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人赴巴州

  宋九安走得格外匆忙。

  果真如他所預料的這般，當日宮中就來人催促他次日啟程。

  說是巴州刺史病故去得急，巴州有許多事務急需刺史處理。

  宋九安只得連夜收拾行囊，次日天明就出發。

  嚴知放替他準備了一匹快馬：「山高路遠，切記要小心謹慎。」

  宋九安同他告別拉上馬，目光依依不捨盯著進宮的方向，晨起的大街上偶有幾個挑著擔子的人影晃過，其中卻並未有他想見的人。

  嚴知放看出宋九安的心思，算是讓宋九安安心，說道：「若是譚仵作從宮中回來，不論她是否願意繼續做我大理寺的仵作，我都會好好照顧她。」

  不過宋九安此一去巴州赴任要多久，太皇太后並未明言，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一輩子。

  他與譚仵作，算是沒個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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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九安也不敢強求個結果，上馬時文宏旭匆忙跑來將包袱遞給宋九安：「這裡面都是屬下給大人準備的乾糧，路上可以吃。」

  謝過文宏旭，宋九安詢問：「蘭池呢？」

  文宏旭搖頭：「早起並未見過蘭大人，他或許是捨不得與大人分別，躲起來了。」

  蘭池可不是這樣的人。

  宋九安見等不到蘭池，也就不等了，駕著馬朝城門口而去。

  蘭池卻在城門外等著他：「大人，你同嚴大人道個別竟要這般久？」

  他原是一早城門一開，就出了城在此等候，這節氣早晨的冷風吹得他直哆嗦，偏宋九安還久不來。

  見到蘭池騎在馬上，身邊還帶著行囊，宋九安哪裡還能不解：「你要隨我一起去巴州？」

  蘭池手勒著馬繩，語氣肯定：「我當然要跟隨大人。」

  「江臨王那處如何交代？」宋九安又問：「你在大理寺的功勞......」

  「我家老爺子何時管過我，只要我沒去他麾下，朝中就不會有異議。」

  蘭池又讓宋九安安心，他已留下辭別信給嚴知放，嚴知放會安排好交接者。

  「巴州山高水長，大人你孤身一人去，連個隨從也不帶如何能有威信！」蘭池覺得有時候他家老爺子的名頭其實挺好用：「江臨王的兒子給你這巴州刺史做隨從，說出去多有威嚴，保證到時那些不服你的下官都會被你治得妥帖。」

  「用權勢壓人，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宋九安示意著蘭池：「你還是回去吧。」

  蘭池卻打定了主意：「我跟定大人了！」

  宋九安拗不過他，只道：「若你改了主意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他與蘭池說起來是上司下屬，可實際他從未這樣看待過。

  蘭池雖表面應下，可心中卻暗自笑著，他好不容易離開洛州跟著宋九安去巴州，他才不會回來呢。

  兩人正要騎馬離去，卻聞身後後人喚他們。

  宋九安滿懷憧憬轉身，卻見是太師府的小廝趕來送信。

  「公子，老爺讓我給你送個口信來。」

  「說吧！」

  「老爺說此去巴州望公子收斂己身，切莫再得罪人，公子若是再貶就沒得貶了！」

  「老爺還說，公子若是願意服軟去求老爺，老爺願意替公子進宮求情，可保公子繼續留在洛州！」

  宋九安轉過頭：「你回去告訴他，我自幼隨母離開宋府，以前不是貴府的公子，以後也不會是！」

  想要自己去求他，做夢！

  年幼時的宋九安也並非沒去求過宋太師，他當時求宋太師別負他阿娘，可結果呢......

  宋太師是並未負他的心上人，但是卻負了自己與阿娘。

  既然已經負了，那就不該後悔又企圖來挽回。

  這樣，只會讓自己看不起他。

  宋九安到底還是沒等到譚安若，他出城順路去瞧了他阿娘。

  眼前的山上有座尼姑庵，宋九安的阿娘就在那尼姑庵中修行。

  蘭池牽著馬問宋九安：「來都來了，大人為何不上去？」

  宋九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說過，她此生已經遁入空門，便要捨棄這凡塵緣分，也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她是個生性驕傲之人。

