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彷徨（5）

  2010年2月15日。

  今天是春節後的一天，顧瑤瑤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她抱著一個等身大小的公仔，可是不夠暖和，冰冷的爐子擺在一旁，她並沒有生火，她覺得一個人燒爐子的話太浪費了。

  而且，這爐子可不是她的，煤也不是，當然，房子整個都不是她的。

  她光是住在別人的房子裡都已經感覺到難為情了，她跟李晟說，只要她找好了工作，稍微賺到一點錢就會走，結果這都兩個月了，她還在這裡住著。

  從寄住在李晟這裡開始都過去了兩個月了，她兩個月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她歷歷在目……

  自從被李晟接濟之後，她就一直不間斷地在找活干，不過年前的冬天很難找到好工作，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找到，倒也不是一點工作都沒有找到，那種剝削壓榨勞動力的地方，有幾次她都忍不住妥協了，回來將消息告訴李晟，李晟把那些老闆都罵了一邊，要多難聽多難聽，最後他也聽了李晟的話，不行就再換，何必為了一個一千塊不到兩千的工作折騰。

  本來生活就困苦，一個月一千塊錢那不是純純的壓榨嗎，服務員還得忙到晚上才休息，李晟告訴她，這種工作別去，就是壓榨。

  「你也別病急亂投醫，我這反正挺寬敞的，一個人住著也感覺有點寂寞，你慢慢找，」李晟總是這樣安慰顧瑤瑤，於是乎……顧瑤瑤一待就是兩個月。

  「工作一天也多少給五十吧，至少一千五是不是。」

  「明天還出去嗎……可以去城東那邊看看……不過那好像挺遠的……」

  

  「算了吧，這麼遠你得天沒亮就起來，誰受得了。」

  李晟在聽完顧瑤瑤的事情之後總是喜歡自顧自地說一大堆，顧瑤瑤就像個小姑娘一樣，坐在他旁邊挺他說話，其實，她比他還大，但是這種被關懷的感覺，讓她感覺，「小姑娘」的感覺也不錯。

  「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這是顧瑤瑤給他最多的答覆。

  雖然李晟跟顧瑤瑤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其實兩人碰面的次數並不多，因為他們的生物鐘不太一樣，李晟多數時候都是夜班，這個時候顧瑤瑤都在睡覺，等顧瑤瑤差不多醒來，李晟這才下班。

  顧瑤瑤聽到外面的房門被打開，她輕輕打開臥室的門，露出個腦袋。

  「下班了？」當她看到李晟略顯勞累的身影，會問上這麼一句。

  「嗯，下班，睡覺。」

  「吶，這是你的早餐。」李晟將塑膠袋裡面的瓜果蔬菜拿出來放進冰箱，然後從內側的衣兜裡面掏出幾個包子。

  還是熱的，顧瑤瑤感受到了包子的溫度，也許是李晟的溫度，她覺得很暖和，「謝謝……」顧瑤瑤木訥地點頭。

  作為回報，顧瑤瑤開始是說有錢了一定還給他，可是眼下工作也找不到，她只能換一個方式，她想幫他洗衣服，李晟租的房子本來是有洗衣機的，但是後面壞掉了，房東在外地，說了請人來修，結果一直沒人來，所以洗衣服都是靠手洗，當顧瑤瑤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李晟當然是言辭正義地拒絕了。

  奈何總有不注意的時候，有一次顧瑤瑤看到李晟留下的一盆衣物，決定幫李晟清理掉，不然內心真是萬般過意不過去。

  撿到最後才發現李晟居然把私密的東西壓在了最底下……

  顧瑤瑤從來沒談過戀愛，她也未曾覺得有男人愛過她，畢竟，自己是那麼不堪，無父無母，沒有錢……現在連工作都沒有，誰願意跟這樣的她相愛呢。

  也不是沒有人表白過她，他誇她好看，一見鍾情，顧瑤瑤可不信這樣的話，她讓他說喜歡她身上哪一點，結果那人支支吾吾，就說了個喜歡她的模樣，顧瑤瑤想撿起地上的磚拍在他頭上，不過害怕出人命，扭頭走了。

