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姜姑娘，你終於來了！」

  殷小姐瞧見姜皎，一雙眼當即泛起了光，快步趕上前，執起她的手，親親熱熱地道：

  「都說我們有緣分不是，等你好一會兒了，正擔心出了什麼岔子，本想出門看一看的，結果就恰巧的碰上了。快些請進，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今日關門晚，耽誤了點時辰。」

  簡單應酬過兩句後，姜皎踏進廂房，一眼見了殷老爺。

  他一臉笑眯眯的慈祥模樣，絲毫沒有端出長輩的架子，不僅主動起身相迎，口裡也隨著熱絡招呼道：

  「是姜姑娘吧？我們又見面了，最近這些日子經常聽小女提起你，可是讓我大為敬佩啊。」

  「殷老爺。」

  姜皎微微頷首，在殷家父女對面落了座，眼眸散漫地低垂，視線虛視青花瓷杯中蕩漾的茶水，並不急著開口主動寒暄些什麼。

  既然殷老爺子設宴，自有他想說的話。

  

  並未讓她等太久，殷小姐讓婢女喊了店小二布菜，與此同時殷老爺已暗中打量過姜皎，以及坐在她身側，打從出現那一刻開始，不曾發過一點聲息的霜降。

  「之前在趙家公子的府邸有緣得見了姑娘一次，奈何當時人多口雜的，竟是不曾和姑娘說上兩句話，實在可惜的很。」

  「該是我賠不是才對。」姜皎唇角揚起一抹客氣的笑，道：「上次臨時有事，走得匆忙怠慢了貴客。」

  「哎，我待子妄如親弟弟一般，你是他的義妹，自也是我的家人，我們不說這些。」

  殷老爺大氣一擺手，喝了口溫茶潤了潤喉嚨，而後繼續道：

  「說起來，子妄和我提起過姜姑娘的事跡，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相當的了不得，讓我佩服的很吶。」

  「殷老爺謬讚了。」姜皎輕笑一聲，抬起半滿的茶杯，語調聽不出情緒，輕描淡寫的仿在說著旁人的故事，「不過是走投無路下，給自己博取的一線生機罷了。」

  「柔兒把橘紅梔子茶端給我時，我本並未多在意。」

  眼底閃過一道精芒，殷老爺長嘆一聲，狀似感慨地道：

  「這些年天南地北到處跑，最極品的貢茶和路邊攤里的碎末子，全入過嘴裡，早沒什麼新鮮不新鮮的。只不過...」

  嗓音頓了頓，他見姜皎沒有接話的意思，只能繼續接著說：

  「姜姑娘，這橘紅梔子茶的味道，屬實頗為特殊，我也算閱歷豐富，竟從未嘗到過這等滋味的茶水。且許是前來京城一路舟車勞頓，最近這身子骨實在不舒服，時不時要咳嗽兩聲，喝了幾副湯藥沒成效，倒是用了你的茶後，睡了個難得的安穩覺。」

  姜皎略正了神色，道：「橘紅梔子茶歸根結底，不過一碗茶水罷了，雖有些療效，不過絕無法代替湯藥。」

  「姜姑娘謙虛了。」

  奈何殷老爺似已聽不進去她的勸告，轉而道：

  「你能願意忍痛割愛，看在情分上，捨得把茶水的方子賣給柔兒，我很是感激。但她年紀尚淺，不懂橘紅梔子茶的價值，我這當長輩的，總不好占了你的便宜。」

  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銀票，推到姜皎眼下，殷老爺玩笑一般地說：

  「這你收下，當給你的見面禮，切莫要推脫，不然可就是不把我這個當長輩的，給放在眼裡了。」

  當瞥清銀票上的數字，姜皎平穩的心跳聲，陡然轟燥如擂鼓。

  平白一大筆銀子擺在面前，隨她一伸手即可揣進懷裡，姜皎一時看花了眼睛，喉頭控制不住地滾了滾，勉強別過頭，她乾巴巴地道：

  「殷老爺，契約早簽訂好，我不能無故收你的銀子。」

  「說了，是給你的見面禮。」

  殷老爺給一旁的殷小姐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拿起銀票塞進姜皎掌心，柔聲說著：

  「姜姑娘，我們如親姐妹一般，爹亦把你當成女兒一樣，收自家人的禮，有什麼不對的呢？」

  下意識收攏了五指，稍反應了一瞬後，姜皎暗暗嘆息一聲，戀戀不捨地送還了銀票，她道：

  「無功不受祿，銀票我定然不會收，還請殷老爺諒解。」

  「你這...」

  看出她並非欲拒還迎，殷老爺和殷小姐對視一眼，略一思索下，他狀做無奈地道：

  「好好好，你這小姑娘，是有骨氣的。也怪不得能走到如今，一手創建出名噪京城的逐月樓。」

  姜皎笑了笑，理由應當的接下了這份讚揚。

  「如今逐月樓在京城的名氣，可是相當的不得了。我出去談生意時，聽過不止一次逐月樓的大名，可惜一直沒機會能夠嘗到姜姑娘的手藝。」

  他話音落下，婢女悄無聲息地收起銀票，緊跟著在殷老爺的示意下，夾起魚腹肉，送到姜皎的盤中。

  「嘗嘗，我前幾日來過一次，他們家的魚做的不錯。你的身子骨太過單薄，得多吃點才行。」殷老爺接過婢女遞來的燕窩盅，舀起一勺懸至半空，他不急著用，先話起了家常：「等下次有空閒，定然要逢雲帶著我們，一併到你的逐月樓走上一遭。」

  「恭候殷老爺大駕光臨。」

  姜皎一一應著他的話，雖不算多熱情，亦未讓場面冷清。

  餘光留意到霜降碗筷紋絲未動，姜皎掃視一圈，挑了五香雞腿夾給了她。

  不成想應酬之間，姜皎竟仍有留意她，霜降抿緊了下唇，眸底浮起絲絲縷縷的笑意，可咬了一口雞腿，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吃慣了姜皎做的飯菜，再嘗起外面酒樓東西，實在有些難以下咽。

  「姜姑娘，你的廚藝非凡，可曾想過什麼時候開個分店？」

  殷老爺忽然開口，繞了半天的彎子，挑了個賓主盡歡的時辰，主動挑起了正題。

  姜皎察覺到他的意思，帕子拭過唇角，不緊不慢地應：

  「暫時沒有，逐月樓開起來的時辰太短，廚房僅我一人忙碌，抽不開身去管顧其他。」

  「那你未免太辛苦了，身子如何撐得住？」殷老爺關心一句，而後道：「其實你大可以換一種方式，既能讓逐月樓名揚四海，亦可得些空閒，去做些你們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