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胖子拎著排骨進門時，恰巧見了慕翊跌跌撞撞地下樓，他當即被嚇出個哆嗦，以為慕翊心不死，仍要去救小蠻，當即嚷道：

  「慕翊，你要做什麼？小老闆！趙逢雲！霜...」

  「喊什麼？小老闆才睡下不久，若吵醒了她，我定不饒你。」

  角落傳來霜降冷冰冰的嗓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胖子的話，順帶嚮慕翊掃去一道警告的眼神。

  

  若不是姜皎有交代，要慕翊好好活著，怕不是他早在睡夢中，就悄無聲息的死了無數次。

  哪裡敢招惹霜降，胖子識趣地閉了嘴，放下排骨一路小跑到慕翊身側，邊伸手去扶他，邊苦口婆心地道：

  「哎呦，你可消停點吧！這才躺了小半天，怎還下床了？趕緊回去繼續休息，小心恢復的不好，下半輩子當個殘廢。」

  慕翊沉著臉，順著半敞的窗向外望去，撞見刺眼的天光，他愣了愣，啞聲問：

  「什麼時辰了？」

  「已午時過半了。」胖子嘆了口氣，如何能不清楚他的想法，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現在來不及了。早在天亮時，小蠻已經進了宮。」

  慕翊一怔，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動，他睜大了眼，再次問了一遍：

  「來不及了？」

  「是...」

  不敢去看他的神情，胖子攙扶住慕翊，將他安置在桌邊，別過頭說：

  「我去給你們煮點排骨湯，傷口能癒合的快一些。那個霜降，你且看著他點，莫要讓他跑了...也莫動粗，有話都好好說。」

  霜降低頭看話本子，根本不搭理他。

  好在胖子早習慣了被她無視，想來有姜皎的叮囑在，霜降應不會任由慕翊離開，即使可能阻攔時會稍稍粗魯些，最起碼人是安全的。

  勉強放下了半顆心，胖子提起排骨，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廚房。

  方把排骨剁成了小塊，他餘光瞄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當其走近時，胖子並未多在意，直到一道寒芒晃花了眼睛。

  「你要做什麼？不會打算想對小老闆一樣對我吧？」

  胖子嚇了一跳，緊忙後退了兩步，盯緊了慕翊手裡的菜刀，一臉警惕地說：

  「我告訴你，霜降現正在氣頭上，要是給了她機會，她定不會讓你四肢完整的回到西域的！」

  「閉嘴，你太吵了。」

  慕翊面無表情，四下張望一圈後，抄起一顆土豆，開始用左右艱難地削皮切塊。

  確定了他沒有傷人的意思，胖子一臉疑惑的琢磨了會兒，驟然反應出慕翊竟是想要幫忙。

  「我的小王子哎！」

  看著足有半寸厚的皮，胖子心疼的要命，試圖從他手裡奪過刀，同時好聲好氣地勸道：

  「你一隻手動彈不得，就莫要幫忙了。我來，你等著吃...」

  「不用。」

  慕翊左手攥著刀，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刀刃撞擊菜板的悶響不絕於耳，土豆皮到處亂飛，仿那不是個即將入鍋的食材，而是他的仇人。

  「那個..你...」胖子多遠了些，伸長了脖子遙遙道：「你要是心情不好，我給你找團麻花捏呢？省的牽連到傷口，等下又要去找大夫了。」

  「我沒讓你去請大夫。」

  慕翊一刀落得比一刀重，右肩暈開艷麗的血花，他面色愈發的難看，卻仍咬著牙反駁道：

  「你們大可以不多管閒事。」

  「你是心情不好，我懶得和你計較，但說這種話，未免太傷人心了吧？」胖子撇撇嘴，小聲嘀咕著：「幸好小老闆不在。」

  「傷心？她哪裡會傷心。」

  慕翊口裡吐出一聲冷嗤，眼底划過一抹不知是惱是怨的複雜，他一刀將土豆斬成兩半，恨聲道：

  「你當她在意我的死活嗎？是因小蠻的懇求，她才會...」

  「打住打住！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胖子趕忙阻斷他的話，嘆著氣勸道：

  「你現在氣頭上，說的這些我全當沒聽見。但我勸你最好閉嘴安分點，不然等恢復理智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我沒什麼好後悔的。」

  「小老闆好好的脖子，被你劃出了多少傷口？要再深一點，她真要沒命了。」

  重重嘆了口氣，胖子苦口婆心地道：

  「不管她照顧你，是否有小蠻的緣故，可小蠻是你親生姐姐，你們兩個何必分的那麼清？再者說了，不管是因為什麼，都不是你把刀抵在她脖子上的理由。」

  慕翊張了張口，面上顯出幾分悔意。

  「我...」

  「這麼說不大好，但是...」

  胖子遲疑了半晌，總覺得若他不開口，不會再有第二人會說了。

  斟酌過措詞，他道：

  「小老闆不欠你的，更不欠小蠻。僅是她仗義，把你們當朋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出援手，甚至縱容你做出些恩將仇報的勾當。」

  不等慕翊反駁，胖子緊忙再次說：

  「你是王子殿下，自然認為旁人對你好是理所應當的，但這裡沒誰是你的僕人，你受了小老闆的恩惠，還不依不饒的鬧個不停...是不是太白眼狼了點？」

  「我...」

  「等下和小老闆道個歉。」

  胖子拍了拍慕翊的肩膀，以哄著姜棄的語氣，勸道：

  「她再怎麼能耐，到底是個姑娘家，落了疤在脖子上，心裡得多難受。」

  見慕翊沉默不語，胖子也沒再說什麼，趁著他走神的功夫拿走了菜刀，連聲說著：

  「我偷偷給你煮點參茶喝，你就在一邊待著，等到需要你的時候，我再喊你幫忙。」

  擔心慕翊再生出什麼事端，胖子做飯的間隙，仍不忘了時不時瞥去一眼。但這次他尤為的安分，站在廚房的角落，宛如尊失了魂兒的雕像，竟是尋不見半點聲息。

  不知他是想通，亦或又拐進了死胡同，胖子煮好參茶送過去，笑著移了話題：

  「這裡面的參可了不得，我經常偷喝兩口，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氣，你也多喝點，傷口能恢復的快些。」

  慕翊低垂著眼，仿聽不見他的聲音，胖子整張臉皺在一塊，以為是說重了的話，不想害個剛失了親眷的少年人病狀加重，他無奈道：

  「慕翊，我真沒有怪你的意思，僅隨口一說罷了，你無需往心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