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兩宮親選陵址

2024-10-06 05:10:20 作者: 岳南

  去則去矣。雖未徹底萬事皆休,但總算得到了短暫的安息。而作為繼任的光緒皇帝,此時正受著比同治還要悽慘、還要痛苦不堪的煎熬。在光緒登基直至駕崩的三十四年中,專橫跋扈的慈禧從未提起過給光緒建造陵寢一事。懾於慈禧的淫威,滿朝文武,未有一人敢提及此事。與此相反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慈禧對自己的陵寢建造卻一刻未忘,同時做出了令人駭怪的舉動。

  早在同治五年(1866年),三十二歲的慈禧就命臣僚、術士赴清東陵陵區為自己和慈安選擇陵址。在初選的過程中,有的因水位不良,有的因山勢不佳,有的因隔河修御路困難,均未選中。幾年後,由熟悉堪輿的內務府員外郎寬惠、刑部主事高士龍等人,相定了一處穴基,並上奏稱:「謹看得定陵一脈,迤東附近內普陀山山勢尊嚴,由昌瑞山來至鳳台山過峽[1]起,金星圓頂[2]開面落脈,結咽束氣,頓挫而下,結成突穴[3]。左右護砂[4]環繞,界水分明,堂局[5]嚴密,唇氣[6]紆徐,內水宜出於未方,立壬山丙向兼子午分金[7],前面平安嶺為玉几案,案外金水大山為芙蓉帳上吉之地。」與此同時,「又謹看得定陵一脈普陀山迤西平頂山,山勢秀麗,由菩陀山分支,過峽頓起土星平頂,開面落脈,結咽束氣,曲折而下,結成窩穴。左右護砂迴環,界水分明,堂局整齊,唇氈平坦,內水宜出於未方,立壬山丙向兼子午分金,前面平安嶺為天財案,案外金水大山為芙蓉帳,實上吉之地也」。

  慈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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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東陵位置平面示意圖,主陵右側為康熙皇帝的景陵

  慈禧、慈安聞奏後,又派恭親王奕訢帶領大臣周祖培、全慶、英元等人,幾次赴東陵勘察,共同相度,以便選擇。

  到了同治十二年(1873年),同治與皇后行完大婚儀式並在太和殿舉行親政大典後,於三月初恭謁東陵。就在這次恭謁中,同治奉慈禧的旨意,率領臣僚、術士為東、西兩宮太后在東陵界內選擇的萬年吉地做最後勘定。經過幾日的勘察,認為此前所選吉地確是「地勢雄秀,山川環抱,實乃萬古上吉之地」。同治返京後,遂呈陵址藍圖請兩宮太后閱示,慈安、慈禧兩太后甚是滿意。此處有兩座後山,原來一座名為平頂山,一座名菩陀山,尊奉慈禧和慈安兩太后的旨意,同治十二年三月十九日,同治以硃筆改平頂山為普祥峪,改菩陀山為菩陀峪。隨後打樁立記,擬在普祥峪修建慈安陵,在菩陀峪修建慈禧陵。

  清宮歷代皇后,慈禧當數最熱衷權勢,也最顯赫的一位皇后(儘管咸豐駕崩後才得到這個虛位)無疑。這個女人在實際統治大清王朝近半個世紀裡,曾鬧出了許多違背祖制的事情,讓後人為之揣度猜測,爭論不休。但是,在單獨建造陵寢這一點上,慈禧卻並非首創。

  開皇后單獨建陵之先河的,是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薨逝的順治帝的皇后博爾濟吉特氏,即孝惠章皇后。

  孝惠章皇后十四歲入宮,被封為妃,繼之被冊立為中宮皇后,因不久入宮的董妃董鄂氏艷麗聰慧,頗受順治的寵愛,孝惠章皇后曾一度遭到冷遇,皇后的位子差點讓董鄂氏取而代之。她入宮不到七年,董鄂氏撒手人寰,順治帝也駕崩歸天,年僅二十一歲的孝惠章皇后自此開始了寡居的生活。

