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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逢她

2024-10-07 09:09:18 作者: 碎紅豆

  這事宋郁文聽了倒是覺得稀奇,幾乎不用思考,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向上勾了勾唇角,露出舒緩笑意:

  「所以,是你們故意安排的對嗎?」

  「梁幸儒的筆跡是真,我們不過借了一股東風。」林衍清難得見長官心情這般愉悅,也跟著如釋重負。

  見慣了他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死去活來,這樣的天朗氣清、陽光明媚的心情,是難得的好日子。

  宛如陰雨連綿天,開了一角太陽,讓他也不自覺跟著高興起來。

  

  便多說了兩句:「誰讓梁幸儒一向無情無義,趕盡殺絕。對屬下狠,對自己倒是諸多包容。堪稱嚴以律人,寬以待己了。若他做得盡善盡美,沒有把柄落在我們手中,我們也沒這個機會借題發揮。」

  林衍清只認自己聰穎過人,卻是不肯承認同志們陰狠心機的。

  宋郁文在後方待的久了,終於感嘆一聲:「我就知道,咱們嚴防死守、固若金湯。若真一網打盡,梁幸儒的書信,根本送不進來。就是咱們的同志,懂得靈活應變,才幫他得逞。」

  至於是誰得逞,便難說了。

  「看來有時候,看不見的硝煙,比正面戰場還要殘酷激烈,我要學的,還有很多。」

  宋郁文有時候會懷疑,曾經千軍萬馬、領兵打仗的日子,更痛快,也讓他懷念。若是可以,他還是願意回到瞬息萬變的戰場,而不是在後方勾心鬥角。

  「那些戰俘瞧見他們總裁的書信,可都有些什麼反應?」

  面對無形的戰爭,又打了一次勝仗,林衍清和長官一樣高興。

  「他們性情不同,自然怎樣反應的都有。有的不相信總裁會如此絕情,一口咬定是我們偽造,用來挑撥離間的。有的愚忠、願以死謝罪、最後再報答總裁的知遇之恩一次。有的想開了,直接投奔了我們,已安排去了基層歷練。」

  其實不怪那些戰俘懷疑,若沒有梁幸儒在關鍵時刻,自撞南牆。負責幫助戰俘改造的同志,還真打算偽造手書,離間他們。

  宋郁文卻想了更深一層:「也許,不是他們愚忠,而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戰俘的家眷都在江南,被梁幸儒捏在手上,自然讓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東南。」

  這世上能完全無視父母、妻兒、手足性命的,還是少數。

  只是提起江南,便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其實從來不是偶然想起,而是日日想、夜夜想,讓他深入骨髓,不便於、也不習慣在人前提起,又生生忍下。

  「傅緒書現在怎麼樣了?」

  林衍清還沒收到最新來報,實在沒忍住,說了意氣之爭:「若真死了,不是我們動的手,也不算違反紀律。倒是能解我心頭之恨。」

  他與宋郁文多年的老搭檔、老戰友,比當事人還心疼他的槍傷,恨暗殺之人。

  「其實也沒什麼可疑惑的,傅緒書的刺殺任務完成了,便不願繼續苟延殘喘了。」宋郁文只是擔心,那些戰俘各個精銳,頭腦聰慧,早晚會反應過來,梁幸儒能將書信命令送進來,是因為自己這邊的同志陰險狡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麼一貫仁慈的作風,便站不住腳了。

  但宋郁文對此,也沒有太過擔心:「善良,有時得需要些鋒芒。戰俘,怎還會聽以前長官的話,不知是誰太傻。」

  「還不知傅緒書怎麼樣,他也不過歷史的塵埃,生與死,對大局,對戰俘營中的人心,並不會造成太多動搖。」林衍清說完,才分外小心的提起:

  「對了,宋總,有位故人來訪,我實不知該如何安置。便讓她,先到您的家屬樓休息。」

  宋郁文聽著這稀奇古怪之事,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故人,怎會領到他的住所。

  自上而下皆知曉,他怕被打攪,因而平常連招待所都能推就推。甚至若不是教員親自到訪,傳達工作,再沒人官職比他高。其他人,他乾脆連見都不見。

  一向大腦高速運轉,反應靈敏的宋郁文,此刻也因撼動而有幾分不敢相信。

  「是你說的那個人嗎?」

  林衍清也明白他明白了,認真點了點頭,未將話挑明,留了三份,還是彼此都能聽懂:

  「是你說的那個人。宋總。」

  林衍清同他對望一眼,又慌忙別過頭去,已經與他告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宋郁文想問問她來做什麼,林衍清又何時在何地逢她,想像不到她為了離開江南這事,多艱難,是只肖想想她受的那些苦,便開始心痛。

  換作梁幸儒的心腹,都得隨時處在他的監控中。何況是背叛過他的親生女兒。

  男人逃離亦如此艱難,更別說她一個弱質女流。

  問了太多也不過是飲鴆止渴,好似聽見關於她的消息,就能短暫欺騙自己、止痛。

  如今人就在面前,已是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臥房連同的廳堂內,梁秋時還在催問軍醫:「後來呢?」

  她一個無名無份跟著他的丫鬟、勞工、保母,何時還配擔一個前妻的虛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後來?」軍醫想了想,說:「後來的傳聞,不是宋司令升官便換夫人,他怎會像匪敵的高級將領那樣,人生三大快事,便是升官發財死婆娘。而是宋司令的那位前妻不告而別,杳無音信,才中斷了聯繫。」

  至於在連年戰亂,在婚姻法不完善的年代,二人有沒有打結婚報告,又有沒有效仿民國世家、登報離婚,便不得而知了。

  軍醫不是戲曲報的記者,對這些事,不甚上心。尤其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事,全賴宋司令脾氣好,不計較。不然有沒有這回事,都不知曉。

  「我這次過來,怎麼不見葉記者?」梁秋時已不再追問,尤其見對方沒有應答的意思,倒是問出了心底許久以前的好奇。

  軍醫不了解太多,只聽聞葉君清一直在解放區主持營救婦女工作,但沒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便不能隨意定論。

  尤其聽見外面宋司令與林參謀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只覺得耽擱下去,恐不大好,遂了與她告了辭。

  「我不是宋司令的家臣,不清楚,也不能亂傳謠言。姑娘還是問問別人吧,其實我勸姑娘,也別亂打聽宋司令的事,畢竟長官的家眷、行蹤,還是需要保護和保密的。」

  軍醫離開後,空曠的屋子,又只剩下樑秋時一人。外面,也聽不見宋郁文的腳步聲。

  想起方才二人的交談,傅緒書在獄中輕生,也不知他怎樣了。

  對於他將宋郁文弄得一身病,實在恨不起來。彼時,卻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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