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困局

  就在蘇朗驚魂未定時，張承安轉過頭來，望向蘇朗。

  張承安：「怎麼了？」

  張承安話音落下的瞬間，門把手上彈出一塊鋒利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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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東西的材質似乎是特質的，僅僅是一瞬，張承安的防輻射服就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刀片又收了回去，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緊接著是輻射監測儀的警報聲，尖銳且刺耳。

  蘇朗眼睜睜地看著張承安的表情從疑惑變為驚恐。

  他知道那間房間裡有什麼了——輻射源！

  「砰」的一聲傳來，張承安又一次大力地關上了那扇門，這是他情急之下能做出的最快選擇了。

  後面也證明了，他這個選擇無比正確。

  張承安再次面向蘇朗時，他的表情十分哀傷。

  無論是他還是蘇朗，都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沒有人有任何準備，不管是張承安還是蘇朗，此刻都只能選擇接受，因為事情已經沒有了改變的餘地。

  張承安沒有辦法回去了，他只能留在這裡。

  即便蘇朗現在不知道輻射監測儀上的數據，但他也能猜出來那一定是一個高得可怕的數字。

  「他們是故意的！」蘇朗對著張承安喊出這句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一些嘶啞，那是極度的驚慌和憤怒。

  這裡，是一處埋伏。

  蘇朗絲毫不懷疑，如果張承安剛才走進去了，他甚至連出來的可能都沒有。

  想要再次進入這扇門，去援救他的人也會跟張承安的下場一樣。

  還好他反應得快，從外面關上了門。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

  張承安的舉動救了其他人，卻救不了自己。

  他動作足夠快，阻止了災難的進一步擴散。可他的防護服已經破了，他已經暴露在了高度輻射污染之下。

  蘇朗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對不起。」蘇朗看著張承安無力地說出這三個字。如果他當時能夠更快一些，不管是思考的時間更快一些也好，還是跑上樓的時間更快一些也罷。

  一點點，只要快一點點就能救張承安的。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張承安有些無力地笑了笑，「是我自己做錯了判斷才導致這樣的後果……反倒是你，樊玥說的沒錯，你很聰明，是個可塑之材。至少你在這件事上思維比我清晰，判斷比我准。這種事情，沒有太多機會，一次就夠了，一次就足以定生死。」

  蘇朗不知道張承安說這些是出於安慰他或者是別的什麼，他跟張承安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很久，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情深義重也不切實際。

  或許是他不夠成熟吧，至少沒有成熟到可以冷靜地面對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地下避難所對於他們而言的確是莫大的庇護，讓能力平庸者也有了一份安全保障。

  因為不夠優秀，所以無法去到地面更遠的地方，接觸不到那些危險，也沒有那麼多收穫，拿不到更多的資源。

  這一切很公平，很現實。

  之前蘇朗只知道地面上很危險，可這種話就像是教科書上的一排字。

  你知道是這麼個情況，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面對張承安已經註定的死亡，這句話不再是教科書上的一排字，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這裡的門材質很怪異，全部都是鉛做的。我當然懷疑過他們很有可能與輻射源有關，所以也進行了觀察和辨別。這些房屋的門分為兩種，一種是像這樣有門把手的，還有一種則必須要通過瞳孔識別。你知道的，瞳孔識別是最有效的手段，如果只是指紋識別，人死了還可以把手指砍下來使用。可瞳孔識別卻不能在人死後把眼珠摳出來使用，因為瞳孔就會渙散。」張承安走向蘇朗，然後在距離蘇朗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

  蘇朗身上的防輻射服完整無缺，他不用擔心自己會影響到蘇朗，但還是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此時此刻，他把自己得到的信息毫無保留地跟蘇朗分享著，包括自己檢測到門板的材質以及自己分析的過程。

  「我沒有辦法進入那些需要瞳孔識別的房間，那類房間我也只在某些重要的實驗室里看見過，所以我錯誤地認為放射源應該存放於那些需要瞳孔識別的房間內，畢竟誰會把放射源這種重度污染物大喇喇地放在一個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地方？這不合常理。」張承安聳了聳肩，有些自嘲地笑道，「但是很明顯，我判斷錯了，我以為這只是一個類似於員工宿舍的房間，卻沒料到它是一個陷阱。」

  張承安指著面前那個自己剛剛打開了的門，目光鎖定門把手：「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精心設置過的。這麼多扇門，裡面藏了多少的秘密？而且還很有可能存在那些失蹤人員的線索，面對這樣巨大的誘惑又有幾個人能忍得住不去推開其中任何一扇門呢？」

  蘇朗甚至懷疑，那些瞳孔識別的門也是可以被打開的，只是裡面或許藏著更加恐怖的陷阱。

  在經過了這樣的巨變之後，蘇朗對每一扇門都充滿了不信任感。

  「你說他們在裡面嗎？」蘇朗對著張承安開口問道。

  他們，指的自然是之前的地面工作人員和第一批搜救小隊人員。

  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相比於詢問，他在這種時候問出這個問題，更像是在表達無助。

  反倒是已經確定了結局的張承安像是釋懷了所有一般淡然冷靜，他轉頭望了一眼身後悠長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關著門的房間。

  事實證明，三樓的布局跟二樓的布局幾乎沒有區別，至於房間裡面的東西，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這玩意很可能要用命去探。