  由於康熙的生母於康熙二年(1663年)就早早地薨逝,年僅十歲的康熙便由孝莊太皇太后、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提攜看視,母子之情極為深厚,康熙對這位年輕的皇太后也倍加孝敬。在後來的數十年間,康熙多次陪伴皇太后去熱河行宮避暑、五台山進香、拜謁祖陵、外出巡視,母子感情不斷地加深。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六日酉刻,皇太后病逝於寧壽宮,享年七十七歲。康熙得知皇太后的死訊後,悲慟萬分,親自帶病守靈,並降旨要隆重治喪,還堅持為皇太后上諡號為孝惠章皇后。

  在此之前,按照清王朝的祖制,無論皇后死於皇帝之前還是之後,都應葬於皇帝陵內。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順治的生母,康熙朝的孝莊太皇太后薨逝。死前留下遺囑:「太宗文皇帝安奉已久,卑不動尊,此時未便合葬」,並希望將其葬於東陵,以和兒孫們長期為伴。對於這份遺囑,康熙極其為難。由於清太宗皇太極的陵寢遠在盛京(瀋陽),奉運的確不便,康熙又不願違背太皇太后的遺願,只好降旨將靈柩暫安奉於清東陵風水牆外的「暫安奉殿」[8]。但最終葬於何處,直到康熙駕崩時這個令人頭痛的難題也沒有得到解決。

  按照祖制,這次孝惠章皇后理應葬入順治的孝陵地宮,與先皇共安息。但康熙卻沒有這樣做,而是打破祖制,在孝陵東側為孝惠章皇后單獨修建了一座陵寢,名為孝東陵。康熙為什麼要如此安排,一直成為後人爭論不休的話題。據清東陵研究者、歷史學家徐廣源先生推斷,康熙的做法可能出於下面兩個原因:其一是受孝莊太皇太后遺囑中「卑不動尊」等語的影響和啟示,認為先皇的梓宮已入葬半個多世紀,不宜重開已封閉的地宮,將孝惠章皇后葬入孝陵,以卑動尊;其二是數十年來,康熙與孝惠章皇后之間的母子深情,促使他單獨為其修建陵寢以示孝敬和報答提攜看視之恩。當然,徐廣源先生的推斷只能算作一家之言,到底真情是否如此,尚需進一步考證。但不管做何推斷,孝惠章皇后的孝東陵還是興建了起來,並於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入葬地宮。自此,孝東陵作為清王朝興建的第一座皇后陵寢,開創了歷代王朝為皇后單獨建陵之制。至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將康熙二十年(1681年)在東陵建成的專葬妃嬪的「妃衙門」,正式尊奉為妃園寢[9]。整個清東陵形成了皇帝、皇后、妃嬪等各自不同的陵寢。當歷史的車輪滾動到慈禧掌權的時代,作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后,慈禧為自己建造陵寢亦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當兩宮太后的陵址選定之後,慈禧仍不放心,又派通曉風水的欽天監官員及江湖術士趕赴東陵,將兩處志樁再次勘測。官員們經反覆測量之後,果然發現普祥峪、菩陀峪兩處志樁未能平準的問題。待撒過灰線後再以儀器測量,普祥峪志樁須下移一丈五尺二寸,西移四尺七寸五分。菩陀峪志樁須上移七尺四寸,東移八寸,兩穴始平。慈禧、慈安兩太后聞奏後,於同治十二年(1873年)四月二十五日降旨,將兩處志樁擺平,不得有絲毫差異。臣僚們接旨後,很快將事情辦妥。同治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兩座定東陵在大臣奕誴、奕、榮祿、明善等人的主持、監督下,同時破土動工。