  最後她還是幫李晟洗了他的內褲。

  等李晟回來的時候，問顧瑤瑤有沒有看到他放在牆角那的盆的時候，顧瑤瑤說沒看到，結果走到陽台才發現盆里的東西都被洗得乾乾淨淨……

  「喂！那……是你給我洗的？」李晟的話有些結巴，眼神有些驚訝。

  「我急著用盆嘛……誰叫你盆這麼少，只能先給你洗了我才能用……」顧瑤瑤害羞地低下了頭，這也是她第一次給別的男人洗衣服。

  這個癟嘴的理由虧顧瑤瑤能想得出來，李晟的盆不多但是好歹也有三四個。

  李晟看著那破了個洞的內褲掛著陽台上透過光來，他恨呀，為什麼自己就沒想到顧瑤瑤會這麼「勤快」，他考慮要不要殺人滅口，當然，最後還是沒下手，次日就去街上買了新的，舊的全部趁顧瑤瑤不在的時候燒掉了……

  後來李晟便默許了顧瑤瑤給他洗衣服的行為，但是再也不會把不該放的東西放在那裡面。

  最近張陽催得緊，他說長夜星火發展得很好，最近很多商業老闆去他那裡，讓他多給他拉點漂亮的女人到那去。

  「距離你上次送人過來已經有快兩個月了，你怎麼搞的，讓你在網吧就是方便你網上聊天，尋找目標，下個月要是再不弄人過來，有你好看。」李晟坐在沙發上，電話那頭，張陽冰冷的聲音說完就掛了。

  李晟呼出一口濁氣，這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遙遙無期，拉一個人一萬到三萬，他至少帶二十個人以上……

  「噁心的買賣」李晟低聲說道。

  不過為了母親，這一切也不算虧吧。

  就在這個時候，顧瑤瑤打開門回來了。

  「怎麼了，拉著一個臉，誰惹你生氣了。」顧瑤瑤一進門就被房間內的暖氣暖和得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

  她中午出去找工作，找了一個下午，很多地方都不要人，她還是想盡力在比較乾淨的地方工作。

  小餐館還是收人的，但是工資很低而且很累，而且，她知道，冬天在這種地方工作，身心都是折磨，遇到老闆好的話還允許你用熱水洗菜洗碗，遇到黑心的老闆，全天下來手指頭感覺都是麻木的。

  「沒事，快過年了，家裡的電話。」李晟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家裡啊……」顧瑤瑤口中喃喃念道。

  看著顧瑤瑤高挑纖瘦的身材，烏黑的頭髮，李晟覺得張陽肯定會喜歡她吧，不過下一秒他就否決掉了這個想法，他看向陽台那邊半乾的衣物，他好像對顧瑤瑤有些一些別樣的情感。

  但是假如讓她去長夜星火工作倒也不錯，至少憑藉她的姿色，一定能過上不差錢的日子吧，李晟暗想道。

  「發什麼呆。」顧瑤瑤脫下圍巾，發現李晟居然在盯著自己看，她哼了一聲，她走到爐子邊上的沙發坐下來。

  他們一般生火都是在下午，因為這個時候一般兩個人才會坐在一起。

  「我去做飯？」顧瑤瑤提醒道。

  「噢-噢-噢-好好好。」李晟回過神來，連忙答應。

  等顧瑤瑤起身之後他又叫住了她，「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去冰箱看看還有什麼吃的。」李晟看到顧瑤瑤凍紅的手指，示意讓顧瑤瑤坐下來。

  「好吧。」

  打開冰箱，才發現裡面沒什麼菜了，李晟這才想起，他回來的時候忘了買菜，電鍋里就剩下昨天吃剩的火鍋……

  「看起來沒什麼菜了，吃昨天的剩菜吧。」突然，顧瑤瑤出現在身後，她也看到了，冰箱還想沒有什麼東西，就桌上有些白菜，牆角還有點土豆跟蘿蔔。

  「我又不挑，吃什麼都可以。」顧瑤瑤說道。

  「行，我煮個飯，吃完我就去上班。」李晟點頭。

  顧瑤瑤拿土豆跟蘿蔔洗乾淨之後切成片，最後兩人坐在爐火邊吃起了昨天剩下的飯菜。

  菜很少，飯也不多，但是顧瑤瑤卻感覺十分溫暖。

  「我早就想問你了，你做菜很熟練啊。」李晟一邊吃，一邊開始對顧瑤瑤產生了好奇，他問道。

  「你也不賴。」顧瑤瑤輕笑。

  她當然熟練了，畢竟她從小學開始就知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父母去世之後就沒有人會提醒她按時吃飯，更別說把飯菜做好端到桌子上請她吃，這是別人家的孩子，是曾經的自己。

