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這樣折磨我，你會遭報應的

  周止諾在別人的婚禮上痴戀著自己的前任，戴安卻在前任的家裡纏著他給她一場婚禮。從周五晚上開始，戴安就拎著自己的洗漱用品不容分說地賴在了馬天越的公寓裡。房子不算新，是早年他結婚的時候買的。前妻走的時候卷跑了所有存款和股票，就留給馬天越這套房子，和那輛戴安愛得發瘋的破切諾基。馬天越曾對戴安開玩笑說：「這車是『大切』，你是『小切』。」戴安知道馬天越在拿她的口頭語開玩笑，她厚著臉皮說：「嘁，小妾永遠比正房受寵。」馬天越哭笑不得，硬是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給了她一把備用鑰匙，讓她在他不在的時候過去給陽台上一人高的巴西木澆澆水，給巨大的落地魚缸里的地圖魚餵些肉。

  雖然一直沒有得到女友的名分，但是在戴安的心裡，她早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這家裡的每一粒灰塵、每一方空氣都有她的味道。所以，當她拎著行李要住進來，而馬天越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住一隻蒼蠅的時候，她就喊：「我發誓，只要你一有中意的女友，我立馬搬走！」之後她又陰險地壞笑，「不過你也清楚啦，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友了。」

  「這個結論你可下得早了點兒！」

  馬天越說這話的時候，正在電腦桌前半眯著眼睛盯著顯示器上的什麼信息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用滑鼠點一下，然後在鍵盤上敲幾個字。他平時並不熱衷上網聊天，電腦對他來說無非是看新聞的工具，就連他咖啡館的官方微博，絕大多數時間也都是戴安在幫他打理。戴安看到他對電腦的態度有些微不同，於是湊過來看。

  戴安不得不承認，第一眼看到馬天越正在瀏覽的網頁的時候，她的心臟漏跳了一拍，緊接著，心跳速度就快了起來。

  馬天越看的是國內正火的一個相親網站，他已經註冊了VIP會員，他剛才點擊查看的，就是網站推薦給他的女會員的資料，和一些主動示好的女會員的站內消息。

  「馬叔叔，行啊你，兩年不見，長本事了，都會相親了呢！」

  「對啊，藝不壓身！」馬天越笑得酒窩露出來，「你不是也鼓勵我找女朋友嗎？」

  馬天越側了頭，眯著眼睛，半笑不笑地看著戴安。她才洗過澡，長長的略帶捲曲的黑髮濕漉漉地披散著，遮住小半個臉，沒有半點脂粉的臉素白之中透出微微的粉紅。她身上穿的是他的格子襯衣，肥肥大大的，領口處微現鎖骨。不過，戴安最漂亮迷人的部分是眼睛，那雙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是因為慍怒，還是狡黠，閃著格外明亮的光彩。

  馬天越等著她伶牙俐齒的還嘴，她卻沒有。過了好一會兒，馬天越看到她的鎖骨有輕微的聳動，眼睛裡的光芒像星星一樣，突然閃爍了一下。戴安笑了。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好啊，你相親，我給你當參謀。我還真是好奇，你到底要找什麼樣的女朋友。讓開讓開，我看看這網站怎麼操作。」她大大咧咧揪著馬天越的衣服往一旁拽，馬天越笑呵呵地把座位讓給她，然後自己另外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

  「太好了，有你做軍師，我的勝券更大了。」他習慣性地點了支煙，「咖啡館的策劃案就是你幫我寫的，所有人都說好。這徵婚的文案你也幫我寫寫吧，我正發愁自己寫得不好呢，網站的紅娘也給我提意見了，讓我把個人信息再完善完善。」他空著的那隻手往顯示器上指了指。「滑鼠點這兒，這兒，可以更改個人設置，那個內心獨白，我寫得不夠煽情。」

  「嗬，還內心獨白呢，還煽情呢，看樣子你玩真格的呀！」戴安打開馬天越的手，照他說的點擊了個人設置。他果然是個思維大條的笨蛋，有這樣徵婚的嗎，把自己失敗的婚姻和糟糕的經商經歷都實實在在地寫出來了，卻對自己現在的成就一帶而過。徵婚也是一種個人營銷好吧，總得把自己的賣點認真提煉一下吧。

  想到這兒，戴安不禁扭頭看了一眼馬天越。他正在煙霧後面呆呆看著她，一副無辜的樣子。戴安心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己怎麼就迷戀上他了呢，多少裙下之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她偏不要，非要把大好的年華和一腔赤誠拱手獻給這個不懂珍惜的愚人。她隱隱有些泄氣，把目光轉回到網頁，想了幾秒鐘 ，笑著說：「馬天越，你這內心獨白太平淡了，要是我來網站徵婚，根本瞧不上你。我幫你改改，把你包裝成現在最搶手的悶騷文藝男，指定受歡迎！」

