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盼著她攀富結貴

  他不知她有多艱難才做到的，從前明明他做了一件尋常的事，且與她無關，她都要一個勁兒地猛夸。

  

  如今，涉及到她自身利益，她卻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當甩手掌柜，優哉游哉。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他不懂女人。昨日的醉里吳音相媚好，今日便是昨日黃花。

  「可我回來同你說，你卻渾然不放在心上了。」

  「你把我的騎士還給我，你的妻子、孩子、榮譽、地位、名聲、權勢，也都還給你。如果是我打擾了你，我同你道歉。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上，把傅緒書給我。」梁秋時語氣誠懇，既沒有賭氣，也不是撒嬌，好像真在同他談判。

  宋郁文不知道她這是跟哪個外交官學來的，只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會放虎歸山嗎？」

  他死了那麼多戰士還不夠，還要搭進去多少鮮血和年輕的生命。

  她也該知道，宋郁文從不會為了她，而輕易動搖自己的決定。

  「你，我不要了，我沒勇氣、也不配。我只要你把傅緒書還給我。」梁秋時沒在他那兒討到過便宜，甚至這回他能鬆口離婚，於她而言，也是驚世駭俗。

  不過更多的，是她懷疑事情真假。也許，是在她懂事提出主動放棄以後，宋郁文才給她個台階的吧。

  她倒是要感激於他的善良。

  「怎樣你才能放過他，你開個條件吧。」

  宋郁文與她隔了不遠的距離，脊背僵硬且筆直地抵住牆壁，呼吸變得有幾分頓重。

  滾動了兩下喉結，想說『如果換她留下來，回到自己身邊，她肯不肯呢』。

  他想，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她為了跟傅緒書在一起，才來求的他，若是回到自己身邊，也不能跟騎士在一起，那公主關在漂亮的籠子裡，孤老終身的，有什麼意義。

  「若我知道，你去見他，是換來這樣的結果。我當時一定不會點頭應允。」

  她對他一直苦苦相逼，不給他喘息的餘地，上次是，這回也是。

  「其實不必你問，我比你更想知道，我怎樣做，才能讓你回心轉意，我們像從前一樣。」

  此話出口，他先內疚。

  像從前一樣什麼，讓她受盡委屈麼，吃夠苦楚麼。

  「秋時，以前的我太忙，也太年輕，雖然現在也忙，我不該為自己找理由。但以後，我會改變的。給你想要的，聽聽你的想法，不再大男子主義、一言堂。我知道對待自己喜歡的女人，不能像對待瞬息萬變的戰場那樣，始終繃著那根弦。以後，我會改變的，你相信我。我會去學怎麼跟姑娘相處，好好照顧你。」

  從前一直讓她理解自己，甚至也沒要求，她都會主動善解人意。這回，卻再怎麼也說不出口，讓她以自己為重。

  因為，憑什麼呢？男女平等，憑什麼她就得一直以他的事業、工作、大局為重？他為什麼不以她的心情、想法、理想為重？

  「以後我會多尊重你的想法，儘可能幫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給你。哪怕沒有，也會變著法地給你。」

  就像葉君清一開始嫁給他，就擺明了看重他的權勢，這樣的交易，他也答應了。

  此刻，真希望秋時能圖他點什麼，攀富結貴也好、攀龍附鳳也罷，那樣他還能有資本，讓她捨不得離開。偏像現在這樣，傻姑娘啥也不圖，才最讓絕望。

  「我說了，你放了傅緒書。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可是你不肯。那你還說什麼。」梁秋時略帶嘲弄地笑了笑。

  宋郁文一噎，還想再跟她談傅緒書的重要性：「若是普通戰士，隨便報個病逝，走了也就走了。不過解甲歸田，不會造成社會動亂，危害百姓的可能性小。但傅緒書不同，國內外無數眼睛盯著他呢，看我們如何處置。國外等著看他不得善終，就此攻擊我們，除了輿論戰，還有可能藉此發動熱戰。國內殘餘地方軍閥，瞧見他壽終就寢，可能會投靠我們。」

  不待他重複，教員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梁秋時便給了他一個驚喜。

  「我們交換，我將姑蘇、金陵，乃至整個江南、華南的城防圖、軍事基地給你，你可以尋人繪成地圖。交換的條件是，我要傅緒書。」

  這不光是驚喜，還是驚嚇。

  「我知道，你從不肯在我身上吃半分虧，這世上也許有人能占你便宜。但那個人絕對不是我。也許葉君清能吧？不管能不能，我已經沒力氣羨慕了，只祝你也能體會到付出的幸福。」

  她的譏諷赤裸裸，卻也是不公正的。

  宋郁文幾時為過自己？他的眼裡只有家國百姓。

  「不。我不是覺得你給的籌碼不夠多，你已經為我付出足夠了。只是……」宋郁文竭力想否認，可他閃躲的目光，還是出賣了他。

  梁秋時猶如萬箭穿心，忽覺為他付出的哪怕一點一滴都不值得。卻也突然釋懷了，付出和索取從來不是成正比的。如果奔著對方回報，而去奉獻的，那將始終陷入痛苦的深淵。

  「我該謝謝你，其實你一直很渴望從我這裡得到情報吧？只是你對我的那一丁點情分，終究讓你克制住了自己。我很感謝你，沒有逼我出賣父族，也辛苦你，忍得那麼辛苦，也沒讓我給你當奸細。」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很純粹，他的生活里只有工作，她是他唯一的淨土。

  原來，最後一處光明，終究被滿天席捲而來的黑暗吞噬。他淪為了徹底的鬥爭機器。

  「不，你不用同我說。不就是要放走傅緒書？我答應你。」這對宋郁文開始，並非難事，只是他一句話，打個招呼罷了。

  他是需要過自己良心的那一關。

  「至於你說的那個城防圖……」他艱難咽了咽，哪怕像個毒癮發作的大菸鬼，還是嘴硬：

  「我不需要。」

  他需要，有了這些軍事基地，就等於從前連敵人的影子都抓不住，現在直接扼住了敵人的咽喉。不單能讓戰士們少流血犧牲，還能大大結束戰爭進程，將教員原計劃的十五年，縮短到五年，甚至三年。

  他沒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