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許是差了人在花街等候，逐月樓方一掛上打烊的牌子，殷家侍衛立即隨之敲響了大門。

  胖子哼著小曲兒，過去打開了門，見了張不算陌生的臉，他咧嘴一笑，主動招呼道：

  「我記得你，是昨個跟在殷小姐身邊的小侍衛吧？怎自己跑過來了？你家小姐呢？」

  「回公子的話，老爺和小姐已設好宴席，恭候姜姑娘大駕光臨。」

  侍衛客客氣氣的應，頭顱一直低垂著，叫人看不清樣貌，只能聽到他低沉的嗓音：

  「可否請公子轉告姜姑娘一聲？」

  「小事，你且進來等一等吧。」

  回頭瞄了一圈，確定慕翊不在大堂，胖子側身讓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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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著擦肩而過的功夫，他無意瞥過一眼，瞧清了侍衛的側臉，下意識誇了句：

  「呦，小哥你這模樣，可是相當不錯啊。」

  侍衛愣了愣，許是沒見過胖子這種登徒子，不知該如何應聲，僵在門檻前，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

  「公..公子客氣了。」

  「別想太多。只是京城人多，好看的雖也不少，但你這種長相的，仍算得上難得一見呢。」察覺到了侍衛的緊張，胖子在他背上拍了兩下，指著最近的凳子，道：「坐下，我給你倒點水潤潤喉嚨。」

  「不必了...」

  「客氣什麼。」

  不等侍衛把話說完，胖子提起茶壺，親親熱熱地填好茶水，而後再次話起了家長。

  「你一看面向，就不是京城人士，是打小跟著殷家的吧？」

  「是。」

  侍衛看著近在咫尺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幸好胖子開了口，他暗中鬆了一口氣，順勢移開了視線，恭敬道：

  「小的是年幼時，被小姐撿回去的，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殷家。」

  「殷小姐菩薩心腸，日後定會有好報的。」胖子感慨一聲，末了又說，「不過我們家趙逢雲，同樣是個真誠良善的好人。他之前年紀輕，不懂得和姑娘家相處，所以聽聞你家小姐能喜歡他，我是著實驚訝了一番呢。」

  胖子說話的間隙，一直在暗暗留意著侍衛，幾乎是神色轉變的瞬間，就察覺到他猛然攥緊的拳頭。

  眼珠轉了轉，胖子借著喝茶的動作，給了侍衛一點緩和，等到他放下了茶杯，才裝模作樣地問：

  「兄弟，你怎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我..」

  侍衛意識到不妙，豁然站起身，在胖子不解的注視下，逃一樣走向大門，只留下急切的一句：

  「小的到外面等。」

  「行，我現在去催一催小老闆。」

  並未阻攔他的腳步，胖子嘴角的笑意，等到侍衛不見蹤影后，才一點點消失。

  他皺起眉頭，一時琢磨不出端倪，正陷入沉思之際，姜皎走下了樓。

  難得見胖子如此安生，姜皎不由側目，問：

  「什麼事？」

  「殷小姐的小侍衛來了，說是已擺好了席，等你過去呢。」胖子回過神，先說清了要事後，摸著下巴喃喃道：「小老闆，我方才和小侍衛說了幾句話，當提起趙逢雲時，感覺他的態度...不大對勁。」

  「不對勁？」

  「說不大清楚，但能確定，他對於趙逢雲沒什麼好感。只是不知這是他自己的態度，還是殷家人的想法了。」

  想不清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胖子晃了晃腦袋，乾脆不再繼續煩自己，轉而搓著手好奇說：

  「小老闆，不知殷家父女兩個，要找你說什麼，怪讓人好奇的，要不是我得去學堂接小棄，也跟著你走一趟瞧瞧了。」

  「等回來告訴你。」

  姜皎找來了霜降，將要出門前，她又想起了什麼，一一叮囑道：

  「廚房做好了飯菜，你和慕翊小棄熱一熱吃，不必等我們回來了。另外，柜子里有江米條，砂鍋熬了紅棗牛乳茶，飯後記得喝一碗。」

  「記得了，你放心去，逐月樓全交給我。」

  胖子用力拍著胸脯，目送了姜皎離去，可不願意和慕翊那熊孩子單獨相處，提高嗓門交代一聲吼，他也忙不迭跑出了門。

  姜皎一出門，便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侍衛。

  從前不曾注意到，殷小姐的侍衛竟生的頗為俊朗，身形高大英武，站在陽光底下，宛如一棵挺拔的白楊樹，惹得來往路過的姑娘，皆忍不住連連側目。

  但他不知在想些什麼，顯然走了神，不論是來迴路過身邊的女子，亦或走到他身前的姜皎，全不曾察覺到分毫。

  姜皎等了一會兒，視線掃過侍衛的面容，將其中的仿徨茫然看了個乾淨。她垂下眼，全當一無所知，稍提高音量清了清嗓子，詢道:

  「公子？」

  聲音離的近，侍衛猛然抬起頭，在看清姜皎的面容時，他顯然有些慌了，小麥色的肌膚驀然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

  「姜..姜姑娘？小的..小的一時走神，怠慢了您...」

  「不怪你。」姜皎搖搖頭，打斷了侍衛滿口的自責，「帶路吧。」

  「是...」

  仿擔心會因此遭到殷老爺的責罰，侍衛這一路走的並不得安穩，時不時瞄上姜皎一眼，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態，即使三歲的娃娃，都能看的清楚。

  快走出花街前，姜皎受不得他瞄了一路的眼神，無奈嘆了口氣，直接說：

  「你且放心，我不會告密，你也沒做錯什麼。」

  「姜姑娘...」

  侍衛張了張嘴，竟不知此時該說些什麼。

  鮮少和生人相處，再加上姜皎又是殷家的顧客，萬萬不能輕慢。他幾次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一會兒功夫，等到好不容易想出兩句話，他們卻已到了設宴的酒樓。

  準備好的言辭落了空，侍衛低垂了頭，身周溢出的頹敗之色，竟和年幼的犬類有八成的相像。

  搶在姜皎踏進酒樓的前一刻，他鼓起勇氣道了句：

  「多謝姜姑娘。」

  她腳步一頓，並未回頭，僅說：

  「不必。」

  在店小二的引領下，姜皎一路上了二樓，踩上走廊的一刻，盡頭廂房門被恰如其分地推開，緊跟有一陣香風幽幽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