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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帕羅西汀

2024-10-07 12:38:22 作者: 餘一田

  「嘶——」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梁嚴競娓娓道來後故意拉長了尾音。

  「本來我覺得,這個崗位剛好合適你,所以才想找機會問問你。可是你又拉黑,又逃跑的,我想你應該是心意已決。」

  陳今一方才還虎者的臉瞬間眼睛都瞪大了。

  梁嚴競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

  「既然這樣,倒也不用強求,哎,這個任命書我看我還是扔——」

  「等一下!」

  陳今一一把抓住了梁嚴競的手腕。

  梁嚴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喲,陳姑娘有何高見?」

  陳今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梁嚴競耍了。

  怪不得他這幾天氣定神閒,原來早早就設了籠子等著請自己入瓮。

  「嘖嘖嘖。」果然,梁嚴競將捏著信封的手往後躲了躲,「可千萬別勉強啊,強扭的瓜不甜。」

  梁嚴競完全不知道見好就收。

  而陳今一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方才自己發自內心的不悅和醋意。

  「就這樣還想在我和裴家之間來回周旋?想當牆頭草的前提,是得有一個強大的精神內核。」

  聽見梁嚴競毫不避諱地向自己提起裴律行,陳今一就知道,這幾天梁嚴競恐怕是已經查到了自己那天的視頻是裴律行所給,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查到更多東西。

  雖然知道自己瞞不過梁嚴競多久,可被他當著面戳穿自己心裡的小九九,她一向驕傲的自尊心還是在一瞬間受到了打擊。

  「既然早就知道了,和我在這裡演什麼戲呢。」陳今一一把奪過梁嚴競手裡的信封揣在懷裡,「真是為老不尊。」

  「物以類聚。」

  梁嚴競並不在意陳今一沒大沒小的諷刺。

  「你怎麼知道視頻是裴律行給我的?」

  陳今一好奇,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梁嚴競。

  梁嚴競低頭。

  「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和裴律行打交道,早在八年前,我就被他用雷同的手段,差一點趕出警隊,再無翻身之日。」

  陳今一一愣,本想追問,梁嚴競卻已經別過了頭。

  「裴律行給你拋出橄欖枝的同時,一定向你提了什麼條件。你不願意錯過這次洗白的機會,所以就假意答應對方,一邊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我,把矛盾的重點轉移出去。」

  梁嚴競見她五官皺起就知道自己的分析一點錯都沒有。

  「我說的對麼?」

  「梁隊手眼通天,看人一個賽一個準。」陳今一決定借坡下驢,「你別怪我。裴家要我幫他進飛鷹做他們的線人,我不敢正面對抗,所以只能躲。」

  聽了陳今一的話,梁嚴競眉眼微微一動,他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

  「其實,你完全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我。」

  陳今一沒有繼續問下去,沉默了一會後,她抬頭看了眼梁嚴競。

  「對不起。」

  梁嚴競一愣。

  「什麼?」

  陳今一有些彆扭地轉過身體,「看來有時候做事還是不應該自作主張。江九星說的對,我這樣特別像一個白眼狼。你三番四次的幫我,我卻沒有一次真正的信任過你。」

  梁嚴競自嘲道:「有生之年能聽到陳姑娘的道歉,實在是榮幸至極。」

  道歉這種場面放在陳今一身上她覺得矯情的不行。

  她很快換了表情昂著頭挑釁。

  「那我能不能也給您老提兩個意見?」

  梁嚴競笑道:「說說看。」

  「有道是看破不說破,我這個人好面子。以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您能不能不當著外人的面逼我,不跑也得跑了。」

  梁嚴競爽快地拍拍肩。

  「沒問題。」

  陳今一和梁嚴競這場彆扭就在江九星這個無厘頭的契機下打破了。

  總躲著的確不是一個長久之計,更何況陳今一覺得自己和飛鷹的羈絆太深,家屬院只能讓她逃避一時,卻逃不了一世。

  裴家咄咄逼人,與其做個鴕鳥,不如以攻為守。

  反正梁嚴競說了一年為期,若是自己之後不願意留下,也可以另謀出路,不用一輩子綁死在飛鷹警隊裡。

  想好了這一切她便接了兩眼睛的推薦信,但馮家的活既然接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所以她就找梁嚴競商量等吳聞燕的畫展辦完再去支隊報導。

