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毒殺

  「驗屍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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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九安迫切詢問。

  譚安若給縫合好的屍體遮蓋嚴實，維護好死者尊嚴，才回：「死者菩提寺僧人明誨，全身外表無傷痕，屍體皮膚呈脫水狀，口唇、指甲明顯青紫，內臟器官充血，有多處明顯的點狀出血，可以確定是被人毒殺！」

  她見宋九安臉色黑下幾分作沉思樣，便主動替他解惑道：「並非南詔毒物，這種毒毒性強發作時間快，死者死前未進食，體表也沒有細小傷口，我還需要些時間研究他是如何中的毒。」

  宋九安望著遠處山巒上烏雲密布，心中便多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風雨欲來！」

  蘭池一直在屋外看著防止外人進入，猛的聽見宋九安一句感慨，還以為他在擔憂安慰道：「大人宋姑娘，莫要擔心，沒了我們的消息兄弟們定然會想辦法，不出兩日我們就能下山。」

  譚安若聽見菩提寺里古鐘的聲音響起，誦經聲整齊入耳，不由心中感慨確實是風雨欲來。

  舊佛堂到底年久失修，不宜保存屍體，只得將屍體抬回禪房安置。

  宋九安疑心重，索性三人都守著屍體，派人去喚來了主持陳大海兩人。

  主持已是六旬老叟，眉毛和鬍子都白了，臉上還堆著褶子，模樣慈谿溫柔，一進門客人招呼著：「寺里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麻煩諸位大人了。」

  宋九安道：「幫死者查明真相，這本是大理寺分內之事，只是……」

  他臉色微變語氣立轉：「寺里有位小師傅說，是舊佛堂的佛像作惡殺了人，還說五十年前菩提寺里一眾僧人被屠殺殆盡，只剩下主持，此事可是真的？」

  原本與宋九安對視的眼神不自覺挪開，主持手捏著佛珠臉上掛起笑：「大人，此事與如今發生的命案有關係嗎？」

  看來，是不想說。

  宋九安與譚安若對視一眼，隨即板著臉嚴肅起來：「大理寺有權調查刑案懸案，五十年前若真有命案發生你卻隱瞞不報，那便是欺瞞之罪，恐怕就得煩請主持與本官，一同回大理寺了。」

  主持老了受不住驚嚇，宋九安不過語氣嚴厲些他老人家就不停喘著氣，待緩過來才悲痛道：「此事，老衲本是不想提的，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老衲那時才十四來歲，因家中貧窮養活不起，爹娘便將我送至菩提寺出家。」

  五十年前，那時是開元年間。

  「那時的菩提寺也是百年古剎，或許是因為戰亂初定的原因，菩提寺也不出名所以香客並不多，師傅便常讓我們這些小僧下山去化緣。」

  「下山百姓不知山上有寺，只覺得我們是騙子，常常因為化不到齋飯而吃不飽，一些與老衲同進寺的小僧人都跑了。」

  說至此處主持頗為感慨。

  譚安若見狀好奇道：「那您為何沒跑？」

  主持笑容慈祥，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語氣平靜：「雖然日子艱難，可聽師叔師兄們誦經內心頗為平靜，還有師傅傳授武功，日子也算苦中帶樂。」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臉上帶笑，可譚安若從他眼中感覺不到一絲喜悅情緒。

  緊接著，像是回憶到什麼痛苦往事，主持悲從中來捂著臉：「這樣的日子，在那天就到了頭，我從山下化緣回來就見師傅師叔師兄……寺里所有僧人都倒在血泊中，那血流了一地，師兄還有一口氣，他讓我快跑，說是惡佛作惡他們欲降伏可惜不敵被反殺。」

  「老衲當時怕就跑了，」主持假兮兮擦了擦縱橫的老淚，「跑到山下正好碰見一隻押鏢的隊伍，他們陪我上山可寺里所有僧人的屍體都不見了。」

  譚安若驚聲：「不見了？」

  主持道：「對，那一地血跡沒了屍體也沒了，憑空消失了。」

  宋九安步步緊逼：「那隨後你做了什麼？」

  主持有些緊張：「鏢局的人著急押鏢走了，我便一個人又留在寺里找了找，什麼痕跡都沒有，天黑了我就在山裡湊合了一晚，第二天去報官，官府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此事便不了了之，時至今日老衲也只能猜想，或是那惡佛殺了人以後，又吞吃了所有人才會一點痕跡也沒有，不然實在難以解釋。」

  主持說他重感情不忍離開菩提寺，又恐那惡佛日後作惡，索性孤身一人留在菩提寺山頂。

  「老衲不讓任何人靠近舊佛堂就是恐他們被惡佛所害，五十年來從未出現過意外，這個明誨到底是小孩心性不信忌諱，才會遭此劫難啊！」

  悲痛不堪的主持閉上眼，嘴裡念了兩句經文替明誨祈福。

  宋九安待他睜眼才道：「明誨此人，主持對他可有何看法？」

  主持撥動佛珠：「都是寺中弟子，在我眼中弟子們雖各有長短但都像孩子一般，明誨天資聰慧只是還需要時間領悟沉澱……」

  說完還不忘再誇讚幾句公主恩德，便藉口寺里還有要事去了。

  「這人，只做區區一個菩提寺主持可惜了。」譚安若半調侃道：「圓滑事故處事周到，真是個老狐狸。」

  蘭池不解：「譚姑娘何意？我覺得這主持人很好，慈祥和藹還重情重義，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留在此處，只為警醒來往路人，公主不也是因此大受感動才願意出資重建菩提寺，公主都如此重視菩提寺，想來菩提寺定有什麼不同。」

  「山下的百姓，也是這樣覺得的，」譚安若想到一人，「蘭大人可還記得玉面公子吳鈺？」

  蘭池：「記得。」

  譚安若給他講著故事：「吳鈺路過蜀地時，蜀地一家鋪子趁機對外宣揚，說連玉面公子吳鈺這樣的富家才子都喜愛他家的東西，一時間名聲大噪，不少人去搶購，可幾日以後大家才發現鋪子裡買回去的金銀首飾都是假的，是金包銅，就連米都是陳米以次充好，還有些甚至發了霉，苦主告上官府，玉面公子這才露面，有意思的是他壓根就沒買過這家鋪子的東西，甚至都不知道這家鋪子，一切不過都是這家鋪子自己在製造噱頭罷了，而普通的百姓不明所以相信了。」

  蘭池若有所思點頭：「可這是公主，皇家的聲譽何人敢犯!」

  「公主出資重建此事不假，可惡佛一事公主聽沒聽過，就不可知了！」宋九安現在可以肯定一事：「主持在說謊。」

  蘭池回想，只覺得主持說的和外面流傳的故事並無出入，想不通主持在何處說了謊。

  譚安若一語道破：「是惡佛，整個故事都是假的，蘭大人你難道還真相信世上有什麼惡佛作惡？」

  蘭池搖頭：「不信，我聽完只覺得五十年前菩提寺滅門案另有玄機，而……」

  「而主持不知，還重情重義等在此處守著惡佛恐它作惡？」譚安若無奈笑著：「主持可說他當時害怕跑下了山？」

  蘭池：「沒錯。」

  譚安若：「還是在路過的鏢局陪伴下才敢上山？」

  這點，甚至息塵小師傅都沒說，也不知是息塵小師傅忘了說還是他壓根沒聽說。

  蘭池：「是這樣沒錯，怎麼譚姑娘覺得何處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