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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歷史洪流

2024-10-07 09:10:24 作者: 碎紅豆

  「不不不,不用,您真是折煞我們了。您過來,我們都誠惶誠恐,唯恐自己工作沒做好,還要驚動宋總,又怎麼好去打攪教員。」看守的人到底不敢再出一言以復,乖順地叫底下的人放人。

  但出於對宋總的愛護之情,還是為那些隱患,而有著無盡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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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放匪敵頭子是大事,若沒有一些由頭,恐難以服眾。我知曉宋總不會借刀殺人,自己做決策,回頭借我頭一用。只是這般明目張胆,無數雙眼睛盯著呢,只怕輿論會引起軒然大波。是不是還是從長計議、小心行事?」

  「在他站在我對立面之前,就蕩平四海,便不會給他跟我再度交手的機會。」宋郁文斬釘截鐵道。

  他在其他事上內斂謙遜,頗懂滿招損謙受益的道理,在領兵打仗上,卻向來強勢,說一不二。

  看守的不敢再耽擱,左右天塌了,有宋總頂著,且這邊許多同僚,都能為自己作證。不是他收受匪敵的賄賂,鋌而走險的。

  即便後續再出了什麼事,也有宋總擔著,是他在前線與傅緒書浴血奮戰,不是自己。

  只是同情軍報的記者,這麼大的事,要怎麼遮掩,只怕愁的頭髮白了、夙興夜寐,也很難組織措辭,將這事圓回來。上面一張嘴,底下跑斷腿啊。

  傅緒書平安離開華南時,宋郁文已經開始點兵,準備趕赴戰場了。

  教員知曉傅緒書被釋放的事,氣得連鞋子都沒穿、早飯也沒吃,就開始罵人:

  「這個郁文!竟然敢如此大膽,做出這等荒誕的事。他太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了,若是真將這天下交給他,我怎麼放心!」

  一旁的警衛員,也是從前在雪城跟過宋司令的,自然是幫著老首長說話。

  「教員,您消消氣。宋總也就是遇見梁秋時的事,才偏激出格的。若是換了尋常事,他哪樣不是事事妥帖?不過好在那姓梁的已經走了,宋總心裡有數,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知道理性會在梁小姐面前崩塌,乾脆逼自己離她遠點。」

  教員穿上布鞋,還因為憤怒,而吭哧吭哧喘著粗氣,一霎那動了殺意。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依我看,不如直接取那女子性命。免得故態復萌,禍國殃民,險些折損我一員大將。真是紅顏禍水啊,留著她,不知郁文下回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教員不可啊。那女子是宋總心頭硃砂痣,殺了她事小,萬一宋總從此一蹶不振,甚至造反,與您反目,事大啊。」警衛員服侍長官穿上外衫,替宋郁文求情的同時,也不忘軟硬兼施,講明白利害關係:

  「而且,那情報是梁秋時給的,她並非蛇蠍女子。傾慕宋總到了可以背叛族人的程度,也管住了自己,沒破壞他的家庭。這一切並不是她的錯,甚至她是功臣。總不能先拿了人家好處,忘恩負義,轉頭就恩將仇報吧!」

  教員自然是推崇仁義禮智信的,只是有些時候,也覺儒家思想害人不淺。

  「郁文一向冷靜自持,且已結婚娶妻,馬上就要做父親了,還會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一般,為個女人衝動,為了兒女情長不計後果?」

  他的確動了殺心,趁著梁秋時和傅緒書才出城,沒走遠時動手。

  雖說他們逃回了江南,也能派人去暗殺。但半路截胡,更容易得手些。也可以讓暗殺的工作人員,更安全,不必在敵占區,暴露在匪敵的槍下。

  不過警衛員的規勸,他也聽進去了。

  再不解宋郁文的離經叛道,指責他的軟弱失智,也是無濟於事,不能衝動。

  但留著這個禍害,不是長遠之計,還是直接一言堂:「不行。這個人不除,早晚釀成大禍,讓咱們的同志,半路劫殺。她跟傅緒書,一個都不准回到江南。」

  「可是教員,紙包不住火,咱們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啊。回頭若是被人知曉了,宋郁文可能不說什麼,無非傷心一陣子,總能想明白,您是為了他好。但再沒有匪敵,願意給我們提供情報了啊。都知道投靠我們、對我們示好,是這個下場,誰願意背叛族人,還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警衛員雖跟了教員已久,又爬到了多少人做夢都想升到的位置上,可昔日跟著宋總浴血奮戰過的日子不能忘卻。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若不遇見宋總的事,警衛員自然敬業且忠心。但在現在的長官與宋總之間抉擇,自然還是以宋總為主。

