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主棺槨今安在

2024-10-06 04:56:46 作者: 岳南

  石門打開後,考古人員按照各自的分工陸續進入後室。只見整個後室是由一個較大的廳堂和三個小型的內室組成。廳堂居中,三個小型內室以廳為中心,分左、右、後三面環布,且都有過道和廳堂相通,整個格局如同現代居房中的三室一廳。經測量和勘察,廳堂內長4.84米、寬1.84米、高2.3米。從室內結構和散亂的隨葬品觀察,這裡應是墓主人棺槨存放的地方。考古人員把廳堂定為主棺室,其他三個小型內室定為東側室、西側室和後藏室。在主棺室東、西兩側石牆上平鋪的石板有三塊已斷裂掉下,斷裂口與牆壁齊平,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乃是由於墓穴上方填土的重壓所產生的剪力作用所致。考古人員還發現,在主棺室西牆間上有兩塊石板斷落下來,其中最大的一塊長達1.66米,掉落在主棺室與西側室的中間過道上。經推斷,這塊巨石沿牆頭成直線斷開後,在落地時又折為兩半再開裂成兩片,一片壓在棺槨的一個銅鋪之上,另一片壓在棺槨的腹部位置。除此之外,還有幾塊巨石以及碎裂的小石塊散落在主棺室的周圍並將一些隨葬器物砸壞。

  主棺室器物出土現場

  主棺室器物分布平面圖

  1、196、204.鐵鐧 8(在門楣上).陶瓿 11.鉛塊 12、13、17、42.泡 19 (分號1-11).屏風銅構件 20、55.銅門 39(在99下)、118(在28下)、130、176、177、187(在101下)、188、192-195.銅鐓 97、129、170、174、175、179、203、205.鐵矛 102.銅承盤高足玉杯 103.漆盆銅扣 104、169、171-173.鐵劍 105.銅朱雀頂飾 106.銅蟠龍托座 107.銅盆 127.鐵戟162.銅獸面頸飾 178.銅戈

  當測量、繪圖、照相、錄像等例行的前期工作完成後,接下來要做的事項就是對室內斷石碎塊予以清理。由於其中幾塊斷石較大,墓室又相對狹小,單靠人力難以將斷石直接搬出墓室,考古人員便在主棺室前端鋪上兩行厚木板,上面再鋪放幾根圓木棍做移動器械,由幾人合力將牆壁上掉下的斷石搬入圓木棍之上,慢慢移出室外。所有的石塊被移走後,考古人員又利用先前白榮金髮明的懸空發掘的辦法,沿著牆根清理出幾個對應點,疊砌起幾個磚座,架上橫枋,再鋪厚板,搭成一個懸空的工作平台。當這一切做完之後,對主棺室那具有非凡意義的清理工作正式展開了。

  夏鼐(中)站在懸空發掘架上觀察室內隨葬器物

  根據墓內出土屏風殘餘構件復原品。復原後的屏風高1.8米,正面橫寬3米,平分三間,每間各式各1米,左右兩間是固定的屏壁,中間是屏門,屏門為兩扇,可向後開啟。據發掘者麥英豪說,這種由三面構成廳堂式的圍屏造型,正中又設有可以啟合門扇的結構,極為罕見

  

  通過較為詳細的觀察,大家發現,整個主棺室隨葬器物的分布是:墓主的棺槨位於主室正中,四周分別擺放著質地不同的隨葬器物。貼近東牆的地方置一座漆木大屏風,這座屏風將主室通往東側室的過道口遮擋起來。不過此時屏風的漆木架早已朽毀,原來各轉角處的銅包角構件都掉落在石牆腳下。後經考古人員麥英豪等人復原後得知,這座屏風正面分為正上間與左右間,其中左右兩間的寬度與正間相同,正間設兩扇屏門可向後隨意開啟,兩側各有一頁翼障,用有轉軸的摺疊銅構件相連,可做90度啟合,形成一座平面為「冂」形的漆木圍屏。從遺存的跡象看,屏風上的銅柱頂飾和支撐、托的構件全部是拆下或砍鑿下來以後,又將這些器物堆放於東牆北端轉角處的。由此可以推斷,當初下葬時,此室的安置順序是:先將東側室和西側室陪葬的棺具及隨葬器物安置停當,再把眾多的器物放入後藏室,然後放置了這座漆木屏風。由於屏風過於龐大,墓室的空間難以安置,負責葬儀的人在匆忙中開始對屏風削頭去腳地予以砍削,直到屏風安置妥當為止。當屏風安置完畢後,最後才將墓主人棺槨抬運進來。

  銅鋪首

  考古人員發現,存放於室內正中位置的棺槨早已腐朽不存,根據所遺留的一部分板灰痕遺蹟及原釘嵌在槨板上的六個大銅鋪首的出土位置,以及棺槨內隨葬器物的排列情形看,可以大體推知棺槨入葬時的狀況。