  向來言出必行。

  說不認他便是不認他，宋九安無論如何懇求，她就是不肯見他。

  時間久了，宋九安也不知道她現如今是何模樣了。

  每每到此，只能在山上駐足。

  「我們走吧！」

  宋九安上馬，未曾回過頭再看那香菸裊裊的尼姑庵一次。

  再往前走，就真出了洛州界。

  蘭池還不停回首期盼著：「好歹我們也與譚姑娘相識相知一場，未曾想臨走時都竟未見上一面。」

  也不知是太皇太后將她留在宮中脫不了身，還是她心狠不願意來見他們最後一面。

  走在前頭的宋九安未轉身，也未說話。

  但在聽見身後有馬蹄聲響起時，宋九安還是立馬轉過身。

  蘭池欣喜的聲音先傳入他耳中：「妹子！」

  那馬上的譚安若迎風而來，自由颯爽的模樣，她的馬背上還帶著行囊。

  蘭池哈哈笑著：「我就說妹子你不可能那麼狠心，這可是要隨我們一起走？」

  譚安若停下馬，望著神情呆滯的宋九安：「我自幼在巴蜀之地長大，如今你們要去巴州，我自然要跟著回去見見故人，畢竟跟著你們我路上還能省一筆錢。」

  誰都知道，她窮得離譜。

  蘭池拍拍胸脯保證：「沒問題，這路上的食宿我都包了。」

  宋九安心中很高興還能見到她，但聽聞她要隨自己一同前往巴州的時候，宋九安又忍不住皺起眉：「為何不留在大理寺？可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譚安若搖頭：「是我求太皇太后將我一併調往巴州，仵作嘛無論在何處都是仵作，大理寺的仵作是仵作，州府府衙的仵作也是仵作，何況大人不在洛州，以我的性子還容易得罪人。」

  她其實並不喜歡洛州。

  如今譚家的舊案已經真相大白，她祖父已經正名，她也不再是罪人之後，也該回去告訴阿爹這件喜訊。

  宋九安本希望她在大理寺繼續擔任仵作，但她卻另有想法，既如此宋九安也得尊重她的想法。

  「那就一塊走吧。」宋九安眼中含笑：「你為何會在此出現？」

  「我祖父就葬在這山上，此乃出洛州城的必經之地，我就在此處順便等大人！」

  譚安若昨日便求得太皇太后同意，只是未來得及告知宋九安。

  替祖父掃完墓，聽聞山上有人在，趕忙追下來。

  若是晚一步，宋九安就該先走了。

  宋九安知曉譚安若此刻正望著他，感受到那道目光，宋九安自然轉過頭與那道目光對上。

  此刻譚安若的臉上灑著第一縷暖和的陽光，她淺淺笑著，就如那陽光一般溫暖。

  譚安若望著宋九安，其實她還有些事情未告訴宋九安與蘭池。

  她懷疑先帝的屍體上不僅存在蠱毒，還有一種毒，名喚鼠莽草。

  此草生長於江南，中鼠莽草毒和中蠱毒死的人樣子差不多，外加嘴唇燥裂，齒齦呈青黑色。

  但是中這種毒的，要過一日一夜，才見九竅出血。

  譚安若察覺後詢問過先帝宮中的宮人，先帝暴斃前一日太皇太后公主和太傅都見過先帝。

  譚安若想再驗先帝屍體卻遭到太皇太后拒絕。

  她也見不到被關押大獄中的太傅。

  不知道究竟先帝是不是中鼠莽草毒而死，也不知道下毒是太傅還是另有其人。

  總之太皇太后似乎已經有所懷疑。

  洛州如今對譚安若來說很危險，所以她為自己求到了離開洛州的機會。

  太皇太后當時問她：「做大理寺的仵作不好，為何要去巴州？」

  譚安若只是低著頭告訴她：「民女，捨不得宋大人孤身一人前往巴州。」

  太皇太后當時還笑她，到底是個女子逃不開情愛二字，隨即同意了她的懇求。

  譚安若見前方宋九安不知何時害羞將頭轉了回去。

  她承認她是有些捨不得宋九安。

  但是，還遠沒到太皇太后眼中那般。

  還有什麼比將自己塑造成受情愛所困的女子，更容易脫困的法子呢？

  譚安若心中還是有些愧疚，原是她又一次利用了宋九安。

  不過她以後會陪著他。

  暫時，沒有打算離開。

  蘭池在旁提議：「我們三人當真是有緣分，不若我們三人結拜吧！」

  宋九安擺擺手連連拒絕。

  蘭池還想相勸，譚安若直接拿出玉瓶：「這是煙華姑娘托我給你的，說是她親手做的上好金瘡藥。」

  蘭池視若珍寶捧在手心：「煙華！待我安頓好大人，就回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