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掘冢復仇

2024-10-06 04:59:54 作者: 岳南

  郢都既破,昭王潛逃,楚國出現了罕見的權力真空。仍在城外駐紮的闔閭、孫武等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立即進城接管楚國政權。很快,幾萬吳國大軍甲冑明亮,槍戟林立,精神抖擻,浩浩蕩蕩魚貫進入郢都,並對各要害部門和場所全面實行封鎖。吳國遠征軍成立了一個臨時接收委員會,由闔閭親自任主任,子胥、孫武等任副主任,開始了正式接收工作。此時的闔閭自是志得意滿,不可一世。他眼見數代強敵如今終於栽倒在自己手中,而吳國的稱霸大業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了里程碑式的光輝成就,驕奢傲慢之心油然而生。而楚國國都的繁華,女人的妖艷性感,無不讓他熱血噴涌,滋生出平時只在夢中才可能出現的強烈欲望。這種欲望火一樣燒烤著他的身心和每一根血管,令他難以自制,恨不得立刻就將眼前的一切全部摟到懷中,任自己隨著性子玩個痛快。

  郢都淪陷,楚昭王帶著妹妹倉皇出逃(錢貴蓀、金戈繪)

  同闔閭的想法大相逕庭的是,作為恐怖大鱷的伍子胥,其父親和兄長慘死在楚平王的刀斧之下,而自己則被迫流亡國外,歷盡人間滄桑,嘗遍了不幸的苦酒,家仇如山、身恨似海。如今蒼天有眼,自己以戰勝者的身份,重新踏上了這片灑滿了血淚和哀愁的愛恨交加的土地。遙想當年的悲慘遭遇,不禁熱血沸騰,黯然神傷。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報仇雪恨的日子總算到來了。此時的伍子胥恨不得立刻實施埋藏在心中許久的復仇計劃,鬧他個地覆天翻慨而慷。

  與伍子胥不同的是,靠造反起家,在山溝里窮折騰的反政府武裝力量的總首領兼黑社會老大孫武,向來鄙視那些老牌將領流傳下來的所謂「軍禮」,以及所謂的「以禮為固,以仁為勝」等亂七八糟、迂腐過時的原則。他所推崇的是「掠於饒野,三軍足食」和「威加於敵」的治軍理論和處世哲學。按照他的觀點和主張,既然吳軍攻占了楚都,那這裡的一切,包括權力、財產、女人等等,應對吳軍官兵實施就地開放政策,搶掠任其隨便。這種心態和處事原則,得到了伯嚭、夫概等人的一致擁護,而後者更是以流氓無產者和暴發戶的心態對待眼前驟變的現實。於是,整個吳軍最高統帥部在這種偏激得有些變態的心理作用下召開會議,制定了一整套對郢城財產、女人的分配方案和具體實施細則。按照會議作出的決議草案,吳王闔閭頭頂用金絲繡成的七彩大旗,腳踩紅絲絨地毯,精神抖擻地登上了楚王大殿,在接受百官朝賀之後,大擺宴席,致辭相慶。

  古郢都(紀南城)城門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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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隨縣擂鼓墩曾侯乙墓出土青銅尊頸部鏤空雕刻的反首龍

  陝西寶雞太公廟村出土的秦公鎛青銅鐘。據考古專家推測,所謂吳師在楚宗廟砸毀九龍鍾,應是指類似曾侯乙墓出土的帶龍裝飾的青銅尊和秦公鎛大鐘

  正當大家喝得最為開心,並達到了一派豪言壯語的最佳境界時,突聞子胥號啕大哭起來。開始群臣以為他飲酒過量,屬於普通的醉酒性質,後來才覺得苗頭有些不對,經詢問,才弄明白他其實是在借酒發瘋、故意賣關子罷了。

  為此闔閭有些氣憤地問道:「你整天在我跟前吆喝著發兵破楚報仇,現在你的夙願已經實現,咋又在這樣一個全國人民和全軍官兵大喜的日子裡,借酒發瘋,裝傻搗亂?」

  子胥抬袖邊抹眼淚邊哭訴道:「老領導你有所不知,吳雖破楚,但親自加害我父兄的楚平王已經死去,而繼位的昭王又潛逃在外,不知其下落何方。我父兄之仇,現在還沒報萬分之一,這怎不使我辛酸落淚?」