  那六個大型銅鋪首的排列順序是前後兩頭各一個,兩側各兩個,位置相互對應。鋪首的大小造型及紋樣均相同,其狀為雙目圓睜,粗眉上揚,張開的大口與面頰同寬,口中上齒畢露,缺兩個犬齒。上髭及兩嘴角髭呈上卷。兩耳作捲雲形,末端向內捲曲,鼻樑呈三截凸起,額頂中凹,其上加一捲雲紋飾。頂端兩側的髮式呈絞索形,末端向內捲曲。齊頭寬大的鼻子銜一粗壯銅環,環徑達14.5厘米,圓環鑄出三組帶飾。帶的末端呈穗狀下垂,其上飾浮雕式捲雲紋,在每組帶飾上還殘留有裹扎著的寬幅絲帶。整個鋪首通體鎦金,眉間和上眼瞼用黑漆勾畫出線紋,兩眼塗黑漆,只是因年深日久,黑漆大多已脫落,只有殘留的斑點隱約可辨。在鋪首的背面橫出一個方柱形插榫,長8.5厘米,插榫的表面留有松木痕跡——由此可知,這六個大銅鋪首原是分別釘嵌在髹漆的外槨壁板上,原槨板的厚度應在10厘米以上。

  從六個銅鋪首的出土位置看,右(西)側的兩個相距1.2米,呈一直線排列,這說明兩個銅鋪首從槨壁板墜下後,基本上保持在原來的平面位置,沒有偏移的跡象,兩者與棺內布列整齊的遺物之間留有約20厘米的距離——以此可以推斷,這應是棺、槨兩側壁板的厚度。

  與右(西)側的兩個銅鋪首排列順序不同的是,左(東)側的兩個銅鋪首位置卻出現了大幅度傾斜,其中南面的一個與右(西)側的一個相對,緊貼在棺內左側五把鐵劍的末端,當中沒有空餘的縫隙,可見這個銅鋪首明顯不在棺外而是壓入了棺內。與此相反的是,位於北面的一個遠離棺內遺物0.5米、斜倒在屏風的銅構件腳下。這個反常的現象向考古人員無言地表明了墓穴深處那悄然發生的一幕:當東牆頭的石板由於受到外界強大的壓力而斷裂掉下時,正好碰撞在外槨左邊及屏風上,石塊強大的撞擊力使本已腐朽的壁板立即散裂開來,致使原本鑲嵌在槨壁上的銅鋪首也隨著掉落下來,其中北面的一個倒在屏風腳下,南面的一個斜向棺里撲倒。與此同時,外槨的兩頭擋板也在巨大的重創下分別向內撲倒,身上鑲嵌的銅鋪首跟著掉落於槨內的「頭箱」和「足箱」盛放的隨葬物之中。

  儘管此時墓室內棺槨早已腐爛如泥,但尚可見到遺留下來的部分殘漆皮,在考古人員採集到的十餘片漆皮中,保留最大的一塊約有巴掌大小。仔細觀察,發現漆皮為黑漆地,分別用綠、黃、朱三色繪製成流雲圖案。據此可以推知,整個外槨的四周壁應全部由彩繪紋飾裝飾而成,遺憾的是隨著棺槨的腐爛,彩繪圖案的形狀已無法知曉了。根據棺槨腐朽後殘留在左(東)側的一條比較清楚的板灰線痕以及兩個外槨銅鋪首相距0.9米的現象推知,墓主人的外槨長約3.3米,寬約為1米,由於外槨的高度無遺留殘痕可做參照物,故無法推知其高度。從棺槨內遺物的分布位置和左側棺槨板殘留的灰痕推斷,內棺的兩壁與外槨板之間不會留有多少空隙,兩者幾乎是緊貼在一起。另外從兩側和頭足間隨葬器物的分布位置測知,墓主的內棺長約2.2米、寬約0.75米,其高度仍無法做出較為準確的推斷。

  當棺槨的情形大體弄清之後,考古人員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室內散亂的隨葬品上。通過詳細觀察,得知室內器物散亂不堪的原因主要來自斷石的打擊。由於最初槨蓋面上和槨內前後兩頭都放有隨葬物,當兩邊牆壁斷裂的大石塊掉落後,槨蓋板受到撞擊,結構開裂,原置於槨面上的器物便被拋離開來。這個現象最為明顯的例證是:原來槨面的四角處每角放置一塊玉璧,位於南端兩角的兩塊,其中一塊被拋落到屏風腳下,所幸考古人員發現時還完好如初,而另一塊則被拋壓在一個銅鋪首的下面,早已碎裂。與此相對應的北端的兩塊,其中一塊被拋於棺內左側五把隨葬鐵劍的上方,已碎裂成六片,璧片上還意外粘有屏風中門的朽木,門板上的銅包角構件也掉落到璧旁。這一現象進一步表明,當落下的巨石砸開外槨左壁護板的同時,同樣受到撞擊的屏風,其中一扇中門板也隨之倒在棺槨上。當門板腐朽後,上面的包角構件便隨著落入槨內。就在這次巨石的撞擊中,另外一塊玉璧也被拋出,最後落到外槨前頭的右側處,破裂為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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