  由於清王朝自嘉慶之後,國力大衰,財政屢屢出現赤字,故素以「節儉」為名的道光帝屢次諭示:「以後歷代皇主,萬年吉地地宮尺丈規模,著遵照慕陵規制。」但慈禧卻不管先祖的那一套,她指示建陵的大臣,除了採用慕陵規制外,還要採取眾陵之長,臣僚們自是心領神會。後來的事實證明,定東陵除仿照慕陵、昭西陵[10](孝莊皇太后陵,雍正朝建成)之外,還吸收了咸豐帝定陵的長處,其中在地宮的廡殿蓑衣頂用新樣城磚灰砌,顯然來自定陵。清初所建的第一座皇后陵——孝東陵,沒有下馬牌[11]、神道碑亭,以後在清西陵陸續建成的泰東陵[12]、昌西陵[13]、慕東陵[14]等三座皇后陵,也只增加了下馬石牌,而未設神道碑亭。但定東陵下馬石牌、神道碑亭一應俱全,完全逾越了祖制。可慈禧卻不管這些,不僅將地面建築搞得奢靡豪華,其地宮建築也獨具特色。其雕刻之華美、選料之精良、設計之合理,無不令人驚嘆稱奇。多少年後,當慈禧地宮正式發掘並對外開放時,人們看到,地宮第一道石門上的枋子帶門簪[15]瓦片,其雕刻圖案寓意深長。第二道石門銅管扇[16]上的銅門簪,所雕刻的龍鳳呈祥的圖案栩栩如生,活靈活現。連乾隆的裕陵都沒有的排水系統,在此卻極為精巧地安設齊備,那六個古錢狀的排水溝漏,將地宮積水匯於兩條地下龍鬚溝,而後再順勢注入陵院外的東西馬槽溝[17]內,保持了整個地宮的乾燥。許多年後,當盜墓者將東陵十幾座陵寢打開時,發現幾乎每座陵墓的地宮都注有深淺不同的積水,唯定東陵乾燥如初,其原因就是這古錢狀的排水系統產生的作用。

  故宮藏《慈禧皇太后弈棋圖》圖軸

  慈禧、慈安兩太后的定東陵,自同治十二年八月二十日開始施工,至光緒五年(1879年)六月二十二日同時竣工,歷時六年。慈安的普祥峪陵寢用銀二百六十六萬五千餘兩,慈禧的菩陀峪陵寢用銀二百二十七萬兩。兩陵除規格相同外,占地面積均為二萬二千多平方米。就慈安而言,這座陵寢她已心滿意足,但對慈禧來說,這個規模、這種裝飾才僅僅是個開始,一切還在後頭。她在暗暗等待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到來了。就在定東陵建成不到兩年的光緒七年(1881年)三月十一日初更時分,朝廷的近支親貴、御前大臣、軍機大臣、大學士、六部尚書、內務府大臣,以及內廷行走的毓慶宮師傅、諳達[18]及南書房翰林諸臣等等,都相繼接到了宮中送來的信息:內宮出了「大事」!

  按照清宮規制,這裡所報的「大事」專指帝後非崩即薨。臣僚們聞罷,紛紛起床穿衣系帶,並帶上素服,在黑漆漆的夜裡,匆匆向宮中趕去。路上,幾乎所有的臣僚都在暗自猜測,這「大事」到底是出在東宮,還是西宮?慈安皇太后今年才四十五歲,聞知近幾日偶染風寒之疾,但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已,不至於陡生不測之禍。而慈禧皇太后近幾個月來精神一直不好,由於操政的過分勞累和對時局的憂急,飲食失調,傷了脾胃,以致夜不能寐,有盜汗出現。近聞病情再度加重,並出現過一次嚴重的「血崩」。御醫幾次用藥,皆不得遏止。朝廷不得不下密諭,讓各督撫大臣在天下遍選名醫進宮拯救太后性命。如此兩者相比,這「大事」應是出自西宮慈禧太后身上。

  王公朝臣們幾乎懷著同一種猜測,先後進入景運門,再來到乾清門外徘徊等候。儘管已是陽春三月,但這黑夜裡不免仍有些陰風淒淒的寒冷滋味,加上昏暗的燈籠在風中不住地搖擺晃動,更顯得有些慘澹。有些早來的臣僚一邊徘徊,一邊向乾清門的侍衛打聽,到底「大事」是出自何宮。侍衛們只說隱約聽聞慈安太后病勢甚危,但是不是出了「大事」卻不清楚。人越聚越多,大家圍在一起紛紛猜測和議論,兩宮不管是誰病情甚危或真的出了「大事」,這時宮門應早已打開了,而至今宮門未開,可見病情或許不甚要緊。至深夜兩點,除卻恭親王奕訢因白天出京未歸,尚未趕到外,所有應來的王公大臣全部到齊。兩點三刻,乾清門旁邊的左右內門同時開啟,在惇親王奕誴的帶領下,群臣直奔月華門之南的內奏事處。