  不知道是被逗得還是被煙嗆得，馬天越咳嗽了幾聲，然後笑著說：「這個你在行，我的書不就是你捉刀代筆嗎，我相信這個內心獨白你也能寫得好。這事兒也真邪門了，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自己更懂我呢。」

  「哼，因為你是豬！」戴安毫不猶豫地將原先的內心獨白完全刪除，歪著頭想了幾秒鐘，然後十指翻飛，在無線鍵盤上噼里啪啦敲起字來，一邊敲還一邊嘟囔。

  「先寫上特種兵經歷，制服誘惑什麼的最招女孩子喜歡了。再寫上從商經歷，商海浮沉什麼的是所有女孩子幻想的英雄夢。失敗的婚姻也要寫一寫，男人秀滄桑，女人就投降。」

  「最愛讀的書是《平凡的世界》。不對不對，」戴安停了一下，把《平凡的世界》改成《楞嚴經》，「深奧難懂的學問才是女青年必殺技。」

  戴安寫著寫著自己都笑了起來，停下來的時候，手邊竟然多了一杯香濃的卡布奇諾，馬天越正慢慢吸著煙，微笑地看著。

  「戴安啊，你真是聰明。」

  「哼，少來這一套，不要以為奉承我兩句，我就會把你帶給我的傷害一筆勾銷。」她沒有伸手去端咖啡，而是一隻手撩著頭髮，把嘴湊到杯子跟前去喝。濃厚的牛奶泡沫在她嘴唇上印出一個奶白色的小圈，她調皮地用舌尖舔掉，繼續寫，嘴裡還叨念著：「還要加上點兒對婚姻生活的憧憬，要有大房子，要有朝南的明亮的落地窗戶，要有實木地板，要有整面牆的書架，要有布藝沙發，要有好多好多綠植，要有各種口味的咖啡和蛋糕！」

  寫到這裡，戴安停住，歪頭看馬天越。

  馬天越疑惑地回望她，問：「怎麼了？寫好了？」

  戴安搖搖頭，繼續在電腦上敲字，嘴裡嘟囔著：「這一切皆已備齊，只等你來！」敲完最後一個字，戴安像完成了一項重大的戰鬥任務似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往靠背椅上一靠，端過那杯卡布奇諾來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後完全不顧淑女形象哀嚎了一聲：「媽呀！燙死我了！」

  馬天越大笑起來，側臉的酒窩深深的，裝滿寵溺。他站起來，接過她手裡的咖啡杯，然後伸出手去在她濕濕的頭頂重重按了一下說：「你呀，精明起來跟賊似的，傻起來又像個孩子！」

  那片刻的停留竟然讓戴安有了觸電的感覺，掌心的溫度一瞬間從頭皮傳到中樞神經進而是全身，她不知哪兒來一股衝動勁兒，一把抓住了馬天越的手說：「兔崽子，你這麼對我，早晚會遭報應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折磨我！」

  馬天越的手在戴安的頭頂多停了一會兒，然後，順著她光滑的頭髮一路向下，滑到了她的下巴上。他捧起她的臉，盯著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很認真地說：「聽大叔的話，好好找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你值得有更好的人愛你。」

  「就煩你說這句！」戴安賭氣地甩開他的手，光著的一雙腳順勢在他的腿上踢了一下，「滾開，變態中年猥瑣男，我就等著看好戲，看你找到什麼貨色！」

  馬天越被她這說變就變的臉弄得哭笑不得，最後只得無奈地笑著搖搖頭，說：「不早了，睡吧，我明天約了人。」

  「約了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

  「你的朋友圈子裡竟然有我不認識的人？你該不會是去相親吧？」

  「被你說著了，」馬天越無所謂地聳聳肩，「真的是去相親。巧了，還是個女編輯呢。」

  戴安第一次啞口無言，一口氣悶在胸口，半天才緩過來，問道：「你真的去相親？還女編輯？馬天越，你是不是瘋了？」

  馬天越一臉無辜地說：「我沒瘋啊，我還打算報名參加《非誠勿擾》呢，我諮詢過，我基本符合他們的要求，說不定很快就能去錄節目。就算相親不成，也能為我的咖啡館品牌做推廣呢。等到我的書上市，是不是又多一個炒作的賣點？」

  戴安第二次感覺前途無望，驚訝了半晌，撲哧笑了出來。

  「好吧，我算是服了。馬叔叔，你成功勾起我的興趣了，我還真好奇了，到底你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起初我以為你是創業明星，後來我想把你打造成文藝明星，現在我才明白，敢情你的最大潛質是娛樂明星。」

  馬天越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成一把槍的造型，沖戴安比劃了一下，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拜託你回地球吧，別在犯二星上做閃閃發光的神經病了！」戴安隨手抓起椅子上的靠墊，尖叫著跳過去朝馬天越身上猛打。馬天越大笑著跳出去，兩個大人像小孩子似的瘋打瘋鬧了半天才罷手——罷手的條件是，明天上午，戴安陪馬天越一起去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