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險境

2024-10-05 20:40:29 作者: 一日瑾花

  霍文漢直視著眼前的男人,問道:「你給我透個底,許幻章的女兒是不是你綁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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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他轉動眼珠,四處張望,眼底偶爾掠過一抹鷹隼般的幽光,透著難以察覺的狠戾之色:「那個老匹夫,摳搜得很,恨不得自己都吃泔水,我綁架他女兒作甚,瘦成皮包骨的丫頭!」

  說話的人便是萬四,鳳凰山有名的土匪頭子!

  霍文漢原本中等身材,略顯肥胖,但是和萬四比起來,倒顯得高大威武了。

  霍文漢一張油光光的面孔上,泛著肥膩的紅光,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伴隨著一陣狡詐的笑聲,他低聲道:「不曉得許老爺得罪了哪路神仙,有人打著你的名頭把她女兒綁了。」

  萬四瞪圓雙目,露著兇狠之色:「去他娘的!誰他媽的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老子一槍崩了他。」

  霍文漢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陰狠之色,他自懷裡取出一張紙,攤開,是個男人的畫像,正是周時桉。

  「這人來鳳凰山買茶葉。我聽許幻章說,他是提著金條來的,滿滿一箱,少說也有三十根。」

  萬四拿起黃紙,瞅了半晌:「……看著面生,從哪來的?」

  「他自稱上海吉利商行的東家,姓孟。我讓人打聽過,上海吉利商行沒這號人。他,冒牌的!」

  「……提著黃金買茶葉,還假冒身份。這人到底來鳳凰鎮幹嘛來了。」

  霍文漢搖搖頭:「管他來幹嘛。我們就只管讓他什麼都幹不成。」

  霍文漢直起身,彈了彈長衫上的褶子,低聲說:「姓孟的剛到鳳凰鎮,許杏就失蹤了,太巧了。我昨日搜了他住的地方,並未發現金條。這說明,他在鳳凰鎮一定另有住處。眼下,我已經打草驚蛇,不便再出面。」

  萬四「嘿嘿」笑了兩聲:「霍司令放心。接下來,我派人死盯著他,別說金條,他身上的一個銅板都甭想出了這鳳凰鎮。」

  兩人對望一眼,狡黠一笑。

  周時桉和桂兒中午去碼頭坐船,被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兩個當兵的告訴周時桉:「酒店的東西一日沒有找到,你們一日不許離開鳳凰鎮。」

  桂兒氣不過,想上去同他們理論,被周時桉攔住,朗聲道:「官爺拿著槍,你們怎麼說,我們便怎麼做。桂兒,我們回去。」

  當兵的盛氣凌人,拿槍在周時桉眼前揮了揮,厲聲道:「知道就好,識相點,老實待著。」

  等兩人再次回到酒店,已經是傍晚。

  周時桉擔心許姜南他們的安危,又不敢貿然去見,心裡期盼江侑行靠譜些,畢竟他也僅能拖住霍文漢今幾天,久尋不到黃金,依照霍文漢的性子明搶也不是不可能,到時,他又該如何?

  許姜南這邊也不安生,江侑行和葉子沒了蹤跡!原本,他們約定中午未時在四海茶樓後巷碰面,結果,人未到。

  許姜南借賣茶葉為由,傍晚溜達到萬程酒店附近,發現周時桉住的2006窗台上居然放了兩株茶樹苗,比上午多了一株,這說明周時桉處境更加糟糕,也是在提醒她,此刻,萬萬不能露面。

  許姜南心裡忐忑,雖然作了萬全的準備,但是計劃總是生出枝端……周時桉身處險境;江侑行又不知去向,此刻,她居然沒有了主意,焦灼不安。

  眼下正式鳳凰單叢暑茶上市之際,來往商旅多了起來,霍文漢在碼頭、港口、車站重要的交通要道加派了人手,表面上是看像是維護一方安危,實際上,倒像是另有籌謀。

  許姜南回到宅子,已經摸黑。

  陳確盞掌了燈在門口迎她,看見許姜南,趕緊栓好院門,低聲說:「許小姐,人帶來了。」

  許姜南訝異:「不是明晚嗎?」

  陳確坦言:「夜長夢多,我們需早做決策,如今三爺……」

  陳確頓了頓:「我擔心霍文漢明搶,那三爺可就危險了!」

  陳確又道:「三爺今日中午被霍文漢的人從碼頭攔了下來,看架勢,三爺一時半會出不了鳳凰鎮。」

  陳確帶來的人正是伍六!

