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事獻殷勤

  「這是滷水，嘗不得。」

  姜皎瞥了李春蓮一眼，將陶土罐子徹底封死，看了一眼天色，挑了個陰涼處放著，也就再沒給出多少注意。

  

  那溢了半條街的香氣漸漸散去。

  李春蓮不由吸了吸鼻子，心裏面暗暗琢磨著，她這又是做了什麼好吃的，竟比平日裡煮的面還要香。

  「滷水？」

  她不肯走。

  仍然惦念著能在姜皎這裡，偷偷打探出什麼來。

  乾脆厚著麵皮踏進麵攤，李春蓮左右張望了一圈，嘴裡嘀嘀咕咕地問：

  「你這還打算賣上滷味了？但你這新熬的滷水，可比不上人家幾十年的老店，他們那滷水，都是熬了不知道多少時候的，味道好的很，你這不是白費工夫嗎？」

  姜皎還有不少的瑣事要忙，但身邊這嘀嘀咕咕的動響，比蒼蠅還更加惱人，讓她屬實有些煩了。

  抄起擀麵杖，她擋了李春蓮繼續靠近的路，冷著臉問：

  「你到底有什麼事？」

  「這不都是鄰里街坊的，想過來走動走動嘛。」

  李春蓮好像忘了之前，她是怎麼搶生意，又幫著姜盛茹來栽贓姜皎一般。

  臉上堆滿和煦的笑，她一副好心關懷的模樣，餘光卻不停打量著灶台，不想錯過上面放著的半點食材物件。

  可惜。

  灶台上除了少許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蘿蔔皮外，什麼也沒剩下。

  李春蓮不由有些失望。

  「現在走動完了。」

  將最後一點蘿蔔皮丟掉，姜皎拍了拍手，向著李春蓮露出個敷衍的笑。

  「我要關門，沒空陪你閒聊，是你自己走，還是我請你離開？」

  「哎，幹嘛這麼不近人情呢？」

  李春蓮這一次過來，可是想要探出姜皎做陽春麵的秘方，還沒摸出個所以然，她當然不願意就此離去。

  仿聽不懂姜皎的逐客令一般。

  她依舊賴在原地不動，嘴角高高咧起，滿臉親熱地道：

  「就是因為之前走動的少，才不熟悉，但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已把你當成了自家姑娘似的呢。」

  姜皎清洗過灶台，已經準備要擦桌子。

  至於身邊喋喋不休的李春蓮，則被完全忽視到了一邊，連一旁飛過的蒼蠅，都能得到一副親切的蒼蠅拍，她卻連姜皎的一個眼神，都挨不著。

  李春蓮也不覺尷尬，費盡力氣套著近乎。

  「你一個人在這裡，也沒個誰照應著，這要是有什麼事，不還得靠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幫襯嗎？」

  「靠你？」

  姜皎聽得笑了。

  原本累在身上的疲乏，都在這一刻散去了不少。

  「在我可能找你幫忙之前，你應該現在就有事，想要求我吧？」

  她直接挑明了話。

  讓李春蓮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但可算等到了機會，她自然想要順勢靠上一步。

  「你說這話，可真就傷了我的心了。」

  做出一副慍怒的神情，李春蓮反口又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家男人，最近饞面饞的很，我就想來問問你這陽春麵，是怎麼做的？」

  她故作憂愁的嘆了口氣。

  又生怕姜皎多心似的，急聲又解釋了句：

  「你放心，我可不會拿出去賣，只是做給你叔嘗個味兒，絕不和你搶生意的！」

  李春蓮說的信誓坦坦。

  就差拍著胸脯，和姜皎發誓作保了。

  姜皎被這人的厚臉皮逗笑了。

  之前還絞盡腦汁地坑她，一轉身的功夫，又成了遠近不如近鄰。

  倒還有兩幅嘴臉呢。

  「這配方，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姜皎拖長了嗓音。

  見李春蓮的眼睛越來越亮，一副頗為期待的神情，她話鋒一轉，又道：

  「可是我累的很，腦子也有點糊塗，這配方怎就想不起來了，要是有人能幫我把桌子擦了，許是能記起些什麼來。」

  「我來幫你！」

  李春蓮二話不說，直接搶過了抹布，猛足了力氣在桌上擦了起來。

  看著她一副幹勁十足的模樣。

  姜皎倒了杯熱水，挑了張板凳坐下，邊慢悠悠地抿著，偶爾看一眼李春蓮的工作。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麵攤上了年頭的桌椅板凳，皆被李春蓮擦的閃閃發光。

  她一抹汗，滿臉期待地問：

  「想起來了嗎？」

  「差一點...」

  姜皎放下水碗，看向一旁空蕩蕩的水缸，她單手托腮，含著笑意道：

  「要是水缸滿起來，可能就都想起來了。」

  李春蓮一口氣還沒能緩過來，立馬找到水桶，奔著後院水井跑了過去。

  但等到她將水缸填滿，姜皎又拿出了一盆的髒碗。

  沒過多久的功夫。

  屋子都被收拾了一遍，整個麵攤再找不出什麼活計，姜皎才惋惜地咂了咂嘴。

  這種所有的活兒都能交代出去。

  坐著當資本家的感覺。

  當真美得很！

  可惜時辰有些晚了。

  不然的話，還能讓李春蓮再幫忙將灶台修整一番。

  看著辛辛苦苦，累的眼冒金星的李春蓮，姜皎一臉柔和地道：

  「可以了，辛苦你幫忙了。」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李春蓮兩眼放光，當即腰不酸腿不疼，連嗓門都提起了勁兒。

  「快告訴我，你那陽春麵是怎麼做的？」

  「先和面做麵條，然後煮一鍋高湯，之後在碗裡加一勺的豬油，點上些小蔥...」

  姜皎說的認真。

  但李春蓮卻越聽越不對勁。

  這不就是最尋常的陽春麵的做法嗎？

  怕是連三歲的小娃娃，都懂得這一套做面的流程。

  又怎麼可能，會是姜皎的秘方？

  她煮出那陽春麵，光是香味就能飄出半條街，賣出了天價，還每日都有客人絡繹不絕的上門。

  叫李春蓮如何能不眼饞？

  但她廢了這麼大力氣，在這累死累活滿了半天，最後卻只得到一個人人都曉得的方子，她當然氣惱。

  「死丫頭，我又不是沒做過陽春麵，你故意想騙我？！」

  聽到李春蓮惱羞成怒的嗓音。

  姜皎聳了聳肩。

  「我的陽春麵沒有秘方，就是這麼做的，不過每人手藝不同，對火候的掌握以及食材的處理，也不一樣。你做不出來，是你的問題，不怪方子。」

  她站起身，先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然後再次抄起擀麵杖，向著李春蓮客客氣氣地揮了兩下，她禮貌十足地道：

  「現在，你可以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