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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一個圖財,一個圖色

2024-10-07 09:11:57 作者: 碎紅豆

  梁幸儒半輩子甚少跟蠢人打交道,才襯的自己像蠢人。難得遇見一個比自己更蠢的,沒因為她蠢而覺可愛,反而有幾分不能忍耐。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可以把她嫁給一個素未謀面、名聲不好、年過七旬的老頭。不管那老頭有沒有老人斑、老人味兒,有沒有因年輕時浪蕩而染上花柳病。我若真視她為掌上明珠,會在她的終身大事上,這般武斷嗎。」

  「腿長在她身上,她不能跑嗎?她幾時向你服過軟?你倒是希望她能乖乖為你犧牲,可你我都心知肚明,除非她願意,不然她能將娘家、夫家都攪和的天翻地覆。誰能拿捏得了她?連一向叱吒風雲的老爺都不能,女婿就能?」梁太太只覺非常受傷,已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是,我想倚靠你,可我從來沒倚靠上。您也不必要挾我,若您真倒台,我改嫁,依舊能帶著女兒尋得避風港。還是老爺覺得,以我的容貌、姿色、聰穎,再找不到男人了?」

  梁太太一個不小心,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梁幸儒從來沒懷疑過,她再嫁人有困難。本就男多女少,只要女人想嫁,就沒有嫁不出去的。無非是嫁給怎樣質量的。

  「你也承認了,你不能與我同甘共苦。」

  「那老爺呢?難道不是垂涎我的美貌?若我貌丑無鹽,又缺胳膊少腿兒,您會娶我嗎?你我之間,不過一個圖財,一個圖色罷了。你若想聽好聽的話,你那麼有錢,可以雇個人,以後每天說給你聽。」梁太太一口氣說完,好似積攢多年的怨氣,一股腦地發泄了出來。

  懟夫君可真好,不得乳腺癌。她委屈夠了,不想再憋著了。

  「我現在無比後悔,若是能重來一次,我寧願選擇下嫁。找一個疼我、愛我、尊重我的男人,哪怕平庸。如果能被寵成小公主,誰願意一輩子當牛做馬。」

  梁幸儒僵滯在原地,好半晌沒緩過神來。他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心情不好,扇了她一耳光,她默默受著就是了,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冷笑了一聲,道:「這話,早在逃難的路上,你怎麼不說?就該讓你嘗嘗那些被遺棄、落下的官太太的滋味。你就珍惜今天來之不易、有衣有食的生活了。」

  「我若不做你續弦,也不必逃難。你以為我願意來這土壤貧瘠的小島?吃不慣、睡不慣、生活不便利,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地大物博、人員遼闊的中原。」梁太太的嘴角不再滲血,可痛苦卻未止息:

  「既然如你所說,那你為何不去跟殘疾人比?這樣你才容易滿足,更懂得感恩,別那麼野心膨脹,直接將中原送給匪敵。也省的連年征戰,民不聊生,死了那麼多將士,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

  「是。百姓也這樣說,我作為發動戰爭的人,是歷史的罪人。」梁幸儒只覺她是瘋了,悲哀道:

  「可你錯了。你是以為我無法東山再起,才過來落井下石。但我告訴你,外面這些危機於我而言,不過是兒童嬉鬧。我是不可能下台的。」

  不知妻子因為自己家暴而反抗,還是吃自己護著長女的醋,今日撕掉賢惠的面具。只覺女性意識覺醒,男女平等,並非什麼好事。他還是更喜歡從前那些男權統治。

  「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日這些話,我可以當你沒說過。我對梁秋時袒護,不過也是為著自己處境。你看見了,她還沒怎麼樣呢,傅緒書都要造反了。我就真將她從自己的羽翼下推出去,堵門口的就不是百姓了。而是真刀真槍。」

  他的大度,只讓太太覺得作嘔。

  梁夫人負氣離去,梁幸儒獨自站在窗口,絕想不到情況急轉而下,連表面上僵持的平和,也維護不下去了。

  底下有人拿著園丁用的大腿粗的水管子,對著群眾一陣猛衝。

  嘴裡不忘罵道:「我把你們這些小民全沖死算了,澆個稀巴爛,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當出頭鳥。以為第一個吃螃蟹那麼牛,不怕扎了嘴?我把你們嘴巴都扎爛!」

  梁幸儒右眼皮瘋狂跳個不停,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未曾休息好的緣故。尤其看見警衛員直接對百姓動手,更是心臟驀地一沉。

  跟他所料無異,果不其然,下一刻,大門口響起了槍聲。

  圍觀群眾里,混進去兩個著軍裝的男人,對著梁家的警衛員,便是一統機槍掃射。

  這都是從前在雪城戰場上使用,來對付匪敵的。如今卻將槍口對準了自己人,還如此不留情面。

  梁幸儒要慶幸,傅緒書的副將,沒將大炮也搬來。否則此刻哪兒有梁家警司還手的餘地。

  在廣闊的北疆平原上,能拉開架勢。在異域風情的海島,發生巷戰,短兵相接,梁家軍依舊不占什麼優勢。

  眼見了只能拳打老弱婦孺、腳踢手無寸鐵百姓的警衛團,面對上過戰場的傅家軍,很快敗下陣來,被打得節節敗退。

  因有土牆相隔,占據了天時地利,才能勉強守住。但即便梁公館外面都是防彈玻璃,也支撐不到天黑。

  二女兒慌張跑進來,頭髮散亂,還因恐懼而丟了一隻鞋子。

  從前譏諷大姐,如今對她倒真有幾分崇敬。敢在槍林彈雨中,去前線做軍醫,搶救傷病員,不怕隨時隨地落下來的炮彈,會不會炸斷她的腿,讓她成了瘸子、癱巴,餘生只能和輪椅為伴;也不怕會不會被流彈打瞎了眼睛,震聾了耳朵,讓她此生只能活在無聲和黑暗裡。

  她不明白大姐的信仰,到底是靠什麼在支撐。只覺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釋的,大姐實在為宋郁文付出了太多、承擔了太多、也犧牲了太多。

  不像自己,生活在爹娘鑄造的溫床里,別說上戰場,平時連弓箭、匕首也不曾見過。

  頭一回見這陣仗,還是打到家裡來了,頓時被嚇得六神無主。

  母親是護著孩子的,就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仔。可小妹的遠嫁,讓她深感無能為力,阻止不了女兒前途未卜,便開始自暴自棄了。

  此刻,也不再擋在二女兒前面。讓溫室里的花朵,獨自出來面對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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