍微加重了一些。

  兩個人站著對峙，張陽現在只想知道這個監控有沒有拍到昨天的事情，他要把裡面的視頻刪除。

  李晟不久才說，讓她找到監控裡面的視頻，可是現在這個視頻她自己也沒有，她怎麼可能回答得出來，她要是說在林佳敏那，林佳敏肯定會被牽連。

  「不知道。」顧瑤瑤說道。

  「我再問你，裡面的視頻……在哪。」張陽走向顧瑤瑤，聲音也逐漸冰冷，他咬著牙說道。

  顧瑤瑤直接想掉頭就跑回房間，可是卻被張陽狠狠抓住了手臂。

  「啪！」的一聲，張陽結結實實地唉了一巴掌，是顧瑤瑤扇的，這一下就把張陽惹怒了，他把顧瑤瑤用力一拽甩到沙發上。

  顧瑤瑤的力氣哪裡擰得過張陽，瞬間頭髮就散亂開來，她此時害怕起來，看到憤怒的張陽站在她面前瞪著她，她連連退後抱著抱枕，她在想，為什麼，為什麼李晟的電話不通，他到底在哪。

  「再問一遍，這個視頻在哪，我不想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張陽寒聲道。

  楊青青有了身孕，自己馬上也要有孩子了，他不能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即將美滿的生活。

  「在……在，我不知道，不在我這裡。」

  「你的房間，你說視頻不在你手裡？」張陽繼續逼問。

  「我現在還能跟你好好說話，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在哪！」

  「你要是敢拿這個東西威脅我，你，李晟一個也別想跑，你以為只靠這個東西就能制裁我嗎，我呸！你最好坦白，我還能給你們一條生路。」

  張陽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殺意，顧瑤瑤渾身發抖，「在，在林佳敏那。」她害怕了，她感覺張陽很可能再次傷害她，她只能這樣說。

  「林佳敏？你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嗎。」

  「我真不知道……」

  顧瑤瑤把情況跟張陽說了之後，她一直堅持聲稱不知道林佳敏在哪，張陽檢查過她的手機，的確也沒有監控攝像頭的視頻，也找不到林佳敏的聯繫方式。

  這個設備沒有傳統用來儲存視頻的硬碟，而是採用了手機的程序直接實時監控，也就是可以從手機上直接查看。

  「視頻能存七天？」

  「嗯。」

  「你的意思是，這裡面的視頻七天之後會自己刪除，是吧。」張陽問道。

  七天，這是證據的留存時間，只要過了這七天，視頻一旦消失，就再也取不回來，他半信半疑，但是看顧瑤瑤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他拿走了這個設備，臨走之前他再次警告顧瑤瑤，希望她不要亂搞。

  林佳敏，到底有沒有看到其中的畫面，現在張陽只想知道這個問題。

  他心裡有些不安，但是林佳敏現在又找不到，他只能拿著東西回到了長夜星火。

  這件事現在除了他跟張小海，就只有顧瑤瑤跟李晟知道，如果他們有視頻，想報警的話應該立馬就報了，一切情況都在證明，顧瑤瑤的確是沒說謊的。

  李晟跟自己也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也不敢報警，唯一有一個不確定因素那就是，林佳敏！

  回到長夜星火，張陽把常虎跟張小海都喊了上去，「找到林佳敏，最好在六天以內，這幾天你們可以不用過來，全力負責尋找林佳敏。」

  「知道了嗎。」

  「為了……讓她還錢？」常虎小聲問道。

  大家都知道，之前為了從林佳敏身上壓榨價值，故意下套讓林佳敏從張陽這裡貸了點錢，違約之後便可以向她索要高額違約金，這也是張陽的慣用伎倆，而林佳敏跑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雖然前幾天張陽也說要找到林佳敏，不能放過她，但是沒有今天這麼緊急。

  「對，假如我們放的貸每個都像她這樣，我們還做什麼，知道了嗎。」張陽說道。

  錢只是表面原因，他現在更關心的是他昨天留下的犯罪證據，到底有沒有在林佳敏手上，但是他並不想把這件事跟兩人說明，他們也不需要知道。

  「知道了。」常虎點了點頭。

  「放心吧，那個小賤人遲早找到她！媽的，敢耍我們！」張小海狠狠說道。

  張陽走後，顧瑤瑤今天完全沒有去上班，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好在林佳敏的聯繫方式張陽沒有找到。

  林佳敏走之前，拉著她說，希望兩個人不要斷了聯繫，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時間，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顧瑤瑤喜歡林佳敏的率直大膽，林佳敏則很喜歡顧瑤瑤對她的溫柔跟照顧，於是便留下了一個聯繫方式。

  就在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響，顧瑤瑤立馬驚覺，直到門外傳來了李晟的聲音，「是我。」李晟拍打門，說道。

