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絲，剖開紙莎草

  在埃及的最後一天，我去了孟菲斯，那麼巧，回程中又看到了一家很大的紙莎草紙店。雖然此前已經買了很多畫，但仍然見獵心喜，忍不住鑽了進去——後來，我真是太為自己這個英明決定慶幸了，因為這一次，我更加親近地了解了，到底什麼是紙莎草紙。

  這家店裡，不僅有更多更漂亮的紙莎草紙畫，還有專門的技術人員向遊客講解演示紙莎草紙的製作過程，並且教會我們如何判斷真假紙莎草紙。

  我終於見識了紙莎草本尊，是一種長莖碧綠的草本植物，頂端分叉，有一點點像竹，但纖細得多。真不能想像就是這種看起來相當纖柔細弱的植物支撐著埃及幾千年的文化歷史的。

  只見店員用刀子剖開紙莎草的杆，削成一條一條的草皮，然後一橫一豎地拼在一起就像編織草蓆一樣，然後用擀麵杖慢慢地均勻地擀成薄薄一片，使之粘連成一張紙的模樣，在水中浸泡七到十四天後再拿去陽光下曝曬。幹了，就是一張成品的紙莎草紙了。

  真正的紙莎草紙軟而韌，用甘蔗皮或香蕉皮偽制的假紙莎草紙則粗劣得多，不但摸上去要脆硬些，也容易破裂。不過我買了那麼多紙畫，其中質地較粗的兩張雖然也很容易裂，卻看來看去不像是香蕉皮，放在陽光下看那些藏在紙屑中的草皮屑，也和好的草紙毫無二致，這使我懷疑即使是真的紙莎草紙，也有製作工藝上的精緻與粗糙，倒未必是假的。

  

  聽完講解，我在店中隨意參觀起來，並比較所謂專門店與汗哈利利店的不同。並不覺得裝幀特別或者手法細膩，不過價格要比外面貴五到十倍不等。也許是因為剛才聽講解的時候我的神情過於專注了，以至於那個做演示的店員不知何故一直尾隨著我，我看向什麼畫，他便自說自話地解釋幾句。

  我雖然明知這是一種促銷，但因為他長得頗英俊，便也不厭煩這種搭訕，只怕讓他失望，於是早早告訴他此前我已經在盧克梭和開羅買了十幾幅紙莎草紙畫，而且比這裡便宜十倍，所以不會再在這裡買了。但他還是沒有走開，仍然聊東聊西。我便問他為什麼這裡的畫這樣貴，他說是最有名的畫家畫的。可是同樣的內容同樣的紙張同樣的顏料同樣的線條，在我們這些外鄉人眼中是怎麼也判斷不出高低的，左不過都是墓葬壁畫的仿製品罷了，名畫家與匠人之手出來的，究竟有什麼不同呢？ 反正那個畫家再有名我也不會知道。

  臨走，我送了他一盒清涼油做禮物，而他回贈了我一個紙莎草紙畫筒，為我的尋訪紙莎草紙之旅，畫了一個完美句號。

  圖註：

  盧克索神廟的壁畫裡，表現得最多的就是法老向神的祭獻，這既是為了感謝神靈在今生賜予自己權力與神性，也是為了來世繼續得到神的庇護。法老們源源不斷地將無花果、石榴、麵包、鴨子、香料、鮮花與水果敬獻給神明，以確保自己死後可以復活，從而得到永生。

  在古埃及信仰里，死去的人將由豺頭神阿努比斯帶到死神歐西里斯面前，接受良知的審判。歐西里斯戴著飾有埃及南方白色王冠與北方紅色王冠的冠冕，坐在開滿蓮花的寶座上，審視著他的子民前來報到。

  在他面前有一個巨大的天秤，一端放著一根智慧女神瑪特的羽毛，另一端則放入死者的心臟。如果心臟比羽毛輕，死者的靈魂便會渡過尼羅河飛上天堂；而如果心臟比羽毛重，就會跌落下來，被阿努比斯的寵物、長著狗頭或鱷魚頭的怪獸吃掉。

  在埃及的神廟、陵寢的壁畫中以及書本、紙莎草紙畫裡，到處都可以看到這樣的內容。

  天空之神努特的形象經常被繪作一個裸女，身軀彎曲覆蓋在大地上，雙腿直立，雙臂垂地，形成一個巨大的穹廬，守護著萬物與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