  內奏事處領班太監見王公大臣呼呼隆隆地趕奔而來,便站起身,手持一盞白紗燈,在台階上尖著嗓子大聲宣布:「慈安皇太后駕崩了!」

  這一聲喊叫,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令人目瞪口呆,驚詫莫名。慈安的薨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眾臣僚在短暫的沉默致哀之後,開始交頭接耳地私下議論、猜疑起來:慈禧病重,慈安卻暴崩,太悖常理了,會不會裡邊有什麼?……當然,沒有人將心中「陰謀」二字吐出來。

  故宮藏慈安太后便服像

  群臣們在議論、猜疑、不解、迷惑中,直等到早晨約八點時刻,才有宮中太監傳諭,讓大家到東宮哭靈。臣僚們早就想到宮中探個究竟,聞諭後迅速趕到東宮。這時,只見慈安皇太后已被小殮,但沒有發現慈安皇太后的內侄,承恩公恩燾在場。按照清宮的規矩,后妃薨逝,應先傳娘家親屬進宮瞻視一遍,方能小殮。而今慈安暴崩,群臣已至,小殮已成,卻唯不見其娘家人出現,實成咄咄怪事。更令群臣駭怪的是,慈禧早已端坐在短凳之上,神情肅穆,並不像久病之人。只見她望著眾臣僚,淡淡地說:「東太后向來無病,近日亦未見動靜,忽然暴崩,實在是出人意料。人死不能復生,爾等快去商議後事吧。」群臣聽罷,無人離去,也無人應聲,只是在原處默不作聲,以示對慈安死因真相不明且有猜疑的抗議。慈禧見臣僚做如此無聲的牴牾,心中甚是不快,臉頓時陰沉下來,提高了聲音命令道:「爾等還不快去?!」以軍功顯赫於朝廷的軍機處大臣左宗棠,已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與猜疑,意欲啟奏,弄清究竟,但被身邊的惇親王奕誴暗中伸手拉住了朝服衣角,左宗棠忍住怒氣隨群臣一起走了出去。

  當日下午,恭親王奕訢聞報返京,他一到京城便直接進宮,入隆宗門徑至軍機處。此時軍機處大臣們早已身穿白袍白靴,一片縞素,在此等候。恭親王一見,悲從中來,頓足大哭,哽咽難言。當他的悲痛之情稍有好轉,軍機大臣們才向其報告了慈安暴崩的經過和種種疑點。

  慈安在暴崩的同一天,即三月十日晨,曾召見過軍機大臣,群臣看到太后「御容和怡,無疾色」。不料當日下午戌時(晚八時)竟突然暴崩,而王公大臣聞知這個凶訊時,則是約次日凌晨三點,其間相隔有七個鐘點之久。如果從子時通知王公大臣算起,也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如此「大事」,宮內為何竟如此沉著並秘而不宣?按照清宮的規制,凡是帝、後患病,無論輕重,都要立即通知軍機處命太醫就診。可直到慈安太后薨逝後,不僅軍機處毫無所知,連太醫都沒有傳。當凶訊傳到軍機處時,大臣們迅速趕到內奏事處檢視醫方(按照宮內規定,帝後患病,御醫看後將處方留於內奏事處)。處方一共五張,均為初十日這一天所開,具體時間為早晨一張、午間一張、未時兩張、傍晚一張。其早晨的處方上記有「額風,癇其重」字樣,用的是祛風鎮痙的天麻和膽南星。午間只有脈案(脈息的記錄),並無藥方,脈案上記為「神識不清,牙關緊閉」。未時的一張說「痰涌氣閉,有遺尿情形」,另一張說「雖可灌救,究屬不妥」。到了傍晚的最後一張則是「六脈將脫,藥石難下」,遂宣告不救。

