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彼此未來

  夜幕降臨，裴謙弈站在後院，目光遠眺，隱約看到樹叢里飛出一隻鳥雀，蹤跡轉瞬即逝。

  「媽，您睡了嗎？」他手指在屏幕上敲擊幾下。

  那邊回復得很迅速。

  電話接通，裴謙弈道：「您不會還在惦記著工作吧？」

  那邊不答，只是問他有什麼事。

  「……我覺得，是時候重新接手公司的事情了。」他沉吟了片刻，終於道。

  「你已經好了？」梅芸的聲音染上一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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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好全，但也差不多了。」裴謙弈解釋著，「我可以居家辦公，上午和晚上都能正常工作。再過一陣，就直接回公司。」

  「我需要做的事情，您儘管交代。」他抬頭望向天空中的殘月，「媽，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您。」

  「常思青在公司擔任的具體職務、權力範圍，還有最近負責的項目是什麼？」

  「您上次說行雲在關鍵期，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隱患和風險？」

  「最後，」他頓了頓，「您當初是怎麼和程珞約定的，我可以知道具體內容嗎？」

  裴謙弈靜靜聽著，掛斷電話時，恰巧聽到身後的一聲呼喚。

  「你怎麼站在這裡啊？」

  他回頭，程珞站在暖黃的燈光下，頭上有一隻毛絨企鵝，右手拿著牙刷，朝他的方向探頭張望。

  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面很珍貴。

  「我洗完澡了，你可以去了。」程珞繼續道。

  「來了。」裴謙弈應了一聲，「戴了新發箍？」

  「是啊，舒服又牢固。」她目光上移，「還有拿著魔法棒的小企鵝。」

  「挺好，很適合你。」他走到她身邊，伸手給她調整了一下，「歪了一點。」

  程珞走去洗漱間，鏡中企鵝憨態可掬，不偏不倚在她頭頂。

  餘光瞥見裴謙弈拿著抽紙經過門口，她悄悄去看。

  不遠處，他蹲下身子，手拿抽紙，低頭仔細擦拭什麼，隨後走向垃圾桶。

  程珞看了一眼手上的牙刷，好吧，是她的牙膏掉了。

  刷完牙，下意識又往自己臥室的方向走去，她默默更改了前進路徑，走進帶有雪鬆氣息的房間。

  倚靠在床邊，程珞終於舒了一口氣。

  事情的來龍去脈算是弄清楚了。

  遊戲做完序章，後面的推進就很順利，再加上她的主線劇情也有了清晰脈絡，暫且不用憂慮。

  等這次活動結束，她就有了完整製作一個遊戲的經驗，差不多可以籌備著開間工作室了。

  她忽然想起，上次輔導員還在群中催問大家，馬上就要畢業了，大家工作找得怎麼樣。隨後又發了共享表格的連結，讓所有人都選擇一下目前情況。

  程珞拖到最下方，心中一熱，就選了「自主創業」。

  輔導員當即給她發了私信，問她有什麼想法，又說現在學校很鼓勵這個，需要幫助的話可以申請點資金。

  程珞連連道謝，又見那邊彈來新消息。

  「程珞啊，沒想到你還挺有野心的，好好加油啊。」

  「等你弄好了，這不又創造了工作崗位嗎？下一屆的學弟學妹，需要的話剛好可以推薦給你哦。」

  暫且還是無業游民的程珞感到壓力倍增：

  「好的於老師，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我會努力的。」

  此刻，她穿梭在相關論壇的經驗貼中，忽然收到了微信好友提示。

  來者是……沈胤？

  程珞點了同意，那邊暫且沒說話，她隨手點開他的朋友圈看。

  發的內容很簡潔，大概一年兩三條，記錄的都是重要時刻。

  一下子就翻到四年前，程珞不由得一愣。照片上的沈胤和今日的模樣相差不大，身邊站著五個神色各異的年輕男女，身後是一個瘦金字體招牌：飛鷹工作室。

  配文是：「到此解散，後會有期。」

  沈胤也曾經組建過遊戲工作室嗎？

  她正想著，裴謙弈擦著頭髮進來，順手打開了窗台桌邊的筆記本電腦。

  「我媽住院，有些事情交給我。這陣子，可能上午和晚上，我都要用筆記本處理一下。」他一口氣說完，「不算是工作上的事，所以做起來不會頭疼。」

  裴謙弈站定在原處，宛如接受審閱的士兵，神情認真。

  程珞還在想沈胤的事，並未多思裴謙弈說的話，猛然一看見他這幅神態，也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哦哦好的，你忙你的，加油。」

  他卻略微挑了挑眉，「你在看什麼呢？」

  「就是，我不是想開遊戲工作室嘛，」程珞解釋著，「恰好，發現似乎有個前輩有這方面經驗。和他不太熟，想著要不要問一下。」

  裴謙弈坐到她身邊去，「行雲公司也入不了你的法眼了嗎？」

  程珞品出他話里的一絲意味，笑道：「遊戲公司和工作室還是略有些不同的，我一個普通大學生，可不能好高騖遠哦。」

  「也是，行雲公司畢竟也不是我成立的。從零開始的經驗，我還真沒有。」裴謙弈垂眸，語氣若有所思。

  「小裴總，」程珞叫他，「你反正又不會跑，那些工作和管理經驗，隨時都能指導，我急什麼？」

  裴謙弈點點頭，勾唇道：「原來我還有些用處，那就好。」

  他走至桌前坐下，臉上的神色看上去頗為認真。

  「不難吧？」程珞問他。

  「還好，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他看上去遊刃有餘。

  程珞放心地低下頭，看到沈胤給她發了消息。

  「你好程珞，打擾了。請問你有完整遊玩過我們隊的初步作品嗎，可否請你幫我做一個問卷調查？」

  「好的沒問題，我是準備把網站上所有團隊的作品都試玩一遍的，只是最近有些忙，還沒來得及。」程珞答應著。

  對面給她發來連結，緊接著又道：

  「不用在意，波折在所難免。」

  「你們的事情解決得很快，也算是一件好事。」

  程珞愣了一下，剛剛自己說有些忙，想必沈胤也是第一時間聯想到了抄襲事件，便寬慰她兩句。

  她向沈胤道謝，覺得現在剛好是個拋出話題的好機會。

  「沈先生，您以前是成立過自己的工作室嗎？我在您的朋友圈看到了。」

  「是的，早就解散了。」

  程珞斟酌著字詞，卻見他徑直發來另外一條。

  「因為賺不到錢。」

  手指停留在半空中，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

  「你是快畢業的大學生，是不是有這個想法？」沈胤問她。

  「確實，我想試一試。」程珞坦誠道，「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向您請教一些經驗。」

  「好的。」沈胤答應得很爽快。「我以前寫過一些分享貼，明天找出來發給你。」

  「非常感謝！」程珞在床上翻了個身，仰面躺著。

  下一秒，高舉的手機徑直掉落，她發出一聲悲鳴。

  「……沒事。」她向投來目光的裴謙弈擺了擺手。

  再拿起手機時，沈胤向她發來一句話：

  「物質也好，精神也好，確保你的工作室，有存活下去的力量吧。」

  忽然覺得心中沉甸甸的，程珞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前路漫漫啊。」

  抬眸，卻發現裴謙弈對著電腦也是一臉沉思，隱約有些嚴肅。

  他接過她的話：「任重而道遠。」

  她來不及多想，他已合上電腦，「收工，睡覺。」

  靜謐的黑暗中，兩人低語閒談兩句，漸漸睡去。

  窗外，萬物生靈悄然生長，不經意間與彼此命運交纏，共赴未知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