  「他們有極大的概率在這棟樓里，但也有極大的概率已經變成了屍體。」張承安緩緩回答道。

  如果在一開始邁進這棟樓的時候，張承安就說這樣的話，可能蘇朗還會覺得生氣。

  沒有人願意聽其他人說自己的父親死了，這是人之常情，但現在再聽張承安說這句話，蘇朗卻無力反駁。

  是啊，連謹慎的張承安都著了道。

  就像張承安說的那樣，把放射源這樣的重度污染物大喇喇地放在某一個房間裡是不合常理的，可這個陷阱之所以能成立，正是利用了這種慣性思維。

  「這裡的秘密，對於某些人來說很重要，甚至不惜用生命去填。」蘇朗十分冷靜地說出這番話。

  張承安點了點頭，贊同蘇朗的想法。

  隨後在蘇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突然對蘇朗命令道：「下樓去，找到羅恩，說明這裡的情況，然後回到地下避難所，告訴他們任務失敗。」

  蘇朗明白，張承安不是放棄了，他只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因此而犧牲。

  自從這次任務開始，蘇朗可以說是對張承安言聽計從，可這一次他卻沒有立馬執行張承安的命令。

  他先是走到張承安身邊，看了一眼輻射監測儀上的數據，然後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張承安目前的狀況，隨後才轉身準備下樓。

  可當他剛邁下第一層台階時，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對著張承安說道：「我一會兒就回來，等我。」

  他沒有想過現在就把張承安拋在這裡，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努力一下的，萬一有一線生機呢？

  張承安不明白蘇朗想要做什麼，可還不等他開口，蘇朗就已經快步跑向樓下。

  他要找到羅恩，要想辦法聯繫上樊玥，並告訴她這裡發生的事情，請求她幫忙救助張承安。如果能把張承安帶往過去的某個日子，那麼他說不定也會像自己一樣轉危為安。

  然而當蘇朗快速跑到一樓的時候，他徹底傻了眼。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按理來說，痕跡學專家就在一樓進行搜查，他如此大動靜地往下跑，對方應該也會往這邊看，可是此時不僅面前的景象讓他覺得十分陌生，就連痕跡學專家也沒有出現在這裡。

  跟之前的家居感不同，這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用來堆積設備的倉庫。

  蘇朗在這裡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實驗設備，他們有的已經開封，被凌亂地堆在一邊，有的則還未開封，整整齊齊地碼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很顯然，這裡曾經也發生了什麼，導致大家陷入慌亂之中，沒有時間妥善處理。

  可這些完全不是蘇朗現在應該思考的事情，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究竟如何出去找到羅恩，救回張承安？

  張承安的身體正在惡化，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來說都是在跟死神賽跑，可現在他卻被困在了這裡！

  蘇朗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下意識轉頭往來時的路看去，看上去同樣的樓梯，看上去同樣的地毯。

  只是這一次，地毯上的腳印明顯變少了許多。

  這不是他之前上樓時的樓梯！

  這也不是那塊地毯！

  蘇朗明白了過來——陰陽樓梯，它們只是外表一樣，但其實它們通往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他先是試著找到這個倉庫的出口，可令人絕望的是，這個倉庫似乎是被密封起來的，根本不存在出口，就連窗戶也沒有。

  無奈之下，蘇朗只能往回走。

  「先回到二樓或者三樓，然後再想辦法找到之前的那個樓梯。」

  眼下只有這種方案可走了。

  蘇朗快步往回跑，他再一次來到二樓，面前的場景和他之前第一次登上二樓時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還是那些緊閉著房門的房間，沒有任何的不同。

  蘇朗又繼續往上爬，他的內心不斷地祈禱著：一定要看到張承安，不能再發生什麼變故了！

  如果這個時候他連張承安都看不見，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好在，這一次命運似乎眷顧了他，當他氣喘吁吁地爬上三樓時，張承安虛弱地癱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倚靠著背後的牆壁，他的身體狀況顯然已經不太好了。

  此刻張承安看到蘇朗也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強撐著打趣：「說一會兒就回來，就一會兒回來！這功夫，夠你上個廁所嗎？」

  然而，等他看清蘇朗那驚慌失措的表情時，立馬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發生了什麼？」張承安開口問道。

  蘇朗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用最直接的語言回覆：「這樓梯有問題，一樓變了，不是我們上來的地方。」

  很顯然，這一點是張承安也沒有料到的。

  可此刻聽到蘇朗這麼說，他也反應了過來。

  「的確，一樓的客廳雖然也算寬敞明亮，但我從進來就感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聽你這麼說，我明白了，這房子從外面看的面積絕對不應該只有那些。」

  「陷阱，總歸是要有一個引用他人踏入的偽裝，恐怕我們開始進來的一樓就是那個偽裝。任何人只要走上了二樓或者三樓，那麼他就再也沒有可能回去。」

  說到這裡，張承安苦笑了一下。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他跟蘇朗被困在了這裡，連跟樓下羅恩聯繫的機會都沒有。

  蘇朗搖了搖頭，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說不通：「可如果是這樣，只要我們坐電梯就能破解，畢竟電梯是直上直下的。」

  蘇朗剛說完，張承安就立馬反駁道：「任何東西，只要你想動手腳，就一定有空間，這些東西都是人設計的，人製造的，人在原本的基礎上加以改裝並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你沒有觀察過嗎？那個電梯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的，我猜所謂的卡就是屍體上的身份牌，也就是說只有KEY集團的人才能使用那部電梯。」

  聽到這裡，蘇朗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這棟房子是個陷阱，但這個陷阱也要看針對誰。

  如果是內部員工，在這裡應該能夠找到某些他們需要的東西。

  如果是外部想要侵入這棟房子的人，那麼他們將被困死在這裡。

  所有的一切都說通了，可是好像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