  「是。宋郁文哪怕失意,也不會跟我賭氣太久。」教員思來想去,仍舊覺得禍害不得不除,哪怕宋郁文從此一蹶不振,也不能讓禍水繼續為非作歹。

  「且他揮軍南下,勢如破竹,不日便會統一,也不在乎有沒有奸細提供情報了。」

  那些人不管是自投羅網,還是明珠暗投,教員肯不計前嫌,展開博大胸襟接納,都是他們的造化。怎麼還敢要求賞賜和好處?不能太慣著這些人了。

  警衛員想了想,不敢再深勸,卻也再猶豫,要不要給宋郁文提前報個信兒。

  報吧,他有防備,為了護著兩個匪敵,跟長官反目成仇,不值得。

  不報吧。宋司令把自己安插在這,卻裝聾作啞,會很失望。

  左右為難之際,還是決定提前跟他知會一聲,至於宋總想做什麼決定,便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了。

  正待警衛員要出去,又被教員叫了回去:「對於郁文放走傅緒書這事,報紙上怎麼說?」

  警衛員頓住腳步,忙將提早準備好的,教員每天都會看的日常軍報拿出來,交到他手邊,還在替宋郁文說話:

  「教員不必太過擔心,梁幸儒空投指令,百般艱難送進了戰俘營傅緒書手中,就是讓他自盡。這回傅緒書走了,不管是否回到他身邊,難堪的是他。宋司令這樣做,也是為了讓匪敵騎虎難下,讓他們內部勾心鬥角。」

  教員未置可否,只是攤開那份報紙,仔細看了起來。

  【敵我胸襟一目了然。底下的小戰士好馴服,接受了我們的土改政策,盼著早日與江南親人團聚。從前的高級將領,卻頑冥不靈。不過我方高風亮節,予以昔日的剿總寬大處置,在他受到梁幸儒命令後,自盡未遂,允許他離開戰俘營就醫。兄弟們,姐妹們,快快的放下武器,投入公平正義民主平等的懷抱吧!不要再做達官貴人的牛馬了!】

  教員看著這樣洋洋灑灑的一篇報導,已經竭力替他們的宋司令挽回顏面了,卻並沒有消散半分愁容。

  「梁幸儒那樣的政界老狐狸,這點小事還能難倒他?左右上下嘴唇輕輕一碰,他就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左右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們又能重新獲得一個戰爭天才。」

  「再天才,在咱們宋司令面前,不也是手下敗將嘛?何況,梁幸儒想給自己找理由,傅緒書可未必會有以前那般忠心了。」警衛員說。

  教員拿開了己方的軍報,又伸手道:「將匪敵的軍報,和國外的報導,給我看看。」

  如今熱戰尚未平息,但不知何時,便會是輿論戰的天下,這些口誅筆伐,不得不防啊。

  警衛員再找不出理由搪塞,早早地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言辭溫和一些,沒那麼不堪入目的。

  教員接過,就看見幾份羅列在一起,分別寫著:

  【宋總與剿總個人恩仇錄,宋郁文烽火戲諸侯,與殺人兇手一笑泯恩仇,拱手江山只為討女人歡。】

  【昔日的北地之狐,再度出征,華南會由誰掛帥呢?險些死在自己人屠刀下的剿總,被匪敵善待並放走,是否會被梁幸儒再度啟用?君臣是否會心生嫌隙。】

  【宋郁文信守承諾,拿女人換情報,棋盤搖動,攻守異形,宋總能否再度猜出江南城防圖,一舉攻下?】

  ……

  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從前對宋郁文百分百信任,此刻卻有了懷疑,教員緊鎖眉頭,深嘆了一口氣:

  「亂彈琴!傅緒書在抗日戰場時,一直作為主力部隊,奮戰在前線,打了一個又一個漂亮的仗,他如何是草包?郁文不過是僥倖贏的。他能好運一次,難不成還能次次好運?」

  教員甚至有幾分衝動,想將這個胡鬧的學生換下來,自己親自上戰場,指揮作戰。

  因他對他,幾乎已經失去信任了。

  「長官,您別擔心,人民選擇的,才是歷史洪流。」警衛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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