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和好

2024-10-07 12:38:18 作者: 餘一田

  憋半天的陳今一恨不得拿棉棒塞他的嘴。

  「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不說話沒人把你當驢賣了。」

  江九星有幾分委屈地躲開她的手動攻擊。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說的怕出事要進來檢查。檢查就檢查,說好的有問題打電話,我電話里喊的嗓子都破了你一句話不說。」

  「手機壞了我怎麼和你說?你就不會變通嗎?還好這只是個誤會,這要是真有什麼危險,你今天的行為純純就是送人頭,就這還飛鷹支隊出來的,別給你們支隊長丟人了。」

  江九星起的差到直接用殘腿站立起來。

  「師父你看她!」

  

  「你行了。」梁嚴競開口制止了江九星的喋喋不休,「你也是,受傷了不在醫院躺著背著我跑來這裡,沒搞清楚狀況就把我叫過來,還鬧出這麼大的笑話。我看你傷得一點都不重,乾脆下周就回訓練營當教官去!」

  自從上次在派出所門口分別,這還是陳今一第一次見到梁嚴競。

  陳今一有些心虛,方才一直縮著不敢抬頭。

  直到梁嚴競開口,她才稍稍用餘光瞥了瞥他的臉色。

  一如既往的從容平和,狹長的丹鳳眼裡全是穩重,自然卷的碎發附在耳邊中和了他眼裡的銳利。

  幾天不見,除了下巴的胡茬多了幾根,別的倒是全無變化。

  「既然都是誤會,說開了便好。」

  訓斥完江九星,梁嚴競繼續道:「我徒弟呢,一向都是這麼個直腸腦子,做事衝動。這次他救人心切沒搞清楚前因後果,給你們添麻煩了。二位,別介意。」

  何文軒自然不會真的和江九星計較。

  「孩子也是好心。九星和我們家聞燕也算是舊相識,今一又是馮老介紹過來的人,說起來,大家都是熟人,倒也實在是不用太過客氣。」何文軒看上去頗為周到,順著梁嚴競說完後又補充道:「看到聞燕身邊有這麼盡職負責的助理,我對這次的畫展也就放心了。要知道之前辦畫展我都是有些不放心的,聞燕除了畫畫,對待很多事做得都沒那麼周全,沒辦法,只好我這個做丈夫得多替她擔待了。」

  說完,他伸手摸了摸吳聞燕的頭。

  而吳聞燕也並沒有反駁丈夫話中對自己的形容。

  陳今一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

  此刻的吳聞燕像一隻小鳥一般依偎在何文軒的身上。何文軒的話看似是在維護,實際上卻是把她形容成一個被自己豢養的金絲雀,嬌弱膽小,和白日裡那個抑鬱中帶著堅毅的吳聞燕判若兩人。

  「行了,時候不早了,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帶著兩徒弟回去了。」

  何文軒起身就要送三人出去。

  這時陳今一站了起來,表示要去一下洗手間。

  剩下來的四人便又坐下多說了幾句話,等陳今一出來,工作室外面的其他地方大多都黑了燈。

  因為被陳今一三人橫插一腳,何文軒夫婦的慶祝並沒有結束,所以夫婦二人並沒有和陳今一他們一同離開。

  從吳聞燕工作室出來,江九星杵著拐棍一邊走一邊感慨。

  「哎呀,這藝術家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樣。」你說人家結婚這麼多年,竟然還這麼懂得浪漫,怪不得吳老師看著這麼年輕。」

  江九星見身邊沒有回答,扭頭就見到陳今一垂頭插兜,還擰著眉頭。

  「哎,你怎麼不說話呢?」

  江九星似乎已經把方才的爭執拋開,此時一左一右的梁嚴競和陳今一讓他覺得十分安心,他費勁地挪到陳今一身邊用力碰了她的胳膊一下,惹得對方再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不明所以,只能湊到另一頭去討好梁嚴競。

  可沒想到梁嚴競也沒什麼搭理他的興趣,甚至連句教育埋怨也沒有。

  原本話癆的二人忽然侷促起來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見兩人各走一邊,像是故意疏遠。