  在簽名的御醫中,沒有宮中的權威御醫李德立。這頭號名醫李德立是未聞還是另有苦衷而不能前來?初九日的處方則不知棄於何處。病症不清,其癲癇痙攣的現象說明了什麼?從整個處方來看,到了初十日午間病情已出現危機,為何秘而不宣?慈安既崩,又為何密不報喪?在這樣長的時間間隔中,東宮裡有哪些人在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從慈安崩前留下的不算太長的遺書中可看到其中的難言之隱。《遺誥》的全文是:「予以薄德,祗承文宗皇帝(咸豐)冊命,備位宮闈。迨穆宗毅皇帝(同治)寅紹丕基,孝思肫篤,承歡奉養,必敬必誠。今皇帝(光緒)入纘大統,視善問安,秉性誠孝。因自御極以來,典學維勤,克懋敬德,予心彌深欣慰。雖當時事多艱,昕宵勤政,然幸體氣素稱強健,或冀克享遐齡,得資頤養。本月初九日,偶染微疴,皇帝傳藥問安,祈予速痊。不意初十日病勢陡重,延至戌時,神思漸散,遂至彌留。」

  從《遺誥》可看出,從「體氣素稱強健」,到不意「病勢陡重」,其間的急轉直下,原委何在?慈安是真的不知,還是心中知曉但出於某種顧忌而又不好言明?……恭親王奕訢聽了眾臣的種種猜疑,心中越發悲痛不安,回想自咸豐帝駕崩到現在的二十年間,大清已遭四次大喪,而哪一次也沒有這次令人悲傷哀痛,不禁哽咽著黯然長嘆道:「看來今後的事情更難辦了。」

  注釋:

  [1]過峽:指龍脈經兩山相夾處或地勢跌斷處通過,堪輿家謂其作用在於脫卸龍脈的凶、邪諸氣。過峽多而形態佳,到頭才能融結吉貴之穴。

  [2]金星圓頂:堪輿家依五行生剋原理附會吉凶休咎,把來龍的山峰或巒頭的形態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為圓、直、曲、銳、方諸象,以當作尋龍點穴的主要準則。金星頂圓而足闊,宜平圓凝重,忌尖斜走竄;木星頂圓而身直,宜端正聳秀,忌欹斜枯槁;水星頂平而波曲起伏,宜低昂有勢,忌散漫欹斜;火星頂尖足闊,宜尖銳峭拔,明淨秀麗,忌岩巉破碎;土星頂平形方,宜方正緩厚,忌臃腫傾陷。

  [3]突穴:堪輿家將龍穴劃分為突穴、窩穴、鉗穴、乳穴等四種類型。突穴又名泡穴,指平中起突之穴;窩穴又名開口穴、金盆穴、窟穴,指前平後突、兩邊掬抱之穴;鉗穴又名開腳穴、釵鉗穴、虎口穴、仙宮穴,指左右兩邊掬抱特長而中平後凸之穴;乳穴又名懸乳穴、垂乳穴、乳頭穴,指山勢垂下復又高起所結之穴。

  [4]左右護砂:又稱左輔右弼、龍虎砂山。「砂」又稱砂頭,統指龍穴前後左右環抱的群山。古時以砂子堆撥成丘,傳授尋龍點穴之法,故名。由來龍兩側層層逶迤而下,彎曲且錯落有致的岡阜,就叫作砂山。依所在位置分為內砂山、外砂山(又稱護山)、青龍砂(又稱左輔)、白虎砂(又稱右弼),形微而薄若蟬翼者,則別稱蟬翼砂山。砂山可環抱拱衛穴區,具有擋風、束氣、聚景的作用,山上廣植樹木後亦能美化環境。如果缺乏自然天成的砂山,一般均以人工堆築黃土作為補救,其距離、大小、高低、遠近必須得當,使之不逼不壓,不折不竄,生動有情。

  [5]堂局:即明堂,又稱內陽。指龍穴之前平坦開闊、水聚交流的區域。按距離穴場的近遠,又可分為小明堂(位於主山前方的蟬翼砂內)、中明堂(又稱內明堂,位於主山前方的左右護砂內)、大明堂(又稱外明堂,位於主山前方的案山之外)。小明堂、中明堂不宜太寬闊,可藏風聚氣;外明堂則要寬闊而忌狹窄,以利長久發展之計。

