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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

2024-10-07 09:10:08 作者: 碎紅豆

  梁秋時從戰俘營回來後,如同變了一個人,冷淡之下,掩蓋的是身心俱疲。

  宋郁文一整日心神不寧,人雖待在那個位置上,但心思飄忽不定,早不知去了何處。為防工作出紕漏,還是早早地回來了。

  她對他愈發冷淡疏離,宋郁文心底猝然向下一沉,只覺他擔心許久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沒等來她的主動問候,她從前給的那些台階,好似永久消失了。宋郁文沒什麼大男子主義,在旁人面前,都沒什麼官威。在她面前,更捨不得擺出一副舊時代大老爺派頭。

  「你今天去看過他了,還好嗎。」問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只怕見面三分情,小姑娘的心思,又被他拐帶過去了。

  得投其所好,哪怕沒有實際行動,也得動動嘴、去關心她在意的人。

  「聽說,他已經從軍醫院裡,回來了。」

  梁秋時「嗯」了一聲,今日倒是沒乖乖坐在沙發上,更沒拿他腿當椅子,而是去到了臥房的炕上。兩條腿耷拉下來,沒所謂地晃來晃去。一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模樣,冰山下的一角,卻是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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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整顆心都猶如在油鍋上烤,想到這回離開,今生可能就是永別,便一陣陣心臟抽痛。

  「得空,我會再交代一下那邊,有藥,還是要給。」這是宋郁文能為他做得最多的了。

  若是讓他再吩咐,將藥可著戰俘營里的戰犯給,他也做不到。

  「我跟葉君清說了。」

  他還沒繼續說下去,梁秋時便笑著打斷了他,因她不敢聽。

  每一回生死抉擇的時候,宋郁文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她,讓她幾乎有了應激反應。

  從未被堅定的選擇過,這次也是一樣,梁秋時仿佛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漠不關心,開口就是:

  「宋郁文,你能不能把傅緒書放了?」

  他自然是震驚的,震驚之餘,無法接受。

  他還以為,前幾日才滿心歡喜的期待與自己重逢;像只小貓咪一樣,跟他撒嬌耍賴;甚至在他想堅持原則,拒絕她的時候,又被她以死相逼。

  他還以為,她會比誰都期待這個結果。

  原來,跟他所料無異,去見了那舊時族人一面,便能背叛神靈。

  「到底是為什麼?你對他是心生同情,還是什麼?如果那樣能博你心軟,我又何嘗不行?如果淪為階下囚,反倒讓你想去做救世主。我寧願那樣渾渾噩噩、痛不欲生的人,是我。只要能被你選擇。」

  宋郁文這輩子沒說過這般過激的話,一直都是有條不紊、心有成竹。

  現在的他,成了自己從前最唾棄的樣子,拘泥於兒女情長,放不下愛恨情仇,為個女人一副活不起又不敢死的樣子。

  他的傲骨被盡數折斷,只差跪在她面前,求她回心轉意,再看自己一眼。

  梁秋時的心臟被猛然撞了一下,讓她酥酥麻麻,又痛又癢。他的妥帖,沒成為止住昔年舊傷的良藥,反倒讓她心底一片潮濕。

  「不是啊……」

  她一臉茫然,雙眸澄澈,無辜的就像一頭小鹿,將這株高嶺之花打量了半晌,才說:

  「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其實我跟他早有婚約,就在雪城的時候。」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眠,宋郁文也是個有血性的男人。若是葉君清長年累月地外出工作,遇見了相遇相知相伴的戰友,覺得愛情比婚姻、事業、權勢都重要,他非但不會氣惱,還會十分妥貼地成全她、並祝福她。甚至離婚後,也能跟她做朋友,還願意在舉手之勞的時候,幫襯她的新丈夫。

  但在梁秋時的身上,宰相肚子裡能撐船,卻顯得如此艱難。哪怕他真是宰相,而梁秋時連他的小妾都算不上,他卻再沒能量去展示風度。

  「那你抱著我哭,要人哄,都是耍我玩嗎?這是你們資本家大小姐一貫的遊戲,」

  她何時變成了這樣,在江南為數不多的日子裡,被近墨者黑,還是這個風流大小姐,向來如此。

  難道在雪城的那段歲月,也是她為了尋求刺激,而做得一個遊戲嗎。可是這樣,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犧牲了青春,浪費了感情,錯過了年華,

  「所以,在雪城的時候,才離開我,你就與他私定終身了?甚至等不到回江南,你就這般迫不及待。離了男人,你活不成。」

  宋郁文從未用這般激烈的言語,羞辱過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對手和下屬,此刻,卻一點點情緒失控。

  身體上的傷痛,讓他對自己失去了控制力,早沒有從前那份自持理智。而她配的藥,好似也不靈了,槍傷開始慢慢折磨著他。

  「上一次,我中槍,你頭也不回的走。這次,我受傷,你依然要這樣決絕,你想想你到底是為何而來。這回走了,你可捨得,此生無我不負相見?國內外形勢,瞬息萬變,保不齊這一次分開就是永別。即便我想去奔赴你,也不能了。」

  梁秋時不信,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說是不能,不過是沒那麼愛,捨不得他手中的權勢,偏拿黎明百姓、家國大業當擋箭牌和遮羞布。

  「回江南?他回的去嗎?幸好我們在雪城就在一起了,否則今生豈不是錯過?我這次過來,也是來看我的未婚夫的。」他有他幹練能幹的妻子,她也有疼愛自己、滿眼都是她的未婚夫。

  好像這樣,就能扳回一局,她再不是可憐蟲,也不是賤狗了。

  「我從不喜歡那裡的雪,就像你也不喜歡江南的雨。我是不如你妻子又酷又颯,所以你扔了我,我不怪你。你也不如傅緒書專情狠厲,能照顧好我的情緒。當斷就斷,不受其亂,從不故意惹我吃醋,後又罵我小肚雞腸。他一直將我妥善安放、小心珍藏,能處理身邊跟一切異性的關係。我從不覺得誰天生愚笨、反應遲鈍,一切帶給對方的傷害,都是沒那麼在意。」

  她一通胡說八道,偏不說她對宋郁文偏執到病態的占有欲,連他抱貓、撫摸路邊的小狗也不行,是有多在意他。

  而不在乎,那傅緒書偶爾也會跟護士、軍醫、記者調侃一二,不知避嫌,她也沒有埋怨。

  「是我的錯,明明雪城那麼大,下了雪,就是滿天的帷幕遮下來,天地遼闊,無邊無際。可你就在那裡背叛了我,我總覺得,你我之間,好像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冰,你就在我面前,眼睜睜地看著失去了你。」宋郁文突然有著深深的挫敗感,一敗塗地。

  「是我的錯,明明,你有你的自由和選擇權,我卻還拿著封建小腳女人的那一套來約束你。」

  只是仔細想來,到底是誰慣得呢。

  「沒有背叛,即便有,那也是你先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不,沒有感情,就是你先背叛了我。」梁秋時咬死了這一點,仿佛就能讓她好受一些,找回一些自尊。

  「你連孩子都有了,還說什麼?別說你酒後亂性,也別說你對我思念成疾,把她當成我的樣子。」

  宋郁文卻是毫不在意,到底誰還為這段感情的散,承擔多少責任。只是不知該如何解釋,躺在一張床上的合法夫妻,卻什麼都沒做,那可能嗎。

  只是在做最後的懇請和挽救:「我跟君清說了離婚的事宜,她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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