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遍地金子的時代

  蔣小朵騎著自行車，一直到了工廠門口，腦袋還有些發暈。

  今天一早發生的一切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仿佛是在做夢似得，想到方志明用溫熱的雞蛋給自己敷臉的樣子，蔣小朵就忍不住一臉傻笑。

  全然忘了她臉上的浮腫就是昨晚被方志明打的。

  「小朵，過來。」一身急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蔣小朵扭頭望去，就看到自己母親張秀英正站在廠子門口著自己招手，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眼鏡，一副斯斯文文樣子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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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母親張秀英身邊的年輕人目光審視的打量自己的樣子，不由得小臉一紅，心中升起一股惱意。

  「你還愣著做什麼呢，沒聽到我在叫你麼，怎麼這麼不聽話。」張秀英看到蔣小朵一臉發呆，站在那裡也不過來，氣的大聲嚷嚷，引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蔣小朵沒辦法，只能低著頭，推著自行車來到母親身旁。

  「小朵，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陸海空啊，之前在國棉廠子弟小學，咱們一直都是同學。」陸海空一臉笑呵呵的對著蔣小朵說道。

  張秀英在一旁呵呵笑著說道：「原來你們之前還是同學啊，那樣更好，有空你們就在一起聚聚，聊聊天什麼的。」

  「張姨說的是，之前不知道小朵在這裡上班，現在知道了，以後我會常來。」陸海空笑著對著張秀英說道，然後和蔣小朵打了個招呼，轉身離去。

  強笑著等到陸海空離開，蔣小朵氣的跺了跺腳，臉色更加羞紅，恨不得找個石頭縫鑽進去。

  「媽，你這是要做什麼啊，為什麼叫他過來？」蔣小朵氣的差點要哭，自己現在還沒離婚呢，母親就給自己張羅下家了，而且，找誰不好，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小學同學。

  丟人丟到家了。

  張秀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蔣小朵，氣憤的說道：「之前我拼死攔著你，不讓你嫁給方志明，你非要嫁給他，現在知道娘當年是對你好了吧。」

  「當年追求你的人從咱們小區門口一直到咱們家門口，你挑誰不好，非要嫁給那個廢物，吃不好穿不好也就算了，還打你，你這個傻姑娘，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想跟著他過下去？我覺得小陸挺好的，家境也好，而且他不介意你結過婚，多好的孩子啊。」

  「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早點和方志明那個廢物離婚，早點擺脫那個王八蛋。」

  蔣小朵一陣沉默，知道母親是為自己好，但是想到今天方志明的樣子，又是一陣不忍，倔強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張秀英見自己女兒這個樣子，氣的揚手想要給她一巴掌。

  不過，剛剛揚起，就看到蔣小朵有些浮腫的小臉，頓時眼睛紅了。

  「那個王八蛋昨晚又打你了是不是，他真是個畜生，你真是個傻姑娘，你這輩子都要被方志明那個混蛋害死了，他都對你這樣了，你還不要和他離婚，你再不聽話，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我回去就把這事告訴你弟弟，晚上讓你弟弟好好問問那個畜生，什麼時候和你離婚。」張秀英伸手擦了一把眼淚，憤怒的看了一眼蔣小朵，氣的轉身走了。

  蔣小朵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眼睛不由得濕潤了，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今天一早的時候，蔣小朵都已經想好了，若是今早方志明還和之前一樣，醒來就把自己打一頓，自己就直接回娘家了。

  沒想到一早方志明竟然仿佛變得一個人似的，對自己那麼的溫柔，體貼，還給自己做了一份早飯。

  自己到底該怎麼辦？這一刻，蔣小朵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無助。

  方志明在蔣小朵騎著自行車去上班之後，也沒閒著，將碗筷洗刷好，又開始打掃衛生，將桌子，柜子，全都擦了一遍，鋥光瓦亮。

  做完這些，方志明已經滿身是汗，鬆了一口氣，喝了一杯熱水，看著乾淨無比的房間，心裡升起一股成就感。

  重回86年，讓方志明無比喜悅，不過，現實的情況，卻讓方志明感到無比頭疼。

  八十年代，遍地黃金的時代，隨處都有可以發財暴富的機會，不過，看了看口袋裡昨晚喝酒之後僅剩下的五毛毛票，方志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點錢，別說暴富了，就算是做倒爺都不行。

  看看萬年曆，現在離蔣小朵的生日還有十來天的樣子。

  看家裡的情況，到時候別說給蔣小朵買身新衣服了，就算是讓蔣小朵吃一口肉都成了奢望。

  「一定要賺錢啊，最起碼，要讓蔣小朵吃得起肉才行。」

  方志明現在只有一個樸素的想法，那就是要在蔣小朵生日的時候，讓蔣小朵吃的上肉，其他的都是虛妄。

  「軍港的夜啊靜悄俏，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年輕的水兵頭枕著波濤，睡夢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風你輕輕地吹······」

  「嘎吱·······」

  大雜院外面的音響突然戛然而止，一陣尖銳的呼嘯聲響起，無比刺耳。

  方志明皺了皺眉頭，這一大早上的用這麼大的音量放歌也就算了，還卡殼了，這就很煩人了。

  好一會兒，外面雜音依舊，周了皺眉頭，向著大雜院外面走了出去。

  剛出大門，一輛白頂紅底的解放牌公交車呼嘯而過，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公交車站。

  公交車站後面，自發的形成了一個小型農貿市場，賣的東西各式各樣，下了公交車，穿著碎花裙子的女人腳步匆忙。

  幾個穿著藍白運動裝，白色回力鞋的年輕人，叼著煙，帶著墨鏡蹲在牆角，目光不斷地掃過路上走過的女人們，碰到裙子比較短的女人，立刻一個個雙眼放光，嘴裡吹著口哨，引來女人羞憤的瞪了一眼，一個個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

  一個留著爆炸頭，戴著眼鏡，穿著喇叭褲的文藝青年正在跳霹靂舞，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圍觀。

  後面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雜牌的收音機，磁帶錄音機和磁帶，一看就是一個倒爺。

  在桌子中央，一個磁帶錄音機連著喇叭，發出陣陣尖銳的呼嘯聲。

  記得不錯的話，因為美國電影霹靂舞在國內的熱映，霹靂舞席捲全國，成為最流行最酷的舞蹈，更是登上了央視春晚，將熱度推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熱度。

  後來的電視劇黑老大專業戶也是憑著霹靂舞考上的中央戲劇學院。

  「四眼，你的磁帶錄音機質量不行啊，拿著這種破爛貨來賣，誰敢買啊。」

  四眼一臉窘迫，不斷伸手拍打自己的磁帶錄音機，不過依舊沒有什麼效果。

  「我能看看嗎？」方志明圍了過去，走到四眼文藝青年身邊笑著問道。

  四眼文藝青年張愛民抬頭看了一眼方志明，皺了皺眉頭：「我都修不好，你能修的好？」

  「應該問題不大，你放心，就算是修不好，也不會破壞你的磁帶錄音機的。」方志明一臉自信的說道，不過話也沒有說滿了。

  畢竟自己現在手裡沒有萬用表，也沒有電烙鐵，也不敢說的太滿。

  「你若是能夠給我修好，我給你兩塊錢。」張愛民拍著胸口對著方志明說道。

  方志明笑了笑，點了點頭，接過來張愛民手中的磁帶錄音機，小心將卷進磁頭的磁帶清理出來，看了看磁頭，心裡已經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