  [6]唇氣:即餘氣。指龍穴剩餘氣脈所結之地段。堪輿家認為,凡真龍結穴,龍氣長盛,結穴已完,山勢難止,必有餘氣吐露而為唇氈。「唇氈」呈鱉裙(鱉甲四周的軟肉)狀,大者曰氈,小者曰唇,是貴穴之徵。而餘氣綿延數里甚或數十里,亦能融結小穴,但其力量遠遜於正穴。

  [7]分金:羅盤面上所刻二十四山向中,每一方位內的細小方向劃分。

  [8]暫安奉殿:是一座重檐廡殿頂建築,原為紫禁城內剛落成的慈寧宮東邊的五間大殿,太皇太后孝莊屢稱其美,未及久居即薨逝,玄燁乃拆遷其材料至清東陵重建,作為祖母停靈之處,達三十七年之久。孝莊是順治皇帝福臨之生母,其梓宮不管停放在東陵內任何地點,都卑於昌瑞山主峰下的孝陵,與她的輩分不相宜,且古代以左為尊,又考慮到地理條件等因素,故選擇在風水牆外,大紅門東側處營建該殿。

  [9]妃園寢:康熙年間,后妃定製,皇帝後宮可有皇后一、皇貴妃一、貴妃二、妃四、嬪六,貴人、常在、答應無定數。玄燁共有后妃五十五人,居清代各朝帝王之冠。景陵妃園寢位於景陵東側半里,建成於康熙二十年(1681年),是清代在關內營建的第一座妃園寢,其建築格局最稱標準,由南向北分別為一孔橋、東西廂房、東西班房、宮門、燎爐(僅東側有一座,綠色琉璃構件)、單檐歇山頂享殿、三座門、寶頂,無東西配殿及方城、明樓,宮門及三座門兩側圍以朱垣,形成前方後圓的院落。全園寢除了廂房、班房是布瓦頂外,其他建築均用綠色琉璃瓦覆頂。眾妃嬪各自為券,寶頂建在一長方形月台上,分為七排。地位較高者葬在前排,居中,寶頂也較大,越往後陵主地位越低,寶頂也越小。月台前有礓?,貴妃、妃、嬪、貴人為四階,常在、答應為三階,同樣顯示嚴格的等級制度。內葬貴妃一、妃十一、嬪八、貴人十、常在九、答應九、阿哥一[皇十八子胤祄,順懿密妃王氏生,康熙四十七年(1710年)九月殤,年八歲],共四十九人,另有一空券。首葬(康熙二十年之慧妃博爾濟吉特氏)至末葬[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之曉答應]之間相隔八十六年,其葬人之多、歷時之久,在清代絕無二例。

  [10]昭西陵:清代第二座皇后陵寢,位於孝陵以南五公里的風水牆外,內葬孝莊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是清東陵所葬的一百五十七人中輩分最高的一位。該陵建於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初稱暫安奉殿,為孝莊停靈之處。雍正二年(1724年)決定擴建為後陵,翌年二月初三日破土興工,年底完竣,十二月初十日孝莊之梓宮正式入葬,始定名為昭西陵。因與昭陵相距千里,又由暫安奉殿演變而來,其布局規制與其他陵寢不同,是清代最獨特的皇后陵寢。昭西陵內外有兩層朱垣環繞;三座門建在隆恩殿前,成為陵寢之第二道門戶;隆恩殿為重檐廡殿頂,兩側建陵寢門;東西朝房前建神道碑亭,正南立下馬牌一對;地宮周圍建寶城,前面另起方城。

  [11]下馬牌:立於宮殿、陵墓之前的標誌,意指臣民在此駐轎下馬,徒步而行,以示莊嚴。清東陵、西陵在大紅門前東西兩側各豎一塊下馬牌,由青白石雕琢而成,形似石碑,建在方形的青白石基座上,碑身兩面用滿、蒙、漢三種文字鐫刻「官員人等至此下馬」等字,碑身下部用一塊抱鼓石倚戧(斜撐)。凡來謁陵者,上至皇帝,下至臣民,均須下馬落轎,進大紅門經聖德神功碑亭後仍可騎馬乘轎,赴所謁之陵。每座帝陵的神道碑亭之前兩側,也各設有一塊下馬牌。不過,皇太后至兒子的陵寢,一直到明樓前才落轎;至其他陵寢,則在隆恩殿左階前落轎。皇帝一般在朝房附近的南房山牆(建築物兩端的圍護牆)下馬。皇后、妃嬪、公主在隆恩門外降輿,扈從女官在三路三孔橋以北下馬。真正在下馬牌處下馬的只有親王、郡王、貝勒以下。三品官以上的宗室、覺羅、皇親國戚以及社稷重臣在距下馬牌稍遠的地方提前下馬。謁陵完畢,在同一地點乘轎、上馬。