  江九星這才反應過來二人沉默的緣由。

  「呃,那個——」

  他張嘴打算說點什麼緩和氣氛,隨後他的嘴巴和耳朵就被一左一右兩隻手分別禁錮住了。

  「你別雲。」

  「少逼逼。」

  被粘住的嘴唇和被扯痛的耳垂同時燃起警報。

  動手的兩人抬頭對視了一眼,意識到了同步的詭異後隨後雙雙放開了手。

  只是情緒卻很難在控制。

  梁嚴競的肩膀在微微抖動。

  陳今一的嘴角比ak還難壓。

  一邊揉著耳朵和嘴巴,江九星瞅見了兩人藏不住笑的微表情。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脾氣太好了,所以才總處在食物鏈的最底層。

  「我好心好意,你們就喜歡欺負我是吧?」

  梁嚴競吸吸鼻子。

  「誰欺負你了,少說話少犯錯!作為師父是在提醒你。」

  「說的沒錯,我們只是在善意提醒。」

  「年輕人不要總是聽不得勸告,要知道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

  「複議。」

  見兩人默契地一唱一和,江九星忽然覺得此時的自己很像一個傻子。

  「你倆和好了?」

  「我們鬧掰過麼?」

  梁嚴競上前一步,歪著腦袋錶情不善。

  陳今一也斜跨一步站到梁嚴競身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江九星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實在是太善變太複雜。

  麻了。

  江九星真的覺得麻了。

  「行,隨便你們,我還是閉嘴吧。」

  他氣鼓鼓地獨自一人走在前面,像是故意要和梁嚴競陳今一拉開距離。

  身後的兩人在打趣完江九星後就再無互動。

  三人一前兩後地這樣走了一陣,直到走到家屬院1號的門口,江九星才不情不願地扭過頭。

  「我到家了,你們呢?」

  「我回隊裡。」

  「我回馮家。」

  「哦。」

  江九星裝沒看見梁嚴競和陳今一中間隔著的一條巨大的縫。

  「那我就先進去了。」

  拋下這句話,江九星推開院子門一瘸一瘸地走遠了。

  等他離開,陳今一剛才假意維持的笑容也有些繃不住了。陳今一縮在帽子裡一動不動,她覺得她額頭下意識在冒汗,一種名叫心虛的情緒已經蔓延到了全身。

  只聽見梁嚴競在自己身旁發出一聲笑。

  「你也會做賊心虛啊?」

  陳今一聽出了對方語氣里的嘲諷。

  比起自己梁嚴競顯然鬆弛很多。

  對方的語氣並不是在興師問罪,倒像一個損友在發覺她遮掩許久的糗事後所表現出的那種興奮和幸災樂禍。

  陳今一甚至來不及反應,梁嚴競開口後的下一秒就伸手將她的帽子扯了下來,那本該尖銳張揚的一張臉,此時顯得頗有幾分窩窩囊囊。

  小姑娘有些不悅地瞪著他。

  「幹嘛呢?」

  「這就叫心虛懂不懂?」

  梁嚴競表情得意。

  「早知道當初在東壁村,我根本就不用花那麼多力氣去排除你的嫌疑。你看,你這一臉的不打自招,心虛二字都寫在臉上了。」

  「老不正經,我懶得搭理你。」

  陳今一猛地將衛衣帽子往頭上一摳,隨後用力將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口。甩開步子風風火火地就要往前沖,卻沒想到剛邁出去一步就被梁嚴競拽住了後脖。

  三番五次被人像提小雞一樣拽住,陳今一很不甘。

  「放手放手!」她張牙舞爪地想要掙脫禁錮,努力半天卻還是一動不動,最後她放棄掙扎瞪著梁嚴競,「梁隊你這麼大歲數了還捉弄人,不覺得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嗎?」

  「哦,既然知道我這麼大歲數,你這個小的怎麼也不知道尊老敬老呢?」梁嚴競吊兒郎當地挑眉,「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狡兔死走狗烹算是讓你玩明白了?這頭我辛辛苦苦地給你疏通關係,轉頭你就翻臉不認人。不僅學會了玩失蹤,還借著上次的事情直接和馮家攀起了親戚。哎呀,虧得我為了你的事情擔心了好幾天吃不下睡不好,連夜從滬市趕到臨安。」