  「是呵,既然那楚平王人都死了,你還在這裡哭哭啼啼,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人死不能復生,你說該咋辦?」儘管闔閭心中有些憋氣,但為照顧子胥面子,不得不隨便搪塞一句。

  子胥重新抹把淚,又吸了下鼻子,然後上前拱手施禮,咬著牙關,恨恨地道:「請大王批准我率中統局成員,挖掘楚平王之墓,開棺斬首,方可泄我心頭之恨。」

  闔閭瞪大了眼睛望著子胥,似是頓悟又有些不太理解地笑著說道:「我以為你要弄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就是掘個死人墳嗎?這刨墳掘墓的事可是你過去的拿手好戲呀,今天對你來說還不是輕車熟路、小菜一碟?你想一想,整個楚國都是咱的一畝三分地了,甭說把死了的人再掘出來,即使是把沒死的人埋進去,那還不全看你樂意不樂意?這事就隨你的便,愛咋弄就咋弄去吧。」

  闔閭一席話,使子胥大為感動,當場垂淚謝過,退到席旁繼續飲酒。待熬到宴席散罷,子胥迫不及待地衝出宮來,找到軍統局一幫特務兼恐怖分子,四處探訪楚平王墓葬的所在位置。經過一天一夜的努力,總算訪得此墓匿藏在東門外寥台湖之中。子胥率人根據線索來到湖邊尋覓,但見煙波浩渺,湖水茫茫,沒有人能確切說出墓的具體位置。子胥挑選了幾名受過特種訓練的一流恐怖分子,在湖內湖外又連續尋覓了三天三夜,仍然沒有發現一點可疑線索。子胥徘徊於湖邊,兩眼滲著血絲,不禁捶胸頓足、仰天長嘆道:「看來是老天故意跟我作對,不讓我報這個血海深仇呵!」

  正在這絕望之時,忽有一蒼老聲音在耳邊響起:「伍將軍可是為尋找平王之墓而嘆息乎?」子胥大吃一驚,轉身望去,只見一白髮老翁立於眼前。隨即答道:「是呵,你怎麼知道此事?」老翁微微一笑道:「你小伍子這點心事,在楚國可以說是路人皆知,況老朽乎?只是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麼非要掘平王墓不可。」

  子胥聽罷此言,再細看眼前的老翁,覺得非同尋常百姓,像是有點道道,遂立即轉變態度,躬身施禮道:「老人家,剛才多有冒犯,實在是因尋平王之冢不得而口出妄言,還請您老多多包涵。至於說到為什麼非要掘平王之冢,那是因為這平王禽獸一般棄子奪媳,殺忠任佞,滅我宗族。他與我,殺父害兄之仇不共戴天,在他活著的時候,我沒能將他的狗頭砍下來,而他死之後,我也要梟其頭,戳其屍。只有如此,才消我恨,並報父兄於地下……」子胥說著,涕淚俱下。

