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百兩銀子（上）

  「哈，客官說的這麼玄乎。」夥計不由得笑道。

  周隆擺了擺手，示意其坐下說話。

  正好此刻店鋪無人，夥計於是拖來板凳，坐了下來。

  「那姑娘眼神里也有你。」周隆看著那夥計再次說道。

  聽到這話，夥計斂住了笑容，望著姑娘的背影，眼神飄忽。

  夥計這次沒有顧左言他，而是對著長安的寒風，悠悠吐出一口濁氣。

  「客官，您知道李師師嗎？」

  

  周隆有些莫名起來，怎麼這夥計突然提起了李師師。

  李師師他當然知道，宋朝時的名妓，長得花容月貌，又才貌雙絕，擅長歌舞，深諳詩詞。

  就連皇帝宋徽宗趙佶都流連不已，多次出宮與李師師幽會。

  怎麼？這裡也有李師師？

  周隆倒是來了興趣，若是有機會，他定要見一見這被無數文人雅士，公子王孫競相追捧的名妓。

  周隆示意夥計繼續說下去。

  那夥計遙遙一指，不遠處的一處高高的閣樓，正是剛剛小玉姑娘遠去的方向。

  「那閣樓名叫礬樓，乃是長安公認的第二酒樓。」夥計話沒說完，就被李元霸好奇的打斷了。

  「那第一樓是什麼？」

  一般來說公認的基本上都是毫無爭議的第一，可是卻只是第二。

  莫非這第一有什麼來頭嗎？

  夥計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說下去，反而看向了周隆，疑惑的問道：「客官不是長安人？」

  周隆笑了笑，解釋道：「不是，經商至此，剛到不久，所以好多事情並不了解。」

  「這也奇怪啊？這天下第一樓誰人不知啊？更別提以信息情報」

  夥計嘟嘟囔囔的說道，卻也沒多想，隨後開口解釋說道：「這第一樓當屬花萼樓，乃是天下公認的。

  嗬！

  天下公認的！

  好大的口氣。

  他上一世怎麼沒有聽說過？

  這是這個時空獨屬的？

  不過不怪周隆不知道。

  花萼樓，全名叫花萼相輝樓。

  唐時，天下五大名樓。

  花萼樓，滕王閣，黃鶴樓，岳陽樓，鸛雀樓。

  花萼樓是長安城內大型娛樂活動的文化藝術中心，也是盛唐天子玄宗與萬民同樂、交流同歡之處。

  享有「天下第一名樓」的美譽。

  只是，後唐在戰火中覆滅，也沒有重新修建。

  簡單點說，花萼樓是皇家的臉面，背後有皇家站台，誰能比得過。

  所以礬樓排第二，不是它不夠好，正是因為它足夠好，才能排得第二。

  夥計如此解釋後，眾人這才恍然明白。

  一時間不由得對那花萼樓心生嚮往，心想定要去看一看，見一見這天下第一，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若是這礬樓能夠排得第二，怕是師師姑娘得有一半的功勞。」夥計如此開口說道。

  「師師姑娘本是王家小姐，其父王寅，同客官您一樣也是個商人，在京城經營著一家染坊，但是王父後來在師師姑娘四歲時，因罪死在獄中。」

  周隆笑著問道：「這些事情你也能知道？」

  「嗨！客官有所不知，這師師姑娘的事情無論細微，總會在第二天鬧得滿城盡知，所以師師姑娘從小的經歷，長安城內人人耳熟能詳。」夥計如此解釋道，倒也耐心。

  「後來師師姑娘被鄰居收養，隨著年齡長大，師師姑娘越來越出落得花容月貌，被從事妓院行業的李家看重，收為養女，教她琴棋書畫，歌舞侍人。」

  聽到這裡，周隆不由得冷笑著開口說道：「說是被看重，收為養女，到最後不還是當做斂財的工具。」

  「哪有父母讓女兒做妓的？一個漂亮的女孩，無依無靠，沒有親人，在這世道，她又能怎麼樣呢？養女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聽到周隆的話，夥計面色突然嚴肅起來，嘴裡譏笑、冷嘲熱諷起來：「商賈之流也懂得情誼嗎？」

  「客官怕不是與小人在講笑話，又或者還未睡醒說出這等胡話？」

  「放肆！」周六身為周隆的死忠，自然聽不得一個店內的夥計如此羞辱自家主人。

  大喝一聲，拍著桌子，揪起那夥計的領子，攥著拳頭，站起身就要動手打他。

  周隆拽住了周六，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夥計被嚇了一跳，他也自知失言，不該如此與客人言語，拱了拱手說了句告罪。

  周隆卻笑容不減，示意夥計繼續講下去。

  「師師姑娘雖然出入風流場所，卻被李家人照顧得很好，從不強迫她做任何事，也無需用身體取悅客人，若是師師姑娘不喜，便可閉門謝客，連見也不用見。」

  「師師姑娘善歌舞，會詩詞，在各個教坊都是翹楚的存在，所以，長安多少文人貴客，高官子弟，千金一擲，只為求得師師姑娘一舞。」

  「就連當今的皇上，在沒有遇到貴妃之前，也常常拜訪師師姑娘。」

  「客官，若是你只覺得師師姑娘和這青樓是一場買賣，師師姑娘今日又如何留得處子之身？」

  周隆聽到這話不由得詫異。

  怎麼？

  皇帝也不行？

  「李家人說，全看師師姑娘的選擇。皇上也沒辦法強迫師師姑娘。」

  哈哈！

  賣藝不賣身？

  不賣帝王家？

  周隆倒是覺得世界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只是混亂腐朽，陰暗橫行。

  倒也有些許美好，些許不同凡響。

  周隆立刻明悟了，這裡的下等姑娘，不過是用肉體取悅客人的存在，也是青樓、整個景朝最下等的存在。

  「幸好師師姑娘心善，以侍女用的順手的理由，讓小玉姑娘留在身邊，才免受……」

  「你喜歡她，那你就替他贖身啊！」一旁的李元霸急了，張開嘴巴，不過腦子的便開口說道。

  「可贖身要二百兩銀子，小人何年何月能有這麼多銀子？」夥計痛苦地抱著頭，絕望地開口。

  「更何況是花那麼多錢娶一個風流女子。」周六這時突然開口，如此說道。

  夥計聽到周六的話，一時臉色有些漲紅，呆坐著。

  「隆、隆哥，我們……」李元霸突然想到了什麼，激動地看著周隆開口叫道。

  「元霸！吃飽了的話就走了。」周隆厲聲喝住，他已經猜到了李元霸想說什麼，趕忙開口打斷他。

  李元霸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聽話地跟著走了。

  周六則是殿後付錢了。

  他們兩個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必相互糾纏？

  李元霸想讓他當這個善人？

  他憑什麼去當？周六最後一句話說得好啊！

  就算給他二百兩銀子，他就一定會去為小玉贖身嗎？

  一二十兩銀子普通人就能風風光光地辦婚禮了。

  他又何苦花這麼多銀子，去娶一個妓女做正門？

  這樣在別人看來的蠢事，他能經受住世俗的嘲笑嗎？

  走了！

  周隆輕輕拍了拍李元霸的腦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幾百步遠的一棟高樓上，一雙眼睛已經盯了他們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