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2024-10-07 09:08:23
作者: 碎紅豆
這份姐妹情深,摻雜了太多。
純粹的感情太少,依然足以讓梁秋時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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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時,她算是突然明白了,繼妹和公館裡的人,如此自信的緣由是什麼。
樓下的廣播電台里,傳出來甜美女聲:「我軍暫失北疆,剿總作戰不利,暫時下落不明。但我軍依舊掌握著華北、華南、華東、華中戰場的主動權。全軍鬥志昂揚,必將一雪前恥。百姓簞食壺漿迎王師,逐鹿中原指日可待!」
「也許是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有時只有自欺欺人才能活下去。」梁秋時跟著宋郁文近朱者赤,即便不似他那樣的戰爭瘋子和戰爭天才,有嗅覺的敏銳,可憑藉女人的第六感,還是覺得父親大勢已去。
「北疆就像撕開了一道口子,從此宋郁文揮軍南下,大軍勢如破竹,收復失地只是瞬息之間的事。父親遭此重創,元氣大傷,若傅緒書在,還能支撐一二。如今傅緒書又如龍困淺灘,我們,再無可能翻身了。」
她不是有意替這個陳世美說話,張治棠原本想說她情人眼裡出西施,可仔細想想,自己眼底的神明,都是宋郁文的手下敗將,貶損宋郁文,便是將她的長官也一併辱罵了。
「雖然我嘴上罵他,說恨不能階下囚是他。可是棠棠,我真的好希望他能贏。因為他的思想是正路,若我父親贏,百姓還要做至少百年的奴隸。」梁秋時與她說著話,穿過花廳,到了餐廳。
父親、繼母、兩個繼妹已經落了座兒,張治棠原本還牽著梁秋時的手,很迅速地放開了。
二小姐捂著嘴樂:「姐姐真是跟男人私奔一次,思想更開放了,流行起洋人的同性戀來了。你該不會是被男人傷了後,不喜歡男人,改成喜歡女人了吧?」
繼母大抵是恐丈夫發難,很快清了清嗓子,寵溺地訓斥了句:「不可調皮。」
三兩句,就將妹妹的心眼壞,說成性格原因。
梁秋時沒有反駁,因繼母那看不見的軟刀子,已經刺了過來:
「你也是,做大姐的,逗妹妹們幹嘛?」
二小姐不敢再隨意開口,三小姐卻是不會讓母親跟妹妹輸人又輸陣,早早地跳了出來:
「是啊。姐姐哪有兒個做大姐的樣兒,平常都是我們等父親回來用餐。不管他在辦公室忙到多晚,母親叫僕婦將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就為了讓父親感受到家的溫暖。」
「可是我們父親也值得母親心疼,那些屬下都在外面養女人,父親從不沾花惹草。」二小姐說。
「難道你們誰餓肚子了?白玉為堂金作馬,就算喝百姓的血,也能喝到撐了。何況每年各省哪怕三年大旱,顆粒無收,也得把美食送到你們碗裡。」梁秋時入座兒後,實在沒忍住,輕嗤一聲:
「就算不看實際情況,執意如此。那也是繼母故意表演給父親看的,靠虐待女兒博上位。我承認,也確實成功了。只是我這人看不得人虛偽,看了噁心。」
「老爺,你也聽見了,她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繼母震驚片刻,本就是唱蘇州彈評出身的,表演起來,便沒有鑼鼓催著,也不在戲台上,也能粉墨登場。
她從胸口處抽出帕子,一瞬間小臉煞白,惹人憐惜,我見猶憐。
掖了掖眼角後,抽抽噎噎道:「其實我也不怪秋時,畢竟她不是從我肚皮里爬出來的,打不得罵不得,對她疏於管教。若是我自己生的,我早大嘴巴抽上去了,我這幾個女兒,哪個沒挨過打?依然孝順。秋時你摸著自己良心,我對你怎麼樣?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
梁秋時看著她,連哭都哭得那麼好看,可憐楚楚,眼角眉梢都是風情。
而繼母對自己的處境描述,也非常清晰。那便是給吃給喝就夠了,給吃給喝就得對這個當家主母、女主人感激涕零。
「是我不該回來,我有手有腳,讀書識字,會琴棋書畫,會外語,會開槍,不信會餓死在外面。哪怕和平時代,都會活的很好,何況是人才短缺的現在。」
「你現在走也來得及啊,誰請你回來了?要不是傅緒書像條狗一樣,百般懇求,你以為誰願意收留你?」二小姐終於忍不住了,放下刀叉,便是譏諷了句。
三小姐也趁機拱火:「是啊,叛徒!你有辱門楣,為了個狗男人,背叛父親和族人,滾出去!免得你靠髒了我們的門。」
「都閉嘴!我還沒死,輪不到你們說話。」梁幸儒一拍桌子,摔了面前的高腳杯,餐廳里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到底還給他幾個女兒的母親一點薄面,安撫了女主人兩句:「你別自責了,養不教父之過,孩子沒教育好,不是你的錯。」
二小姐見母親受寵,一瞬間懸起來的心放了下去,接話道:
「也不是父親管教不力,主要是大姐被叛軍拐帶壞了。天生的怪癖,誰能管的過來?何況父親日理萬機,總不能把已經成年的大姐,拴在褲腰帶上。」
「你也閉嘴。好好的小姐,還編排起我的司令來了。」梁幸儒明明是訓斥,可語氣里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寵溺。
「好了,以前老么捉弄你底下的軍官,不是也沒什麼?小孩子,調皮嘛。」繼母破涕為笑,嗔了丈夫一眼,像極了打情罵俏。
替自己的寶貝女兒解了圍後,才佯裝若無其事地提起:「對了,秋時受苦了,這次回來,就好好歇歇,玩兩天。」
梁秋時平靜的看著她的家人一唱一和,即將指向最終的結果。
就聽梁幸儒給了她一個痛快:「是,聽你母親的,正好,江南首富才送來了請帖,擇日不如撞日,你晚上就過去坐坐。」
「我直接去他床上躺躺多好?你沒本事,就動歪心思。既然這事這麼好,繼母怎麼不去呢?二妹妹、三妹妹怎麼不去呢?」梁秋時話音剛落,就挨了梁幸儒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隨後,便是赤裸裸的威脅:「讓你戴罪立功,是你的榮耀,不然你以為你是誰?非得把你押送軍營,今日皮鞭沾涼水,明日打軍棍,將你活活折磨死,你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