  [12]泰東陵:清代第三座皇后陵寢,內葬孝聖憲皇后鈕祜祿氏[乾隆皇帝之生母,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薨]。始建於乾隆二年(1737年),這是清代唯一一座規制最標準的後陵,但在一些具體裝修上也有創新之處,例如在隆恩殿前的月台設銅鹿、銅鶴各一對(之後的後陵改為只設一隻),隆恩殿東暖閣設佛樓,地宮內有石雕。

  [13]昌西陵:清代第四座皇后陵寢,位於昌陵以西的望仙山下,內葬孝和睿皇后鈕祜祿氏[嘉慶皇帝之繼後,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薨]。按慣例,皇太后的陵寢應該在生前營建,但道光皇帝旻寧卻在繼母死後才派人相度陵址,不久他自己也撒手人寰。昌西陵於咸豐元年(1851年)二月二十日正式開工,翌年八月完竣,歷時一年半,用銀僅四十四萬八十餘兩。因國家財政拮据,故裁撤方城、明樓,縮減三殿規制,月台前不設丹陛石,地宮無隧道券、閃當券,將第二道石門改為梓券,較前代諸後陵大為遜色。

  [15]門簪:串聯門額(門楣)與連楹(又稱雞棲木,即上門臼,緊貼門額後側,兩端呈半圓形凸出,各設有一個凹槽,以容納門軸)的木構件,民宅多做兩隻,宮室以四隻居多。其外形有如放大的圖釘,前端的簪面(俗稱門印)緊貼於門額外側,常製成方、圓等幾何圖案,或是龍首、鯉魚首等吉祥樣式,簪身穿過門額及連楹,簪尾出頭,以插銷卡住。唐代之前的建築多無門簪,門額和連楹僅用暗榫銷緊,門額外不露門簪,宋元時期起始普遍使用門簪。石作門框之門額及連楹常一併雕成,不須有門簪,但某些講究的建築仍然有之,此系沿襲木門框遺風,實際並無構造上的功能。

  [16]管扇:門的部件,鑲嵌在門柱及邊牆內。銅管扇是每座陵墓中支撐石門的必備物,清代時是以寶泉局、寶源局等鑄錢用的銅料製成。它等於是石門框內一根銅梁,有兩個圓孔,石門上的石柱穿入孔中,石門扇才可轉動。慈禧陵第二道石門的上樑與銅管扇為一體,均為銅製,這是特例,故門額前的四個門簪也是銅質的。

  [17]馬槽溝:陵寢中向外排水的露天水溝,以磚、石料砌成,其形如馬槽,故名。清代皇家陵寢依山而建,為了防止山洪沖刷,便在宮牆外兩側設置縱向的馬槽溝。地宮中的水通過龍鬚溝,經馬槽溝溝側的排水孔眼流出。另外,在明樓、陵寢門前,或隆恩門前石橋下的排水溝,稱為玉帶河、月牙河,河中之水均流入馬槽溝。至於陵寢內其他地方,也有稱為河桶的排水溝。以上各溝均相通相連,只因所經路段不同,才名稱有異。

  [18]諳達:滿語,或作安達、安答,漢譯為友伴。按照清王朝的家法,皇子、皇孫六歲起即在上書房讀書,上書房總師傅以貴臣為之,師傅之外,別有諳達。教滿、蒙文者謂之「內諳達」,由八旗翻譯出身人員選派;教弓馬者謂之「外諳達」,由各旗營參領、佐領選派。總諳達亦以貴臣充任。每一皇子,各有三員諳達,輪日一人入值。此外有諳達五員,管理馬匹鞍韉及教習鳥槍等事,每日亦一員入值,如皇子有事他往,則五員皆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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