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胡冬兒的過往

  想到先前毓妃曾經說過的話，胡秋兒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很怨恨胡家？」

  「難道姐姐不恨？」毓妃抬頭看著胡秋兒，眼裡是隱藏不住的恨意：「我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

  似乎是察覺到了胡秋兒的不贊同，毓妃恍惚笑道：「我倒是忘了，姐姐還有姨娘護著，又怎麼知道我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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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夫人的苛刻胡秋兒怎麼不知曉，這也是為什麼當初縱然自己過的不盡如意，但是總會幫襯著這個四妹妹一把。若不幫，怕是人早就沒了。

  「若不是我當初痴傻矇混過去，如今早就是一堆白骨。」毓妃目光幽幽，似乎在回憶過去。

  「姐姐可知，我姨娘是怎麼死的？」

  胡秋兒曾聽聞，四小姐的姨娘是晚上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燭台，起了火。這才沒了命。

  「我姨娘，是被活活燒死了。」毓妃眼裡噙著淚：「那是我才三歲，晚上我睡不著，想要去找姨娘，卻被我看到，胡夫人命人將我姨娘綁在床上，用蠟燭點燃了帷幔，我生生的看著我姨娘動彈不得啊！」

  「不過就是因為胡老爺去我姨娘的房間多了幾次罷了！」毓妃說到這裡，聲音裡帶著嘲諷：「姨娘沒了，我一個孩子，想著若是能夠討父親歡心，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

  胡秋兒安靜的聽著這些話，心中透著苦澀。是啊，若是當時父親能夠護著她們些，倒也不至於過的這麼苦。

  似乎是很久都沒有人這麼聽她說話了，毓妃的神情有些激動：「可胡氏看不過，覺得我太過聰慧，讓人將我推到了湖裡，要不是我命大，熬了過去，然後裝瘋賣傻的過活，那胡家能有我的容身之所。」

  胡秋兒輕輕握住了毓妃的手，可卻覺得有些無力。

  「我一個傻子，能做什麼？可胡夫人還不滿意，每次大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對我便是非打即罵！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傻子罷了！」說到這裡，毓妃竟呵呵笑了起來。但是胡秋兒卻覺得她的笑容異常的心碎。

  「二姐姐從來沒幫過我，她只會嫌大姐姐打的不夠狠，便想了法子的來折騰我，好讓大姐姐開心，若不是蔣姨娘和三姐姐你，我怕是早就死了。」

  胡家庶女的日子不好過，她又豈會不知道，只是卻不想，胡冬兒過的竟是這樣。以往她見胡冬兒身上的傷口，總覺得她是因為痴傻，磕碰到了哪裡，卻不想是被生生折磨出來的。

  「偌大的胡家，胡氏一手遮天，還真是趙家教出來的好女兒。」毓妃有些泣不成聲，但話里話外的恨意卻一點兒都沒減：「父親還真是那趙家的好女婿，看著妻子殘害孩子，居然也能不聞不問。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父親，要來何用。」

  胡秋兒囁嚅著嘴唇，雖是同情，可胡夫人早就死了，若是針對胡老爺，那也用不著整個胡家去陪葬啊！

  「可惜那胡趙氏去的早，否則，我定然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著毓妃那張因為怨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胡秋兒終究不贊成她這麼做。毓妃復仇，可卻牽連到了她的母親蔣姨娘。

  似乎是察覺到了胡秋兒的情緒，毓妃釋然一笑：「我早就不是當初的胡冬兒了，只是今日見了姐姐，倒是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胡秋兒怎麼會不知道她這話的意思。她們早就已經是物是人非。

  想起胡冬兒是成了古冬兒才進了宮，她身後之人必然不簡單。這宮中種種未必和她脫得開干係。

  「總歸這事兒是我欠了三姐姐你，也請姐姐放心，日後姐姐在宮中，我絕不會為難姐姐。」毓妃這話算是一個她能給出的最大的一個承諾：「只是此事牽連到了蔣姨娘，我很抱歉。」

  胡秋兒沒有將莫嬪的話說出來，只是平靜的看著她：「我雖與你相認，但橫亘在中間的到底太多，容我好好想想。」

  事實如此，毓妃也從沒想過二人相見會是什麼樣子，因此，聽到胡秋兒的話，她反倒是鬆了口氣。

  原以為會鬧起來，蔓菁這才忙讓人去找了黎妃和莫嬪。

  可看到毓妃神色如常，自家主子也沒有任何異樣，蔓菁一時間有些不確定了。

  黎妃離春華殿不遠，倒是比莫嬪先一步趕來。

  毓妃瞧著黎妃那警惕的眼神，既沒有開口譏諷，也沒有說其他的，只是靜靜的站起身，然後帶著人出去，一如來的時候那般雷厲風行。

  在春華殿門口的時候，毓妃瞧見了莫嬪，她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莫嬪，隨即冷哼一聲。