  顧瑤瑤這才放下戒備，打開了門，她剛才真的害怕死了，見到李晟的瞬間眼淚就控制不住，本來就紅腫的眼睛，都哭到眼睛發痛。

  「怎麼了，我回來了。」李晟有些猝不及防，看到撲倒在自己懷裡的顧瑤瑤，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剛才張陽來過了。」顧瑤瑤說。

  「什麼！他沒對你做什麼吧！」他拉著顧瑤瑤檢查，發現身上並沒有什麼受傷的跡象，顧瑤瑤說，監控被張陽拿走了，視頻現在也在林佳敏身上，她還沒有聯繫林佳敏，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問他，為什麼剛才手機是關機的。

  李晟含糊其辭，只能隨便找了個理由騙了過去。

  如今夾在這兩難的情況，李晟都不好面對顧瑤瑤的眼神，他只能閃躲，不敢看她。

  報警，張陽可能會被捕，自己也勢必被牽連；不報警，顧瑤瑤的委屈又怎麼辦呢。

  他越發覺得，自己就不應該來接近顧瑤瑤，或許離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坐下來許久，李晟才開口，「那你，明天去找林佳敏吧，如果能在她拿到那個證據的話，你就去報警，怎麼樣。」如果自己沒辦法抉擇，那就交給顧瑤瑤，如果是顧瑤瑤的話，他願意承擔自己所做的一切罪過。

  「嗯，可是……」

  「可是什麼。」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

  「好。」李晟沉默了幾秒鐘之後，點頭答應了。

  2011年，8月5號。

  顧瑤瑤早早就給林佳敏發了信息，約她來公園見面。

  常虎早上被安排去跟蹤林佳敏，張陽說她可能知道林佳敏的行蹤。

  顧瑤瑤焦急地在公園裡面等待著那個曾經的好友，她說她馬上到了，只有幾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點，可是林佳敏卻遲遲沒有出現。

  她發過去的消息也再也沒有得到回應。

  難道，她騙了自己？

  顧瑤瑤還在等，一直等到中午過後，她飯也沒有吃，兩個小時後手機也沒有多少電量，無數條消息石沉大海，她心一涼，難道林佳敏早上的話都是騙自己的，她轉頭四處尋找，試圖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她轉了又轉，就是找不到她想等的那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能不能回我一句話……顧瑤瑤焦急地等待林佳敏的消息。

  沒有那個視頻，就沒有證據能證明她遭受過的罪行。

  為什麼林佳敏要騙自己，顧瑤瑤想不明白，她失落地回到了家。

  她一直在家裡坐到傍晚，因為李晟說，忙完之後他會來找他，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李晟說，可是就在她猶豫怎麼跟李晟解釋情況的時候，自己的手機里收到一條簡訊，她打開一看，瞬間不知所措。

  「我們分手吧。」消息頭上的名字是，李晟。

  啊？看到這條簡訊的時候，她宛如受到了晴天霹靂，她不明白，李晟這是在說什麼，她驚慌地打電話給李晟，那邊顯示卻是已關機……

  她穿好衣服鞋子，跑到李晟的租房的時候，她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但是眼前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她大叫李晟的名字，沒多久隔壁阿姨就被她的聲音吸引了過來，阿姨對顧瑤瑤說，他早上就跟房東退租了，叫了一輛破皮卡車來，將東西都搬走了。

  顧瑤瑤木訥地好像明白了一些，她又跑到李晟工作的網吧去，那裡是關著門的，她瘋了一樣，拉著路人挨個問，指著手機相冊裡面的男人，「你有見過他嗎。」每個人都搖頭，說不認識，她的眼神從平淡到惶恐，再到癲狂，最後又冷靜下來，好多人都躲開她，有人小聲議論，她是不是有病……

  直到天黑，她搖搖晃晃地回到家，房間是空的，心也是空的，眼前跟夜一樣，都是黑色的。

  她在回來的路上買了一瓶酒，她想喝酒，想忘掉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痛到無法呼吸，她哭不來，因為淚水已經流干。

  啊……這個世界，對我就這麼殘酷嗎？沒有人回答她的疑問。

  她笑了，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在浴室沖了個澡，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回到臥室的她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穿了自己覺得蠻不錯的衣服，她記得，這件衣服還是李晟給她買的。

  這樣就好，她微微抿了抿嘴，看著面子面前不那麼憔悴的自己，取而代之的是美麗的自己。

  幾口小酒下肚，沒多久酒精就麻痹了她的感知，她悄然打開浴室的暖氣跟水，把自己沉浸在浴池中，她不知從哪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水中劃出一抹艷紅，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拿起了身邊的手機，又敲打出了幾排字，直到失去力氣。

  眼前變得絢爛的時候，她好像清醒過，她不記得了。

  她，倒在了黎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