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眼見她眸中含淚，嬌嬌怯怯的梨花帶雨之態，一舉一動皆十分討人憐惜，任誰看了怕都無法硬下心腸。

  奈何逐月樓內不存憐香惜玉的善心人，霜降環抱雙臂站在姜皎身後，看向殷小姐的眼神當中，已浮起許多不耐。

  若不是她來耽擱，怕不是此時的姜皎，已和她在廚房，準備起晚上要吃的肘子了。

  被打擾到和姜皎相處的時辰，又影響到了晚飯，霜降對這位殷小姐，自不會存什麼好感。甚至連帶著她偶爾投向趙逢雲的眼神，也因他牽出的這樁麻煩，而增了些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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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聽見殷小姐傳來的動靜，隱隱察覺到了端倪，緊忙帶著姜棄一起退開，藏身到最角落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眼瞎耳，壓根不摻和進其中。

  趙逢雲強忍住嘆氣的衝動，頂著霜降如芒刺背的目光，知在殷小姐的軟刀子下，定得有一個出頭，於是硬著頭皮說道：

  「自然不是，只是小老闆要開店，平日裡實在繁忙，沒有什麼空閒...」

  「所以我是打算，到這裡來找姜姑娘的。」

  溫言打斷了趙逢雲的話，殷小姐摸出帕子，輕輕拭過眼角，道：

  「我一個大活人，也不用姜姑娘特地分心理會，只是爹日日出門談生意，我獨自一人在宅子冷靜，想找個地方待一會兒罷了。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姜姑娘大可直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鼎力相助，絕不會推脫。」

  她先一步擺出了親熱仗義的姿態，這下是連趙逢雲，都說不出什麼。

  以退為進的本事，殷小姐學的過於精妙，又繼承了生意人巧妙的銀舌頭，三言兩語之間，竟讓在場眾人恍恍惚惚的，生出了一種拒絕她實乃過錯的念頭。

  連素來八面玲瓏的胖子，暗中琢磨著殷小姐的話，亦一時半會沒能想出脫身的法子。

  她一個姑娘，又和趙家有生意上的往來，算得上合作夥伴，其人更不曾表露出半分惡意，前來逐月樓拜訪時，不僅帶了禮，對誰皆是客客氣氣的。

  即使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規矩，胖子也沒法講出什麼難聽的言辭，去拒絕這位殷小姐。

  「若殷小姐想要用飯，早間自可以前來排隊。」

  姜皎嗓音一頓，大概猜測出殷小姐的目的，並非是為了來逐月樓靜坐，她瞥了趙逢雲一眼，再次道：

  「我這裡吵嚷太重，擔心煙火味染髒了小姐的衣裳。再者平日裡趙逢雲過來的不算勤快，只是偶爾閒來無事時，才會過來坐一坐。」

  殷小姐如何能聽不出姜皎的話外之音，這是在暗示她，若前來逐月樓，只是為了見趙逢雲的話，大可以收斂了念頭，另換個行得通的方法。

  面上並未顯出一絲波瀾，殷小姐攏了攏頭髮，心念轉動下，她抬眸一笑，竟是十分乾脆地道：

  「趙大公子和我爹私下裡商議，想要為我和小公子做媒一事，我其實是清楚一些的。」

  她突然主動提起此事，莫說是姜皎胖子了，連帶著趙逢雲都吃了一驚。

  「你...」

  「趙小公子，也許我們兩個的想法，是差不多的。」殷小姐眉心微微顰起，顯出少許的無奈來，她輕嘆了一聲，道：「我年紀比你們略大一些，前些年因為身體不好，耽誤了尋常嫁娶的年歲，我爹自是心急著，想要為我尋一樁親事。」

  趙逢雲端起茶杯，遮住眸底翻湧的疑色，順勢抿了一口茶，他示意道：

  「小姐您繼續。」

  「但我的想法，和我爹不同。」

  面龐浮起羞澀的紅暈，殷小姐低低垂下頭，說起了這些離經叛道的言論時，她實在不敢面對周圍投來的目光。

  「我略微讀過幾本書，雖比不上一些文人墨客，但也算是有些自己的想法。我不想按照慣例，像旁的女子一樣，到了年歲後按部就班的嫁給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而是想要找到心愛之人，和他一生一世相知相許。」

  嗓音越來越輕，等到了最後一句時，殷小姐攥緊了拳頭，幾乎要將整張臉埋進胸口。

  「當然，我說的這些，你們可能會覺得有些可笑...我昨日看到趙小公子的態度，猜想到他大概也是不願服從安排的，所以今日才壯著膽子，和各位說起這些。」

  「哪裡會可笑。」胖子豎起大拇指，遙遙高聲讚嘆了句：「姑娘是有大智慧的。」

  向他投去一道感激的視線，殷小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趙逢雲，滿眼期待地說：

  「如果趙小公子，和我一樣不想要被輕易左右了婚事的話，我想要請小公子幫我一個忙。若是事情能成，我們皆不必在受家裡面的安排，強行和對方成親了。」

  「殷小姐但說無妨。」

  「我也只是一個想法，不知道是否靠得住。」殷小姐思索了片刻，道：「是這樣的，我爹雖然急著想讓我成親，可他對我的疼愛，卻是不作假的。」

  趙逢雲微微頷首，餘光掃過姜皎，勉強應和了句：

  「天下父母心。」

  「所以，如果我和你接觸後，受了什麼委屈的話，他自然不會...」

  時時留意著趙逢雲的神色，當殷小姐察覺他皺起眉頭時，當即嚇得花容失色，急忙擺著手解釋道：

  「我不是要小公子自毀名聲！只是...只是希望小公子，能暫時同我多相處幾次，我也會在爹面前，說上一些好聽的話。然過一段時間，等到爹滿意了你後，再請小公子你在到他的面前，說出一些讓他不滿意的言論或舉止，到時候我爹自然不會讓婚事繼續了。」

  胖子撓了撓頭，再也沒法繼續裝不存在，伸長了脖子問：

  「殷小姐，這事有這麼容易嗎？你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很容易的。」

  殷小姐小心翼翼地點頭，解釋道：

  「因為我爹他，脾性算不得多好，只要找准了命門，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徹底否定掉一個人。」

  「這樣啊。」

  咂了咂嘴，胖子看向趙逢雲，想要從他臉上瞧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