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為了太微氏

  年僅六歲的太微離有些錯愕，什麼叫做送到蕭國，蕭國不是敵國嗎，為什麼要把雙腿殘疾的哥哥送到那種滿是敵人的地方？

  還有，哥哥的腿已經沒了治好的可能！聽到這話，太微離幼小的心臟狠狠抽搐，他永遠不會忘記哥哥看見別的孩子在草地上肆意奔跑時那種艷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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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怒吼，想撿起地上的石頭站起來砸在長老的腦袋上，但是不行，他知道接下來的話或許更重要。

  『我知道，這不是還有兩年嗎？怎麼這麼著急。』

  屋裡傳來的是他母親的聲音，他的母親，太微族的少主，即將建立的東離國的帝女，居然沒有反駁長老的話！

  所以，把哥哥送到敵國去，母親居然同意了？可是，哥哥不是母親的孩子嗎，怎麼會有母親可以狠心到把自己的孩子送給敵人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帝女，如今浮屠崢已死，浮屠寒山還沒醒過神來，咱們就應該趁機潛進蕭國，埋下內應，到時候便可打蕭國一個措手不及！』

  太微離六歲這年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浮屠崢整個老東西死了，浮屠崢手上可是有太微一族不少人命，不過他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他了，長老經常這樣念叨，漸漸地，這個名字就埋進了小阿離的心裡。

  比如他們的舅舅，也就是母親的哥哥，也是死在浮屠崢的手上，教阿離習武的師父曾是舅舅身邊的侍衛，師父常說，浮屠崢死了，還有個浮屠寒山，有朝一日，師父一定要親手宰了浮屠寒山為舅舅報仇！

  母親沉默了一會，良久話鋒一轉，『對了，玉姑姑有消息了嗎？』

  玉姑姑這個名字太微離小時候常常聽到，雖然沒見過這個人，但他知道不少，比如玉姑姑是天使一派的卜算師，很多人說玉姑姑是最有本事繼任叩蒼的人，但是天使一派是不允許女人成為叩蒼的，於是玉姑姑就成了母親的侍女。

  這也是一段叫人痛徹心扉的過往，給母親下毒的是蕭國皇帝派來的殺手，下毒之後，蕭國以為母親必死無疑，沒想到母親命大，居然活了下來，還生下了兩個孩子，於是蕭國刺殺的對象又多了兩個，那時他和哥哥還在襁褓之中，災難就隨之來了。

  蕭國派來的殺手追到西方，他們只能一路逃亡，那時母親跟著族人去了另一個國家談判，年幼的他和哥哥由玉姑姑帶在身邊，殺手就把玉姑姑認成了母親，一路追殺她，事情的結尾是他們兩個孩子活了下來，玉姑姑被帶到了蕭國。

  這麼多年，母親一直沒放棄尋找玉姑姑的消息，但天不遂人願。

  『沒有。』長老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放棄，接著追問，『帝女，據說蕭國皇帝的第三子已經也快六歲了，正在選一書童，大殿下天資聰穎，說不定能被選上。』

  『阿慈身體不好，你覺得蕭國皇帝會選一個病秧子給自己的兒子做書童嗎？為什麼一定是阿慈，族裡那麼多孩子，非得是他嗎？』

  母親好像有些不耐煩。

  『帝女！』長老嚴肅起來，『他是太微族的小少主，是東離國的大殿下，他必須肩負起這個責任！』

  『什麼狗屁責任，還要一個孩子去承擔？』

  『帝女，為了太微族，為了東離的王，他必須去，也只有他能去。』

  長老陰沉的聲音幽幽的在耳邊迴響，那時的太微離以為能夠聽到母親繼續為哥哥爭取，但事實叫他失望。

  提到了東離國的王，母親再也沒有說話，想到，太微離收回思緒，冷冷的笑了笑，現在那女人成了東離的王，果然在沒有做什麼利用他和哥哥的事。

  他目光轉向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故作嫌棄的將它撥開，冷聲說道，「這麼多年，那女人有像我這樣，給你按過腳嗎？」

  太微慈眸光一閃，頓了頓才搖搖頭道，「沒有。」

  聽到這個滿意的答案，太微離莫名的心情大好，「那你記住，除了我，沒人會真正對你好，包括那女人。」

  「可是她是母親。」太微慈應聲。

  剛剛好點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太微離氣的心梗，重重的把手拍在水面上，「啪——」濺起不少水花，全都拍在太微慈潔白的臉上。

  「嗚——阿離！」

  太微慈抬手抹了一把臉，稍微有些慍怒，怒視著眼前的太微離，「你幹什麼！」

  就這說話的功夫，他浸濕的睫羽上滴落一滴水，於是他下意識眨眼，這樣一來，他本來怒氣十足的樣子也變成了毫無攻擊力可言。

  太微離那會被他這幅樣子鎮住，他站起身來拍拍袖子上的水珠，「虧我大晚上還來給你按腳，真是良心餵了狗。」

  說完，他還朝天翻了個白眼，那嫌棄的樣子叫人看得牙根痒痒。

  太微慈趴在浴桶邊上，一時間有些氣結，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阿離，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聽到這話的太微離嘴角一沉，淺嗤一聲道，「從前？從前幾歲，現在幾歲，你和我相處的時間很長嗎？別說得你很了解我的樣子。」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一個人是怎樣輾轉去到蕭國，又怎樣在山林里迷路與野獸廝殺，最後被秋獵的蕭國皇帝撿到，忍受非人的訓練成為監察衛提督的黑暗過往，其實回到東離，見到哥哥的那一秒，他突然有種想要將苦痛一股腦的傾訴出來的衝動。

  但是他走到哥哥身前，發現自己已經從小時候的平視哥哥變成了現在的俯視哥哥，他又覺得自己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要依靠哥哥的孩子了。

  『為了太微氏』，他這樣告訴自己，只要他們太微一族起來就好了。

  太微離眼底的嘲諷像針一樣扎進太微慈的心裡，他鼻尖一酸，竟然說不出話來，是啊，他們已經太久沒見了，他的弟弟，在蕭國那片土地上遭受了怎樣的苦痛，他這個做哥哥的，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到，所以，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說阿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