  「我初中吧，初中就開始自己做飯了，怎麼樣，很厲害吧。」李晟想起自己童年的往事，自打父親去世，跟母親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就開始自食其力了，也是在那會基本都是自己動手做飯做菜。

  小時候自家雖算不上什麼有錢，但是父母把他照顧得還是很好，一切的變化還是從父親意外身亡那會說起，唉……如果父親沒有意外，自己現在是否是另一個模樣呢，想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見李晟突然停下，「冬吃蘿蔔夏吃薑，來來來。」顧瑤瑤夾過一塊蘿蔔放到李晟的碗裡，然後接著說，「怪不得，初中就開始了，厲害厲害！」顧瑤瑤夸道。

  突然被顧瑤瑤一頓夸，李晟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反問道，「你呢。」

  「我？跟你差不多。」顧瑤瑤淡淡說道。

  「怪不得……」

  二十分鐘後，顧瑤瑤將碗筷收拾進廚房，李晟則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他站在門口喊道，「那我出門了，那些東西就麻煩你了。」

  「應該的，住你的房子總得出點力是吧，你去吧。」顧瑤瑤說道。

  李晟微微笑，看著顧瑤瑤的身影，搖了搖頭。

  十分鐘後，青青網吧。

  「晟哥，你說要給我介紹個高薪工作是真的嗎。」一個看起來頗有姿色的女子站在網吧櫃檯前，看著李晟說道。

  「當然。」

  「你不會騙我吧！」

  「開玩笑，跟你聊這麼久了，你覺得我是壞人嗎。」李晟忍不住笑道。

  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在網上聊到的目標之一，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聊天談心，噓寒問暖，不久前他才約她在飯店見過面，女人說了一些她的事情，李晟先是聆聽，然後一句接一句分析她的事情，從感慨到同情，最後編出相似的經歷，來一點一點拉近兩人的距離。

  這是他的老手段了，多數女生都會對他產生不錯的好感。

  關係近了，才好談後面的事情，畢竟，沒有幾個陌生人會突然想你伸出援手，如果有，那就要多注意了，這是李晟從自己身上學到的經驗。

  「晟哥，是幹嘛的，能說說嗎，你之前說隨隨便便幾千，努力一些可以上萬……」女子的神情有些興奮，畢竟在這種地方，幾千塊錢一個月，那都是她不敢想的天價！

  李晟是她從網上認識的，在這裡網絡時代，認識網友可不是一件稀罕事，她之前也線下見過幾個網友，但是，結局都有些難堪……

  「那是當然，就是在娛樂場所可能比較吵鬧，你可以接受嗎。」李晟委婉地說出了工作的地方。

  「那種地方我沒去過，只是吵鬧的話我還能接受。」女子思索再三，面對高薪工作，她還是想去試試，雖然聽說那些地方可能有些不太好。

  但是……如果只是比較吵鬧，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能喝酒嗎，最好是能喝酒，能喝酒的話隨隨便便上萬我感覺都不是問題。」李晟繼續試探道。

  「是陪客人喝酒嗎……」

  「小蓮呀，反正其實就是喝喝酒，陪客人聊聊天，我認識的幾個朋友都在那，她們收入都上萬，羨慕死了，但凡我是個男的我都不可能在這裡累死累活干夜班當個小領班。」李晟一臉遺憾，吐出一口濁氣。

  「你想想吧。」

  眼前的女子叫做小蓮，是她讓李晟這麼喊她的。

  小蓮深思熟慮了幾分鐘後，咬咬牙，她決定試試，如果不對勁，大不了再辭職就是了。

  「好。」

  「一會我讓人來接個班，我帶你去，發財了可別忘記我哦。」李晟笑道。

  他低頭給張陽發了個消息，「讓常虎來代個班，我帶個人去你那看看。」

  一個小時之後，張小海推開了網吧的門，李晟沒想到是張小海，皺了皺眉頭，見李晟不滿意，張小海低聲在李晟的耳邊說道，「怎麼，我們好歹也是同夥，你什麼意思。」

  李晟沒理會他，收拾好衣服，將自己的圍巾搭在小蓮身上，「外面冷，走吧，我帶你去試試。」

  「好。」小蓮答應道。

  張小海看著李晟跟漂亮的女子走出去，舔了舔乾燥的舌頭，這小子，眼光是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