  老翁望著子胥那份悲痛之狀,臉上露出同情之色,隨之說道:「我今天就成全你這個夙願吧。這平王到了晚年的時候,自感一生所作所為罪孽深重,天怒人怨,因擔心死後有怨人發掘其墓,便將墓葬秘密選建在這一大湖之中。如要掘墓,非得想個排水辦法不可,否則很難成功。」老翁說著,攜子胥一同登上寥台,遙指東邊遠處一地方道:「平王之冢就在其下,具體就看你怎麼操作了。」子胥聽罷,立即命幾個善水的特工潛入湖中,於老翁所指的位置實施打撈。經過一番上下左右、來來往往的折騰,終於發現了埋在水下的石槨。子胥看罷神情大振,再命一個營的兵士用麻袋裝滿泥沙,由船運往石槨之處,投入湖中,在墓坑四周壘成圍牆。在將牆內之水設法舀干之後,命有經驗者鑿開石槨,只見槨內包有一棺,幾十名軍士將棺抬出來打開,棺內只有衣服帽子及鐵塊數百斤,別無一點皮毛顯現。正當大家疑惑不解之時,老翁走來說:「這是一件疑棺,專為迷惑盜墓者而設,真正的棺材在它的下面。」在老翁的指揮下,軍士們掀開厚重的石板,果然看到有一棺伏臥於空曠的墓穴中。子胥立即命特工將棺劈開,將裡面盛放的屍體拖出,並運到岸邊。因此屍入殮前用水銀專門做了防腐處理,故雖埋入地下幾年,但整個身子從上到下,仍同剛死去一樣鮮亮而富有彈性。子胥一看,正是楚平王之身,隨之怒氣衝天,從一軍士手中奪過九節銅鞭,蹦著高兒,嘴裡喊著「禽獸,看鞭!」,開始鞭打其身,直到整具屍體骨斷筋折,方才住手。子胥一邊收鞭,一邊圍著楚平王的屍體轉了兩圈,仍覺不解其恨,便抬起左腳踩住屍腹,右手兩個手指插入眼窩,憤然呼道:「楚平王,你活著時枉長了一對狗眼珠,不辨忠佞,聽信讒言,殘害忠良,殺我父兄,真是死有餘辜。現在我要將你碎屍萬段。」言畢,兩個手指用力插入平王的眼窩,一扭一勾一挑一拽,將二目「唰」的一下摳了出來。緊接著,又彎腰弓背,雙手抱住平王已經有些脫髮的頭顱,兩臂一用力,「咔嚓」一聲扭了下來,西瓜一樣摔在地上,隨後連踢三腳,直至踢入波濤滾滾的湖水中。最後,子胥下令隨行軍士將楚平王的棺槨、衣帽、屍身等等,全部搗毀、砸爛,棄之於荒野。當這一切做完之後,子胥長噓了一口氣,心想這下總算徹底解除了這些年來鬱積在心中的深仇大恨。正待轉身讓手下弟兄撤出現場回府,心中怦然一動,突然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上前問道:「你老漢怎麼知道平王之冢的具體方位,又何以知其有詐,莫非你是什麼神仙或妖魔鬼怪不成?」

  對方笑笑道:「我老漢今天不瞞你小伍子說,本人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白髮老怪,而是一石匠。昔日平王曾令我們石工五十餘人為其建造疑冢於此,待冢成之後,恐我等泄露其機,乃設計將諸工殺於冢內,獨老漢命大私逃得免。這些年來我只有暗地裡望冢而懷恨,不敢稍有造次。今聽說你專門請示吳王並獲特批欲掘冢報仇雪恨,我也就趁機給以指點。一來我也有恨要雪,二來我想今日事成,你小伍子說什麼也得給個三元兩塊,我也好買刀紙祭奠一下含冤去世的工友們那在天之靈吧。」老漢說到這裡,滿臉悲傷地望著子胥補充道:「不知在下可得施捨否?」

  伍子胥鞭平王屍

  子胥用驚奇、複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老漢一遍,心中暗想:「既然今天事成與這位投機鑽營的神秘老漢指點有關,破點財也是自然,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便讓手下弟兄領老漢到軍中後勤部財務處領取三百塊吳國大洋作為酬勞。老漢謝罷而去,子胥率本部人馬回到了自己霸占的那個王府大院。

  伍子胥鞭楚平王之屍,算是報了當年的殺父戮兄之仇。接下來,引兵在周邊的隨、鄭等國家和地區郊外尋找了一陣子潛逃在外的楚昭王,又一無所獲地率部返回楚都駐紮下來。此時,整個楚都郢城早已出現了天翻地覆的火爆場面,除大批的物資被吳軍侵占外,但凡稍微像點樣的府宅和女人,幾乎全部被孫武、子胥所部的大小將領分享。那些低級兵士平時不敢明目張胆地占有,便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以不同的形式,進行著一場又一場沒有人說得清是正確還是錯誤的爭奪戰。整個郢城的大街小巷,到處流竄著吳軍官兵搶奪器物與女人的身影,飛揚著因分贓不均而騰起的火併的硝煙與血腥氣息,各個不同的角落都飄蕩著喊叫與歡呼,同時夾雜著清脆的耳光和伴著耳光餘音一道傳出的陣陣女人的啼哭與哀號……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子胥意外收到了一位老友的來信。信的落款是申包胥,就是當年子胥從楚國向外流竄潛逃時,在中途遇到的那位出使他國剛回歸的楚國外交總長。