  伍六瞅了許姜南半晌,不可置信地喚了一聲:「姜南小姐,是你麼?」

  許姜南欠欠身子,說道:「是我,伍伯。」

  伍六喜極而泣:「大爺呢?大爺在哪?」

  許姜南寬慰他:「我爹在潮州辦事,要過兩日才到。我今日找你,是有事請你幫忙。」

  伍六試了試眼淚,點點頭:「姜南小姐,有事儘管吩咐。」

  許姜南給伍六讓了座,倒了一盞茶,遞到他面前,說道:「我記得,我幾年前來鳳凰山的時候,我爹和二叔只有鳳凰山40%的茶園,怎得這才過去幾年,我二叔竟然收購了鳳凰山70%的茶園。他哪來那麼多錢!」

  伍六苦笑:「都是抵債抵的。」

  「抵債?我二叔放高利貸!」

  「東邊的老於頭生了重病,光吃藥每日都要一貫錢,不賣茶樹,他也沒錢呢?」

  「西邊的陳嬸,本來兩個兒子都在我們茶園做長工,日子也能過去,可是老爺把他們辭退了。沒了營生,就靠兩畝茶園,活不下去呀!」

  「還有和我們茶園挨著的龐大龐二兩兄弟,好賭,最後茶園也抵給我們了。」

  這個二叔,她爹千叮嚀萬囑咐,不可放高利貸,不可賭博,不可剋扣工錢,無故辭退長工……他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伍六嘆口氣:「姜南小姐,你們離開鳳凰山太久了,如今世道變了。」

  伍六的臉灰濛濛的,說不出的沮喪:「如今我們茶園只要短工,干一天結一天的工錢。以前大爺在的時候,逢年過節還有利錢,月底有賞錢,年底給分紅,哎,現在倒好了,什麼都沒了。本來茶園全部採摘的話,短工也能勉強維持生計,但是,二爺每年都漲價,就采客人預定的那一部分,餘下的茶樹讓人削了枝葉,爛在地里,他也不管……造孽呀!」

  陳確心道:這個許幻章,當真是損人不利己。

  「你們不是有商會麼,商會不管?」陳確疑惑的問道,俗話說,行有行規。鳳凰山的鳳凰單叢遠銷各地,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價格體系,怎能容他許幻章一人指手畫腳。

  伍六無奈的搖搖頭,語氣里淨是心酸:「……如今商會是二爺說的算。」

  許姜南瞧他似有隱瞞,寬慰他:「伍伯,有話直說。放心,今日你我不曾相見,也請你一定不要同二叔說見過我。」

  伍六猶豫道:「大爺何時到鳳凰鎮?」

  聽伍六這麼一說,許姜南心裡明白,伍六要說的事肯定小不了,他擔心許姜南兜不住,又怕引火上身。

  「我爹還要過個一兩日,他讓我先來探探二叔的消息。伍伯你應該清楚,這三四年,我二叔吞了許家茶園所有茶葉,未曾分與我爹半分。所以我也同你透個底,此次來鳳凰山,我爹就是想把茶園收回來,和我二叔分家。」

  伍六眉頭緊蹙,似乎並不開心,猶豫半晌,終於開口道:「姜南小姐不要魯莽!」

  許姜南不解:「伍伯,你的意思……還請明示!」

  伍六咬咬牙,嘆口氣:「姜南小姐。我也是道聽途說,未必是真的,但是,但是……」

  「伍伯但說無妨。」

  「……鳳凰山原來的商會會長姓白,就是鎮南白家的白老大。之前因為二爺私自給鳳凰單叢漲價,他來找過二爺,還聯合其他茶園的老爺封了二爺的鋪子……哪成想,沒幾天,白老大就暴斃家中……」

  「……和我二叔有關?」

  伍六又道:「……鎮東頭的李老爺,不知道小姐可有印象。原本他家茶園畝數和我們家差不多,所以,只要他不漲價,二爺也沒賺頭,但是不知怎的,人好端端的中毒死了……」

  「……和咱茶園挨著的龐大龐二原本並不想賣自家茶園,結果,沒幾天,那龐大就掉河裡淹死了……二爺拿著龐大簽字畫押的欠條,硬收了他家茶園。」

  許姜南聽得心驚膽戰!