  「也好,凡事有始有終。」

  說道吳聞燕,陳今一的眉頭忽然又皺了起來。

  梁嚴競見她欲言又止便主動開口問道:「怎麼了?覺得那裡還有什麼不妥麼。」

  「不,不是這個事情。」

  陳今一猶豫了一會還是打算和梁嚴競坦言,她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藥片盒子,上面寫著「帕羅西汀」四個字。

  「這是抗抑鬱藥。」梁嚴競凝眉,「哪來的?」

  「剛剛我在吳聞燕工作室的洗手間找到的。」

  梁嚴競覺得沒什麼。

  「何文軒說過吳聞燕的精神狀況不好,吃抗抑鬱藥也在情理之中。」

  「不,關鍵是,這個藥片盒子裡裝的,根本就不是帕羅西汀。」

  陳今一嚴肅地看著梁嚴競道。

  「不是帕羅西汀?什麼意思。」

  梁嚴競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有他想的這麼簡單,於是示意陳今一繼續說。

  陳今一將其中一個藥片撥開。

  「我知道這個藥片以前長什麼樣子,所以看到它的時候才會覺得奇怪,雖然外觀看上去和普通藥品類似,但是如果仔細觀察,能看得出我手上這一盒藥比其他帕羅西汀片的顏色更深,而且藥片裡還摻了一些雜質。明顯,這不是同一種藥。」

  梁嚴競擰著眉頭接過藥品放在眼睛裡看了很久。

  「你確定嗎?或許只是批次不一樣。」

  「我很確定。」陳今一語氣不像開玩笑,「我的記憶不會出錯的,這個藥片我曾經見過,就算批次不同氣味也不可能差距這麼大。梁隊,如果真的有人換了這個藥片裡的藥,恐怕這個人一定有所圖謀。吳老師是個可憐人,我不想看著她被人害了還不知道,確認一下,也不會有問題。」

  「嗯。」

  梁嚴競知道陳今一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

  他將藥片裝進口袋後道:「放心,回去後我會找卓瑛幫你確認一下。」

  「多謝梁隊。」

  」這不是大事。」梁嚴競擺擺手,「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正事。陳今一,雖然我知道你未必一年後會留下,但考核可不是鬧著玩的,既然你想好了要來,那就得下定決心做好,哪怕只是一年,你也是我們飛鷹的一員。未來你可能要經歷生死,可能要面臨困難,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們一起遊走在危險地帶嗎?」

  「別激我。」陳今一自信笑笑,「您放心,這次,我是真的想好了。您等著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

  第二天,陳今一切如常地去吳聞燕的工作室上班。

  前一天的尷尬經歷並沒有讓吳聞燕的狀態受到什麼影響,和陳今一的交談也十分的鬆弛。比起晚上那個緊張羞赧的吳聞燕,白天的這個似乎正常多了。

  傍晚的時候,他們需要將第二天畫展要用的物料運送到場地。

  何文軒親自安排了運輸的車輛,且早早地來到了工作室協助吳聞燕一起搬運。

  畫展要用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眾人累得大汗淋漓,吳聞燕忍不住也上手加入,只是剛拎了兩個畫框就被正在指揮的何文軒急匆匆跑過來叫停了。

  「怎麼你親自幹了呢!這不都有人嗎?」

  吳聞燕溫和地笑笑,「沒事的,大家都在忙,我一個人閒著也不合適。」

  「不行,你哪裡能幹活!」

  何文軒皺著眉將她手裡的東西撂下,牽著她就往人群外走。

  被拉著的吳聞燕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只是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隨後乖乖地被何文軒拉著坐到了一邊。