  屈原《國殤》繪圖(明·陳洪綬作)

  屈原《哀郢》中的插圖(清·門應兆作)

  原文:「去故鄉而就遠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國門而軫懷兮,甲之朝吾以行。發郢而去閭兮,荒忽其焉極?楫齊揚以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表達了作者對危亡前夕的故國無限眷戀和悼念之情。

  自楚都城破後,申包胥隨著一幫王公大臣和部分軍兵逃到了楚國與隨國交界的一座深山老林隱居下來。當他最初聽說子胥率部將楚國王公大臣的妻妾全部霸占,心中便湧出一股隱痛與怒火。但這股火氣尚未得到機會發泄,又傳來平王之冢被掘、屍體被子胥大加蹂躪的噩耗,不禁悲從中來,心中的怒火再也難以扼制,便修書一封令人送予子胥,以示警告。書信的大體意思是:小伍子,你自祖上就是楚王之臣。如今你以報仇為引子,領兵破楚,不但領兵破楚,凌辱老朋友的妻妾女兒,而且還喪心病狂地掘楚王之冢、鞭其屍。你以這樣惡毒、刻薄、寡恩的方式報父兄之仇,楚國百姓是不答應的。你如果識相,速勸闔閭、阿武等領兵返吳。否則,包胥不才,當兌現當初你潛逃時我對你說的復楚之約。云云。

  申包胥此信,是自郢都被拔之後,楚國君臣向吳國強敵發出的第一聲抗爭宣言,是荊楚之才不屈服於強暴的吶喊,是地火不滅、精神不死的象徵,是行將徹底覆亡的楚國復興的信號。子胥看罷,臉色驟變,他記得自己當年作為楚國追捕的要犯,在流竄途中和申包胥相遇時,說過一句要借兵覆亡楚國並將君臣的妻妾全部拾掇的狠話,想不到一介書生申包胥聽罷,竟以「你小伍子能亡楚,我老申不才就能復楚」的話做了回答。此話本來就令子胥心中極不舒服,只是當時不好理論罷了,想不到楚國君臣到了這步田地,他還打腫臉充胖子,真是個不識時務的書呆子呵!空談誤國,這大楚就是被這幫書生整日的爭吵空談給毀掉了。子胥想著,沉吟半晌,最後對送信之人怒斥道:「他娘的申包胥算個什麼東西,膽敢來教訓老子,你回去跟他說,讓他立即帶楚昭王那個黃口小兒來這裡跪降,否則我伍子胥掘地三尺,也要把這昭王小兒給找來滅了。復楚,復楚,見他娘的鬼去吧!」說罷將對方的來信摔於地下,接著下令讓身邊侍衛對來使狠揍一頓轟出大門。

  二八侍宿,射遞代些。九侯淑女,多迅眾些。(清·門應兆作)

  屈原《招魂》中有「室中之觀,多珍怪些。蘭膏明燭,華容備些。二八侍宿,射遞代些。九侯淑女,多迅眾些」等詞句。門應兆依辭意境而作,體物摹神,粲然大備,安樂的表象下隱含著憐憫與悲情。屈原此作,學術界有不同看法,一般認為是招客死他鄉的楚懷王的魂,有的認為是懷念楚國故都生活。