  「……鎮裡都傳,二爺同,同,同……」伍六虛汗淋漓。

  許姜南心急說道:「伍伯,儘管說。」

  「鎮裡人都傳,二爺同萬四沆瀣一氣,狗鼠一窩,殘害鄉鄰!」

  「……不可能!」許姜南爭辯道:「我二叔雖然貪財,但是不至於和土匪勾結,絕對不可能!」

  伍六垂下腦袋,嘆著氣:「姜南小姐,收回茶園的事情,還請慎重。」

  陳確聽得更是膽戰心驚,如果許幻章同萬四勾結,那之前冒用萬四的名頭綁了許杏,豈不是露餡了?可是,瞧著許幻章慌張的樣子,並不像呀。

  「哦,對了,昨個,許杏小姐不見了,我瞧著二爺甚是慌張,今早還讓我把一個小乞丐冒充小姐塞進了轎子……我現在心裡七上八下的。」

  許姜南明知故問:「許杏是出什麼事?」

  「我聽三少爺的意思,好像是被綁了!」

  「被綁?被誰?」

  伍六搖搖頭:「如今這鳳凰鎮,憎惡二爺的多了去了……」

  許姜南給伍六支了三百銀元,伍六不要:「使不得,姜南小姐!」

  「伍伯,這是你應得的,你在我許家四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倘若我二叔有虧待你的地方,還請你見諒,你知曉的,他那人摳搜慣了,對誰都一樣,你莫要同他計較。我聽聞你家孫子娶妻因為沒有彩禮,婚事遲遲定不下來,這些就當我資助的彩禮。」

  「姜南小姐!」伍六還想推脫,被許姜南把銀子硬生生的塞進懷裡。

  「伍伯,拿好,趁著天黑,趕緊走。切莫對任何人提起見過我。」

  伍六點點頭,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待伍六離開,陳確說道:「鎮上私似有傳聞,說許幻章頗有手段,但凡同他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現在想來,貌似,他真的同萬四有瓜葛?」

  「不可能!」許姜南堅決否認:「我二叔為人摳搜,膽小怕事,絕對不可能和萬四勾結,他沒這個膽。」

  陳確覺得她是護叔心切,沒再爭辯。

  「我是擔心另一件事情。」許姜安皺著眉,似有千結。

  「許小姐擔心什麼?」陳確問道。

  「已知,我二叔同那霍文漢勾結一起,霍文漢助我二叔拿到茶園,也從我二叔賣的茶葉中抽成。可是,殘害鄉鄰這種事情,霍文漢明著不會做,我二叔也不會做。總歸是要有人施威恐嚇……如果是萬四。那,同他勾結的人……」許姜南沉著道:「極有可能是霍文漢!」

  陳確大驚失色:「……那三爺危險了!」

  許姜南想到下午在酒店窗台看到了兩種茶苗,後背冷汗津津!

  「我得去見時桉!」許姜南急急地要出門,被陳確攔了下來:「萬萬不可,此時去簡直是自投羅網。許小姐,我們絕不能亂了陣腳。」

  許姜安此刻哪還有陣腳,腦子渾渾噩噩:「那萬四是土匪,什麼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我不能讓時桉落他手裡,不行,時桉要趕緊離開……」

  陳確比她更著急,可眼下需要一個拿注意的人:「許小姐,酒店四周都是眼線,你去了等於落萬四手裡。沒有你,三爺尚能自保,同他周旋;倘若你在,三爺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道理,許姜南自然懂。

  良久,許姜南安靜下來。

  陳確見她不再堅持,便鬆了手:「許小姐,此刻一定要冷靜。」

  兩人正愁眉不展,外面傳來急促的拍門聲:「陳確,陳確!」

  是江侑行。

  許姜南大喜,急沖沖地去開門。

  江侑行後面跟著黃荷葉,就是那個小乞丐,假新娘!

  「你們去哪了,為何失約,害我一直擔心你們的安危。」

  還不待黃荷葉回答,江侑行搶著道:「巷子裡遇到了熟人,自然要搪塞過去,難不成等著你麼?」

  許姜南半信半疑。

  黃荷葉道:「是堂主的舊友,他一下認出了堂主。堂主擔心節外生枝,就趕緊把他拉走,請他到酒樓吃了一頓酒,胡編了個理由,才把他糊弄過去。」

  許姜南警惕地問道:「編了什麼理由?」

  黃荷葉瞅了瞅江侑行,又看了了許姜南,臉「咻」的一下紅了!

  江侑行白了許姜南一眼:「我說,葉子是未婚妻,我回鳳凰鎮成親來了。」

  黃荷葉低著頭,連著耳朵根通紅。

  江侑行又道:「我身邊也不可能有丫頭,那只能是相好的。咳,鳳凰鎮上,葉子面生,沒人計較。等事了了,她照樣嫁人,不礙事。」

  他說的倒是輕巧!

  許姜南鄙夷的瞟了他一眼!

  陳確自知,兩人不對付,也不願多言。

  江侑行不在乎許姜南信不信,揚聲道:「眼下有個更棘手的事情,趙家再尋葉子,咱們如何應對?見還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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