  梁嚴競將頭伸到陳今一面前,「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我狡辯不了。」

  陳今一掙扎未果後索性開始裝死。

  「你想怎麼懲罰我你說了算,算上今天,你已經救了我三次了。我這條命是你的,你想怎麼著,隨便。」

  「不錯嘛,學會以退為進了,很好。」

  梁嚴競的眼睛簡直毒到能給陳今一肚子裡的蛔蟲照X光。

  「實不相瞞,一開始你把我和裴律行丟在臨安我是生氣的,不過當天晚上我就想明白了。你呢,一向都是個小狐狸,雖然我是老狐狸,可難免也有打眼被蛇咬到時候。強扭的瓜不甜,你喜歡自由,我也強求不了,你這乾瘦的身體我拿來做燒烤都烤不出二兩油,所以要你的命也沒多大用。」

  陳今一古怪的斜眼瞅著他。

  「那您老又憋出什麼壞主意了?」

  梁嚴競嘿嘿一笑。

  「別誤會,我怎麼會和一個小輩生氣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做生意嗎?我今天,也是過來和你談生意的。」

  梁嚴競鬆開手讓陳今一站穩,自己點了根煙往一旁的樹上一靠。

  陳今一沒有開溜。

  活動了一下胳膊後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梁嚴競。

  「談生意?什麼意思。」

  「從侗娥村回來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梁嚴競吐了口煙緩緩道,「之前你明明很討厭警察,儘管我們幫了你很多次,你對我們始終都沒有放下過戒心。雖然我一直有意想要讓你加入飛鷹,可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而這一切卻在你從侗娥村回到滬市後發生了改變……」

  梁嚴競頓了頓,「起初我很高興,以為是我們的努力終於讓你對這個職業的印象產生了改變,直到那天我才發現我錯了,或許你想進入警隊另有原因,而現在產生這個原因的要素發生了改變,你或許不需要進飛鷹就能達到你想要的目的,權衡之下,你放棄了和我虛與委蛇,甚至連個解釋和告別都沒有。」

  說完,他扭頭看向陳今一。

  「我說得對麼?」

  陳今一下意識捏緊了手指。

  梁嚴競見她不回答也沒有逼問。

  「今天來,我只是作為一個普通警察拯救普通公民而已,若說私心,那也是看在你和九星同住家屬院的鄰居情誼……」

  陳今一垂著的腦袋微微抬起。

  梁嚴競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繼續道:「你也不用有什麼愧疚,救人嘛是警察的本分,不管是你還是旁人,遇到危險我總是要幫的。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要進飛鷹後面又不要進了,但是只要不是有害於社會的,我也不是那麼在意。」

  陳今一自己都沒有注意,她的嘴角在下意識地扭動變形。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說說清楚,你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既然你給馮家做事做的很高興,那也不算辜負我救你三次。」梁嚴競聳聳肩,「哦對了,之前給你的飛鷹對話器有空記得拿來還給我,你不來就得把編制讓出來,這次新警訓練可是出了不少優秀人才,我都有點挑花了眼了。」

  陳今一的臉已經變得很黑。

  梁嚴競像是看不到一般,還在十分洋溢地分享著他的招新心得。

  「——哎,你也在那個訓練營呆過一段時間,有沒有遇到什麼合適的苗子?飛鷹需要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是清楚的,給我內推一下,我給你報酬啊。」

  陳今一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緒。

  儘管知道這或許是梁嚴競的激將之語,她也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激動跳腳。

  她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道:「這就是梁隊今天要和我做的交易?」

  「哦,那倒不是。」

  「那您還有什麼吩咐不如一併說了吧。」

  梁嚴競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他忍不住伸手按在她的毛茸茸的腦袋上,順小狗一樣拍拍她的後腦勺,「怎麼說兩句還有些生氣了呢?急眼了。」

  「誰急眼了!」

  陳今一掀開帽子,胳膊一抱。

  「明明是梁隊自己在滔滔不絕,我不過就是聽聽而已,飛鷹支隊招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也是啊。」

  梁嚴競似乎還嫌火還不夠旺,他摸著下巴踱步到陳今一面前。

  「只不過呢,正好我們多了一個編外顧問的崗位,可以先帶薪加入一年,只要通過明年的考試就能正式入編,當然,如果一年後覺得不合適,顧問也可以隨時離開,期間一切待遇同正式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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