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深夜的家

  中年警官耳朵尖，當即眉毛擰成一團：「你今天跟我抱怨過，有年輕女子報假警，謊稱被騷擾，來的就是這裡？」

  「你是個警察，為什麼這點耐心都沒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心高氣傲，任何蛛絲馬跡都要用你的心去看！」

  年輕人垂著頭，「我哪裡知道，沒看到有人騷擾啊。下那麼大的雨，我不想白跑一趟。」

  「別搞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快把人給我帶回去！」中年警官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先入為主，自以為是！白跑一趟？我看你是白去警校！」

  「他們用的工具在草地里，上面應該還有指紋。」裴謙弈想起什麼，補充道。

  待年輕警官和三人上了警車後，中年警官拍拍他的手臂，「交女朋友了？」

  裴謙弈一怔，語氣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是很早以前就喜歡的女孩子。」

  

  「什麼時候帶到我家來吃飯？」

  「您工作忙，哪天有空，我們就哪天去。」

  中年警官笑了一下，「這麼晚才回家，你女朋友都等急了，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家門口，長柄雨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似乎還有被踩踏的痕跡。

  裴謙弈拾起傘，心情複雜，動作輕緩地打開門。

  客廳內的大燈開著，一片亮堂。深夜的家，很安靜。

  但仔細一聽，還能聽到別的聲響。他當即辨別出來，是鍵盤敲擊的聲音。程珞的身影落入他眼眸，心也終於安定片刻。

  迫不及待的呼喚卡在裴謙弈的喉間，他只是張了張唇。

  茶几邊，程珞盤腿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筆記本屏幕，手指快速地敲擊著鍵盤。她時而專注，時而蹙眉，偶爾停下來幾秒，閉上眼思考。

  裴謙弈幾乎是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邊，而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

  他靜靜站了一會兒，沒有出聲。

  腳步慢慢向窗戶那邊移去，窗簾拉得很嚴實。裴謙弈伸手摸了摸玻璃，定製的材料，很堅固，但他還是有些後怕。

  程珞似乎是累了，將盤著的腿活動了一下，又伸了個懶腰，轉動著脖頸。

  這下，她的目光正掃到裴謙弈。

  裴謙弈嘴角浮現出一個輕微的弧度。

  不料，程珞的眼神自然地從他身上掠過，就像沒看見他一樣。

  見她這副模樣，裴謙弈只得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走到她身後去。

  五秒後，一聲短促的驚叫響起。

  「你回來了？」程珞終於反應過來，聲音有些沙啞，拿起一旁的水猛灌了幾口。

  她站起身，忽然面露痛苦之色，搖搖晃晃向下墜去。

  裴謙弈扶著她坐在沙發上，伸手替她捏了捏小腿。

  「抱歉。」

  「梅阿姨怎麼樣了？」

  兩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裴謙弈定定地看著她，臉上是夾雜著自責的複雜表情。

  程珞愣了愣，「沒事的，我已經知道了。」

  「你沒回來，我就給梅阿姨打了電話，她沒接。後來李秘書回撥了告訴我的。」

  裴謙弈沒出聲，目光流轉，盯著她看，從眉毛到嘴角，似在用一隻無形的畫筆勾勒著她的輪廓。

  程珞不由自主地戳了戳他的右臉頰，「這副表情，好奇怪。」

  為什麼會覺得，除了愧疚，裴謙弈看上去還有些委屈？她心中暗想，怕是敲了這麼長時間的字，腦子轉不動了。

  裴謙弈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對不起，說了讓你等我回來，我卻失約了。」

  「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你，但消息沒發出去。讓你擔心了。」裴謙弈繼續道：「我應該及時確認你有沒有收到消息的。」

  「沒事，在醫院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程珞彎腰坐著，將下巴擱在他肩頭，聲音悶悶的，「唔……不過，我確實有些擔心你。」

  「這麼晚了，就在外面住嘛，手機充好電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

  裴謙弈摟著她的腰，伸手夠到她的手機，「可是手機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有時候是沒電，有時候是靜音。」

  「想要見到你本人，我歸心似箭。」

  程珞點亮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連串未接來電。

  她這才想起什麼，眨眨眼，「那我也讓你擔心了，扯平了。」

  「沒有扯平。我欠你的更多，歡迎你隨時找我要賠償。」裴謙弈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

  程珞被他弄得有些癢，想起什麼，眼睛亮了一下，費力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指了指筆記本。

  「好消息是，遊戲劇情寫得很順利。」

  「你最厲害了。」裴謙弈看著她，臉上帶著微笑，讓程珞有種他在哄孩子的錯覺。

  她有表現得像個討誇獎的小朋友嗎？

  裴謙弈捉過她懸在半空中的手指，輕輕摩挲，「晚上一個人在家，害不害怕？」

  「我又不是小朋友，有什麼好怕的。」程珞當即道。

  說完後，她又補充，「但偶爾也會有一些意外發生，好在沒什麼事情。」

  裴謙弈將她手指一根根打開，撫上她掌心的紋路，認真查看。

  程珞不解其意，「怎麼，你要給我看手相嗎？」

  「這裡勒出紅印了，」裴謙弈說著，手指在那一處輕輕划過，「關門的時候疼不疼？」

  「我應該在家的四周裝上監控的。」裴謙弈看向窗戶的方向，目光幽深，「回來的時候，碰上那三個人了。」

  程珞一愣，半晌沒有出聲。

  「他們是慣犯，警察已經把他們帶走了。讓你受委屈了。」

  裴謙弈沒有細說他們想砸窗而入的行徑，只是再次將程珞摟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他鄭重道，「你已經很好地保護自己了，我來做你的雙重保險。」

  盯著電子屏幕久了，眼睛就有些酸痛。程珞伸手抱住他，短暫地閉了閉眼，輕聲答應。

  片刻後，她微微坐起身子，目光下移，「你受傷了？」

  「他們傷不了我。這是踢球弄的，難免的事。」他輕描淡寫。

  程珞「哦」了一聲，這一點，她倒是不懷疑。

  球場上也難免瀰漫著硝煙味。程珞記得很清楚，他們高中和隔壁學校組織的球賽，不少人都掛了彩。

  隔壁學校混混居多，老愛嘲諷重點高中全是四肢簡單的書呆子。球場上，一落後就急眼，各種不乾淨的小手段使了個遍。

  一時間，球場上多了好幾個捂著膝蓋或是腳踝，痛苦呻吟的人。

  都是熱血方剛的青少年，不出片刻，球賽就演變為打架。

  裴謙弈脫了球衣，面無表情地走到打得激烈的那一伙人中去，將自己的隊友一個個拖出來。

  隨後，他一個人面對隔壁學校的三四個混混，也不落下風。那邊囂張的氣焰逐漸熄滅，最終齜牙咧嘴，彼此攙扶著，罵罵咧咧地走了。

  「以後別踢球了，太爛了。」裴謙弈摸了摸臉上的一處破皮，睥睨地看著他們。

  當時程珞就在球場邊，學校里有不少人都在觀賽，可謂一飽眼福。

  高中時的裴謙弈，身材相比同齡人，也是相當有看點的。

  「裴謙弈，你不做學霸，還能做校霸啊！」有人吆喝了一句，顯然是沒想到他這麼能打。

  「校霸不好，應該杜絕。」裴謙弈淡淡回應，用腳勾起足球，拍了拍隊友的背，便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

  程珞正回憶著，聽到裴謙弈的一聲輕笑，對上他深邃的黑眸。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暗叫糟糕。

  怎麼不知不覺，就往裴謙弈腹部伸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