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攻城

  炮聲隆隆，傅緒書跌跌撞撞從指揮部，一直到槍林彈雨的前線。

  一心牽掛著傅公館裡的情形，卻是無能為力，因為心焦前線局勢。既沒預備在這時當逃兵，越是危機時刻，越是不能脫離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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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是在腳步凌亂的人群里，看見了梁秋時的身影，她始終跟在張治棠身後，兩個人並肩作戰、亦步亦趨，搶救著傷員。

  待傅緒書走近些，一把抱住了她：「秋時，你先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生死攸關時，也顧不得是不是被流氓欺負了。梁秋時被炮彈震得耳朵嗡嗡響，本能想要利用推骨術，一拉一推之間，將色狂的胳膊拽脫臼。

  但炮火，使人感官遲鈍了不少，梁秋時反應過來，發現是傅緒書，才將他推開，離他站遠了些，說：

  「離開你，前面不是坦途，都是萬丈深淵。這世上再沒人會關心我，在乎我死活。我再沒了倚靠，也沒人愛我了。」

  如果這世上，再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人愛她。好像死，也變得能接受了起來。

  傅緒書不再強勸，另一道手令又空投了下來：

  【傅卿儘量保存實力，等到援兵到來，若到了關鍵時刻，可以劫掠百姓。】

  傅緒書咬緊後槽牙，很快退兵至百姓、農田、古建築最多、基礎設施最完善的城鎮。

  隨後高築城牆，堅守不出。

  夜幕下的雪城，顯得一片蒼涼而死寂，城中報童，送來了洋人晚報，上面幾個醒目的標題，仿佛在昭示著傅緒書的失敗：

  【來自蘇聯的怪物從山東進入】

  【吃慣洋麵包的膽小鬼胡亂指揮】

  【不會打仗的逃跑愛好者開始撤退】

  【病弱將軍三下江南，四保臨江】

  【宋總發動扭轉乾坤的冬季攻勢】

  【多謀善斷的宋總策劃春季攻勢】

  【英明睿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統帥，於今日率領忠實勇敢的百萬大軍，完成了他對忠誠的東北的統治！】

  ……

  與此同時，宋郁文還在指揮部，同林衍清緊鑼密鼓地商議著。

  「宋總，依我之見，還是圍城。切斷了他們的補給線，待他們彈盡糧絕，自然會投降。我們可不戰而屈人之兵，減少戰士們的傷亡。」

  「是啊。傅緒書就缺德在這，不把隊伍拉到荒山野嶺里打，偏在城市巷戰，讓咱們投鼠忌器。恐傷了老百姓，便只能被迫放他們一馬。」李幼錚十分認可林參謀的話，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可是咱們不打進去，回頭像上次圍城一樣，他們喝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我們就算愛民如子，其實最後殊途同歸。」林衍清說。

  「是。與其百姓全部被慢慢折磨死，不如將坦克大炮開進去，誤傷的是小部分人，傷到的是大部分人。」宋郁文嘴上冠冕堂皇，其實也有私心。

  他有許久未見過梁秋時了，對她的思念日益深重，迫不及待想見到她，又恐自己去的晚，她被誤傷。

  卻也知道，他去的早，又能如何？

  林衍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是很快糾正道：「宋總，你要定住，我們才有主心骨。成敗在此一舉，若是你亂了，就軍心渙散了。傅緒書是什麼人，你最清楚，稍微給他一點機會，讓他鬆了一口氣，他馬上就能反撲。」

  「是啊。自古以來，絕處逢生、破釜沉舟的將軍還少嗎？至於梁小姐，她已經是匪敵了，自然有傅緒書會照顧保護。你晚一時，她也是跟著吃人血饅頭的。你拖延，她會不會被誤傷，也是概率問題。」李幼錚說。

  宋郁文陷入沉思，他期盼這個傻丫頭，有點自保能力。但好像，她只會憂國憂民。

  「她不肯自掃門前雪，也是我教育的結果。那麼，我決不能讓她陷入絕地，被迫顯露出更多醜陋的人性。」宋郁文說完，很快下了口令：

  「攻城。」

  隨著一聲令下，拂曉，大軍勢如破竹，早早地攻入雪城，在城中秉承不驚擾百姓，卻也不放過一個匪敵，大肆搜羅。

  匪敵潰不成軍，早早有人舉手投降，也有人負隅頑抗，抓住一個百姓的嬰兒做人質，跟共軍對峙。

  為首的連長見有此喪心病狂之輩，還在跟這秋後螞蚱周旋：

  「好男兒志在四海，你傷害手無寸鐵的老鄉算什麼本事？」

  巷戰，本就是短兵相接，吃了敗仗的匪敵，眼下，也顧不得這許多激將法，只梗著脖子道：

  「這些百姓從前給你們送糧送菜納鞋底，現在給我們瞎帶路，說他們沒有通敵，只是你們沒給他們名分罷了，但是也給了實質上的好處。今天就算我打死了他，也不算濫殺無辜。他們死得其所，死的不冤。」

  匪敵的話音剛落，子彈便讓他的腦袋炸開了花。

  連長迅速搶過嬰兒，以防那畜牲在倒地時，摔著了孩子。交回到母親的手中，不需要感謝，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離開時，聽見那女人在身後拼命的喊：「多謝恩人。」

  說罷，抱著孩子就要跪下去，但被後面接踵而至趕來的小戰士攔住了，七八隻手伸過來，便將她扶了起來，口中勸道：

  「大嫂，咱們軍民一家親，你是別人的大嫂，也是我們的大嫂。大清亡了，可不興跪啊。」

  婦人抱著孩子，只不停地去抹眼淚，好似說不完的血淚史。

  小戰士繼續表態，態度慷鏘有力：「嫂子，是我們來晚了，讓敵占區的百姓受苦了。但我們來了，你們的青天就來了，以後重見天日。」

  婦人似乎有幾分不放心，還在再三確認：「你們這次來了，就不會走了吧？我只怕你們打來打去，回頭你們走了，匪敵回來了，受苦的還是我們老百姓。」

  甚至，這次野戰軍再走，老百姓會比先頭的日子還苦，匪敵會徹底拿他們當牛馬，比日寇對待他們還狠，別說有尊嚴、自由的活著，只怕沒將花姑娘就地凌辱，沒將男人拉去做毒氣實驗，沒將嬰兒殘殺致死……就是他們莫大的恩賜。

  至於百姓想享受醫療、教育，更是不可能。

  如果有一天百姓享受到了教育和醫療，不是傅緒書們良心發現，而是宋郁文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