  躲在深山密林中的申包胥,見送信的使者被揍了個鼻青臉腫,抱頭鼠竄而歸,知子胥無愧悔之意。而當他從使者口中聽了子胥的一番話後,更覺得問題的嚴重,看來吳國侵略者非要盡滅楚國不可了。想到這裡,申包胥又憶起了當年對伍子胥說過的那句「必能復楚」的豪言壯語,感到自己在這國難當頭、民族衰亡之時,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勇敢地站起來,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申包胥憑著多年當外交總長的經驗,對當下的局勢做了一番分析後認為,只有秦國才能夠救楚國於水火。因為秦楚之間聯姻多年。如果有這樣一層關係的秦國都不能救楚,其他的國家也就沒什麼指望了。包胥想到這裡,決定親自赴秦求救。待主意已定,便收拾行囊,走出深山密林,悄無聲息地向西馳奔。一路風餐露宿,晝夜兼程,鞋子掉入山澗,只好赤腳前行。走不多遠,雙腳開始起泡流血,只好強忍著痛將衣服撕開裹腳前行。經過數不清的磨難與痛苦,這一日終於到達了秦國都城雍州。當申包胥面見了秦哀公,痛哭流涕地述說了楚國的不幸和吳軍將士如何無惡不作後,想不到那秦哀公並不為其所動,他鐵青著臉對包胥說道:「我們秦國偏居於西陲邊疆,兵微將寡,自顧不暇,哪裡還有能力去管你們楚國的事。依我之見,楚國之所以有今天這個下場,都是楚平王瞎折騰的結果。這個老王八蛋整天風流成性,色膽包天,竟瞞著我秦國上下,將他的兒媳婦弄到了他的床上。像這樣一個傢伙執掌朝政,楚國不亡,那才叫天地不容呢!」

  滿懷希望的申包胥一看哀公大發牢騷,頓感大事不好,事情十有八九要黃,如果在這危難關頭秦不救楚,楚國將萬劫不復。情急之中,申包胥當場於庭中號啕大哭起來。秦哀公一看,頓時火起,厲聲喊道:「姓申的,老子我還沒死,你哭的哪門子喪?你他娘的快給我滾出去!」見國君大發雷霆,殿中群臣及衛士蜂擁而上,抬起申包胥將他扔到王宮之外。

  申包胥在台階上打了幾個滾兒,鼻青臉腫地爬起來,心中盤算乾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死豬不怕開水燙,獨自躺在大殿外,擺出一副流氓無產者的氣概,連哭加罵翻騰起來。只見他一會兒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翻幾個跟頭,如果見圍觀的人多,還時不時地將頭往石頭柱子上碰一碰。如此往復,晝夜不停,一連七天七夜湯水未進。嗓子啞了,眼淚也理所當然地流幹了,幹了之後就開始流血,最後血也流得越來越少……就在申包胥躺在大殿外,頭暈目眩,奄奄一息,只有最後一口氣還跟這個陽光燦爛、蒼蠅遍地、群魔亂舞的世界相通相親之時,他的所作所為終被沉湎於酒色之中的秦哀公聞知。尚未完全喪失人性的哀公,心靈猛地受到震撼並大為感動,遂對申包胥生出幾分敬佩之情。他傳來幾個朝廷重臣顯貴,手端酒杯,臉呈紅色,借著酒勁罵道:「他娘的,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整天就知道爭權奪利,鉤心斗角。看看人家那個申包胥,為了他的領導竟弄成這個樣子。而你們有哪一個能為了我和我們大秦的江山社稷,成為第二個申包胥?我相信,楚國有這樣的賢臣為之效勞,就一定會克服困難,東山再起。現在我宣布,秦國要在最快的時間內組成一支強大的救援軍,抗吳援楚,把闔閭給我從荊楚大地趕出去……」當申包胥被衛士們抬進大殿並聽到這個盼望已久的消息時,他睜開迷濛的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呼喊道:「秦王萬……」最後的「歲」字尚未喊出,已精血耗干,昏死過去。

  秦國出兵援楚伐吳(程乾寧等繪)

  就在秦國風風火火地組建救援軍,並準備抗吳援楚之時,想不到與吳國相鄰的越國乘虛而入,派兵偷襲了吳國邊境的部分城池。這個舉動使統率大軍長期駐紮於楚國的闔閭、孫武、子胥等受到了很大震動,速調國內部分留守部隊進行攔截、阻擊。但此時吳國在郢都的占領者尚未意識到,他們的好日子已經過去,重大危機已悄然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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