  莫嬪身邊的杏兒自然是見到了方才的一幕，眼瞧著毓妃已經走遠了，這才問道：「娘娘，這毓妃也太跋扈了些！」

  莫嬪笑了笑，拍了拍杏兒的手，跨過了春華殿的門檻：「走，咱們去看看德妃。」

  黎妃有些擔心的看著胡秋兒，當下開口：「就毓妃那個樣子，我瞧著她也得意不了幾時，你萬萬不要現在和她起了爭執。」

  這話剛落，莫嬪就已經到了門邊，自然也聽到了黎妃的話。

  「黎妃娘娘倒是比我快些。」

  黎妃笑了笑：「我方才正好去太后娘娘那裡請安回來，在路上就碰見了報信的小太監。」

  胡秋兒笑著倒了一杯茶給莫嬪，然後歪頭問了一句黎妃：「太后娘娘的身體可好？」

  「太后這些日子身體倒還不錯，不過我瞧著齊王妃的樣子，怕是就在這幾日要生了。」

  「太后娘娘留了齊王妃在宮中生產？」莫嬪敲開了一顆核桃，遞給了黎妃和胡秋兒。

  「是啊，穩婆奶媽子都已經找好了，任女官現在日日都呆在太醫院，隨時候命呢！」

  「那齊王呢？」

  「說是等著齊王妃生產之後，就要回南州封地了。」

  「太后這一留啊，就留了大半年。」莫嬪的話一出口，黎妃和胡秋兒就明白了，當初齊王說皇上身子好了就回封地，如今日子眼瞧著都已經到了夏日了。

  「等齊王妃生產之後，少說也得等滿月，倒時候就到了中秋，太后能放人？」莫嬪輕笑起來：「太后娘娘啊是見不得這齊王受苦呢！」

  胡秋兒沒怎麼說話，都是聽莫嬪和黎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沒多久，內務府的太監就來了，帶著滿滿的冰過來，說是給德妃娘娘賠罪。

  胡秋兒想了想，到底是讓人進來了。

  「奴才雙喜見過德妃娘娘。還請娘娘海涵，這些個奴才都是新來的，怠慢了娘娘，還請娘娘贖罪。」雙喜的話說的那叫一個滴水不漏，倒是黎妃瞧著宮人們端進來的冰盆，冷笑一聲：「內務府這事兒做的如今是越發的得力了，沒規矩的奴才都來做事，雙喜，你這內務府是有多缺人？」

  黎妃的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客氣，雙喜擦了擦頭上的汗，只躬著身子賠罪。

  胡秋兒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就讓蔓菁帶著人下去了。

  黎妃見她如此好說話，倒是有些憤憤：「你就是太好說話了，要本宮說，怎麼也得好好的罰罰，讓那些人長長記性。胡家是胡家，你是你，如今你的德妃做的好好的，那些個吃裡扒外的奴才，敢這麼給你撂面子，日後還指不定怎麼糊弄呢！」

  胡秋兒沒說話，只安靜的聽著。

  倒是莫嬪讓人端了些冰鎮的酸梅湯來：「黎妃姐姐，喝點酸梅湯。」

  黎妃喝了一口，這才反應過來：「好啊，你是瞧著我火氣大了？竟要吃這些酸梅湯降火？」

  莫嬪捂嘴笑道：「這怎麼敢呀！只是這天氣熱的很，吃些酸梅湯解暑！」

  見她這樣，黎妃也沒真的生氣，只不過這天確實是熱，她這些日子總是覺得心裡躁得慌。

  「你還別說，往日我都沒什麼感覺，可今年就覺得心裡頭燥的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可是瞧了太醫了？」胡秋兒問了一句：「任女官的醫術不錯，倒時候讓她與你瞧瞧！」

  「太醫說沒什麼事兒，只是有些燥熱罷了！」黎妃將手中的酸梅湯一飲而盡：「任女官如今我是不敢喊了，太后那兒時不時的就傳過去，我還是等齊王妃生了之後再說吧！」

  喝了些酸梅湯，再加上這屋子裡的冰，倒也涼快了許多。

  黎妃和莫嬪也懶得跑回去了，乾脆就在胡秋兒這裡一同吃了晚膳，這才回了各自的宮中。

  這夏日裡，胡秋兒睡得淺，半夜聽到外頭的嘈雜的聲音，一時間就醒了。

  「蔓菁。」

  蔓菁從外頭進來，手裡拿了燭火：「娘娘怎麼了？」

  「這外頭怎的這麼吵鬧？」

  「說是齊王妃生了。」蔓菁早先就聽到了動靜就讓人去看了，這回兒子胡秋兒問起，當下就答了：「娘娘，早些睡吧，別誤了明日的精神頭，這生孩子，沒幾個時辰下不來。」

  胡秋兒點了點頭，又躺了下去。

  這一睡，竟是到了天大亮才醒過來。

  「怎麼不早些叫我？」雖是這麼說，胡秋兒的臉上倒是沒有絲毫的怪罪。

  「瞧著娘娘睡得香，就沒喚醒娘娘。」蔓菁麻利的把帳子撩起：「昨兒個太后沒怎麼休息，今日早上朱嬤嬤派人說不用去請安，奴婢就想著讓娘娘好好睡睡，等睡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