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雪城淪陷

  傅緒書嚴防死守，作為重要戰略要地、北疆咽喉的雪城，還是失守了，大軍不得不後撤三十里，屯兵駐紮，等待援軍。

  此時的剿總，在指揮部里，不斷向同僚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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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王牌師，速速派兵支援。」

  對方倒是回復的很快：「是。請剿總放心，七個師正在趕往雪城的路上。」

  傅緒書是最知道這幫人的德性的，所以並不完全相信，準備講明唇亡齒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厲害關係，免得這幫孫子，以為自己陣亡了，他們就能升職加薪，頂上自己這個位置。總裁隨意批評他們兩句救援不力就罷了，回頭依舊給他們高官厚祿。因為此時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際，即便算帳，也得秋後。而他們自以為秋後立功，就能將功補過了，其實是目光短淺、異想天開。

  傅緒書只是梁幸儒的刀，從來不是阻擋底下那幫同僚加官晉爵的小鬼。

  只不待他發出電報，便先收到了總裁的尊尊教誨：【緒書，先前你百般求情，關於我女兒的事，我答應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會對她處以死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待你得勝而歸，回江南我們再一起探討，對她的公正處置，以免讓底下的將士寒心，覺得皇親貴胄就可以逍遙法外。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人生境遇不同，時時面對的棘手之事不一樣。

  幾天前，還為著梁秋時的處境擔憂。但當一個人，活著都成了頭等大事，便也不會再去為每餐有沒有好魚好蝦煩惱。

  「總裁這是敲山震虎，明擺著威脅我。若我打贏了，秋時躲在我身上，妻憑夫貴。若我死無葬身之地，只怕她能夠回江南，也是處境艱難。」

  傅緒書自言自語過後，又收到了梁幸儒緊隨而來的、第二封電報。

  【緒書打了敗仗不要氣餒，重要是士氣不能丟。我一直在江南，等著你凱旋的好消息。】

  傅緒書握著那封電報，太陽穴一陣突突直跳。

  迅速讓屬下回復了一條：【某，必不辜負總裁所託。】

  大戰在即，還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要緊，親自給駐紮在華北的同僚，去了一通電話。

  「匪敵近在眼前，恐即將破城。還望兄搭救於危難之間，來日回了江南，共圖大業。若為了保存實力，見死不救，只怕將來對總裁、民心、千千萬萬死去的戰士，都無法交代。」

  他三番五次敦促還好，這會兒言辭懇切，華北剿總自然是不幹了，在電話里就嗆了回來：

  「傅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還會怕宋郁文那個叫花子？向來總裁那兒有什麼好處，你都是一個撈到。我們別說油水了，肉沒有，湯也沒有。」

  「操！」傅緒書本就不是一個能忍耐的人，為了大局著想，禮賢下士，肯屈尊降貴，給他們一個笑臉。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幫畜牲扶不上牆。

  此刻也是無法繼續忍耐了，暴露本性：「你們整日勾心鬥角，不顧大局，就算計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以後，等我死了，大業亡了，看你們投奔宋郁文，他會不會給你們洗心革面的機會。」

  其實他這話說得極重，無異於指著那幾個人的鼻子，罵他們是叛徒。

  但對方厚臉皮，往日裡的明爭暗鬥，黨派之爭，如今只想痛打落水狗，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回敬道：「剿總既是天之驕子，也別伏低做小了，你自己繃不住，我們看了也難受。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也別拿話譏諷我們。若你能守得住，我們也用不著去當叛徒。若你無能，我們被迫真投了共，以宋郁文的心胸，必定求賢若渴、招賢納士，對我們不光善待而且重用。保不齊，連總裁也棄暗投明，跟我們一塊通敵了呢？」

  「無恥之徒！」傅緒書急火攻心，動了真氣，雖知繼續譴責也是無濟於事，還想再罵，那邊已斷了聯繫，拔了電話線，讓他捉不住影子。

  一旁的副將，忍不住痛心疾首道：「剿總，您是求救的，不管怎麼都得先忍了眼下這口氣。不然你總說別人不顧大局，難道你就顧大局了嗎？」

  傅緒書聽完，火爆脾氣上來，本能想一腳踹上去，可想到梁秋時的規勸，軍靴抬起到半路，硬生生收了回去。

  副將承受過太多他的雷霆之怒，早已經習以為常，見他要踹過來的時候，卻是也沒躲。因為不能，也不敢。

  從前他心情好的時候，承受長官的火氣，都是莫大的榮幸。何況現在，在剿總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將自己殺了都有可能。

  「他們這些人，早已黑心爛肺。我自詡沒那三寸不爛之舌，能讓他們知道利害關係。若是他們真顧全大局，不用我說，也會與我精誠團結。若他們生來愚鈍，死豬不怕開水燙，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沒用的。」傅緒書如今難得肯放下身段，同屬下解釋一句，但一切都太遲了。

  不能謊報軍情，即便知道大勢已去，很快給梁幸儒發了一封電報：

  【總裁，大勢已去。但某願戰死沙場，以報總裁知遇之恩。】

  傅緒書說罷，已是走出指揮部，入眼之處皆是斷壁殘垣，有指戰員過來，同他匯報軍情：

  「剿總，咱們快走吧，雪城被突破，敵人已經打進城來了！」

  傅緒書一把推開指戰員，擔心梁秋時的安危，還想著朝傅公館走去。

  半空中，有飛行員盤旋而過，因電台被切斷，雪城被封住，消息送不進來，梁幸儒還不放棄遙控指揮，讓空軍部，空投了手令下來。

  【緒書不必負隅頑抗，家國大業還需要你，現在速速乘坦克突出重圍，到華北坐軍車返回江南。對華北、華中、華東、華南作戰，我們再商量。】

  傅緒書接到這份手令，歡欣卻也悲哀。

  梁幸儒沒有苛責自己，還想重用，也許是真沒幾個可用之才。

  他的愧疚不減，但很快隱去，因著梁幸儒在信上，沒有絲毫詢問這個女兒境況，不擔心她有沒有受傷，不要求他將這個女兒帶回去。

  只怕待自己沒了利用價值的那一天，會被無情踹掉，對待自己親生女兒都能如此，何況是毫無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