  參展的工作人員對何吳夫婦旁若無人的這種恩愛早已經習以為常。

  「有人寵就是好啊,吳老師都年過四十的人了,還被丈夫寵得和一個小姑娘一樣。」

  然而陳今一敏銳地發現,畫作圈對何文軒這個人的評價也並不像他營造出的那種積極何肯定。

  提起何文軒,他們眼裡更多的是戲謔和調侃。

  「何文軒嘛,看上去人模狗樣一表人才,其實本質上還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就是,什麼投資人企業家,騙外人還行。圈子裡誰不知道他手上那些生意是從過世的吳家二老身上繼承來的。就何文軒手裡原本那幾個子兒,哪夠咱們吳大畫家揮霍啊。」

  「我就不信他對吳大畫家好都是因為感情。結婚都這麼多年了,這日日相對柴米油鹽的,那有功夫天天花前月下,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哎今一,你說是不是?」

  長舌婦的討論陳今一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兩句。

  她目光卻始終都落在吳聞燕身上。

  就像不理解虐戀小說里寫得男主兒孫滿堂卻永失所愛那種痛苦。

  陳今一不能理解何文軒這種明艷張揚卻落不到實處的偏愛。

  畫室群眾的酸話雖然不好聽,可有句話卻不假。

  何文軒倘若真心疼老婆大可以提前一天僱人來把這些事情做完,眾目睽睽下把正在人群中幹活的她牽走除了徒增看客的快感並無他用。

  浮於表面的做作和虛偽讓陳今一對何文軒的印象發生了改變。

  比起堂而皇之的大男子主義,她更不喜歡何文軒這種藏於溝壑下算不上高明的偽善。但往往這種絢爛於表面的豐富情感更容易打動心靈脆弱的女人,讓她們在無形中被偽善者的思維操控,漸漸偏離本質。

  吳聞燕就這樣聽話地在何文軒安排的位置上坐了很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陳今一其實很難想像像吳聞燕這樣灑脫自信的女藝術家會像是一個癮君子見到日思夜想的白面一樣依賴自己的丈夫。

  雖然有些小插曲,但這一天的布展還是進行得很順利。

  位於展覽最深處的位置布置得格外隆重,這裡用來展示的作品是陳今一之前見過的《白棋女王》,也是吳聞燕本人最得意的一幅作品。

  在討論展位設計之前,吳聞燕曾認真囑咐過,這個壓軸作品一定不能出問題,且必須要將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然而第二天開展前,吳聞燕卻忽然通知大家將《白棋女王》換下,並告訴他們這幅畫將取消在本次畫展的展出。

  眾人面面相覷。

  「聞燕姐,這不是說好的作為壓軸麼,怎麼突然就要換掉?這裡的設計都是根據畫作本事進行布局的,動了別的也就罷了,白棋女王》是最重要的一副作品,可以說奠定了整個畫展的內核,換掉它,一時半會兒哪裡去找替代的作品。」

  「是啊,就算是有賣家要買,一般也會在畫展結束後再提貨,今天就要開展了,這個時候換作品,實在是有些不妥。」

  工作室的人都不解的看著吳聞燕。

  被眾人包圍的她顯得有些侷促。

  「大家,就先照辦吧。」

  憋了半天,吳聞燕也並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距離開展還有三個小時,替代的作品就用我最近創作的那副《赤兔》,這兩幅風格相近,不會影響整體的布局。這次給大家添麻煩了,還望大家能體諒。」

  大家雖然心有不滿,但畢竟畫展是吳聞燕的個人展。她想換作品無可厚非,無非也就是多些勞力,來回搬動。

  陳今一注意到,吳聞燕的情緒一直都有些懨懨的。

  在眾人按要求撤下《白棋女王》這幅畫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它,像是在挽回留戀。陳今一覺得那眼神中含有一絲愧疚,似乎在吳聞燕的眼裡,《白棋女王》已經是賦予靈魂的一個類人作品,而這次不能讓它展出,是出於某些無法解釋的原因。

  「來來,大家辛苦了,我給你們買了些飲料,休息一下吧。」

  「喲,何律師來了。」

  等處理好換畫,何文軒也及時來到了現場。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淡定從容地笑。一進來就摟住吳聞燕的腰在她的額頭上親親吻了下。

  這次吳聞燕卻沒有露出幸福和嬌羞,而是下意識往另一頭閃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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