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成親

2024-10-05 20:40:27 作者: 一日瑾花

  鳳凰山海拔高達千米以上,山上的氣候、土壤、地形等自然條件都非常適宜茶葉生長和品質形成。這種地域優勢使得鳳凰單叢尤為稀有珍貴。

  許幻章掌控著鳳凰山百分之七十的茶樹,相當於掌握了每年鳳凰單叢的定價權利。許幻章深知物以稀為貴,這幾年一直減少鳳凰單叢的採收率。一來節約人工成本,二來可以減少賦稅支出,尋求利益最大化。

  許幻章瞧著眼前的孟先生,只覺得他眼神凌厲,不好相與。

  「不知孟先生光臨鄙舍,有何指教?」許幻章明知故問。

  

  所謂的孟先生正是周時桉。

  周時桉笑著道:「」自然是和許老闆談生意,我今日才知鳳凰單叢的價格,是許老闆說的算,許老闆堪稱行業翹楚呀。

  許幻章趕緊拱手施禮:「孟先生過譽了,是同行給面子。」

  周時桉起身說道:「我今日來打擾許老闆,自然想同許老闆把這筆生意談攏。」

  周時桉側目,暗暗觀察許幻章的神情。

  許幻章因許杏被綁的事情,心煩意亂,此時有點心不在焉。

  周時桉又說道:「這樣可好,今年下半年的鳳凰單叢我全要了,先付錢後給貨。許老闆覺得如何?」

  許幻章一愣,隨即問道:「孟先生是要預付全款。」

  「自然!許老闆意下如何?」周時桉不動聲色地把一個小巧的密碼箱推到許幻章面前,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許老闆明碼標價,我自然是真金白銀。」

  許幻章蹙眉,久不回應。

  周時桉並不著急,慢吞吞地把密碼箱打開,推到許幻章面前……

  明晃晃的金條,許幻章動了心思,拱手施禮道:「孟先生,容在下想一想。過了明日再給孟先生答覆。」

  周時桉擺手:「我明日中午一點起身去香港,倘若許老闆想好了,就到這個地址找我。」

  周時桉把寫了地址的字條址壓在茶盞下,把密碼箱收起來,拱手道:「許老闆,過時不候!」

  三更天,城樓亮起第三盞的時候,許幻章把贖金放在文帝廟的草推里。然後在附近找到一處及其隱蔽的地方一直貓到天亮,也不見有人來取贖金。

  霍文漢哈欠連天,斜眼問許幻章:「許老爺,你莫不是在誆我?」

  許幻章連連搖頭:「我怎敢誆你呢?莫非……」許幻章轉念說道:「這萬四壓根沒想放人。」

  霍文漢白了他一眼,說道:「這萬四早就猜到,你不可能拿十根金條贖人。」

  霍文漢往草堆方向瞅了一眼:「你且給我說說,那是十根金條麼?怕不是黃銅吧!」

  許幻章委屈巴巴:「……我哪有十根金條……就是一兩黃金我也沒有呀!」

  霍文漢深知他摳門,也不同他爭辯,對後面十來個兄弟招了招手:「走,回去。」

  許幻章不敢勉強,只好悻悻的跟在後面:「……霍司令,我前幾日央你打聽的人,不知道可有消息。」

  「……你是說那個上海來的孟先生!」霍文漢想起了這事。

  「正是!他昨晚上過來,同我商量買茶葉的事情,我瞧著他年紀輕輕。出手倒是闊綽。一箱子黃金,少數也有二十根!」

  霍文漢眼神一亮,來了精神:「拿著黃金同你做生意,你該應了呀!怎這般猶豫!」

  許幻章賠笑道:「小人謹小慎微怪了。這白花花的銀子砸我眼前,我不敢接呀,生怕燙手。」

  霍文漢挑眉:「這麼說,許老闆是另有所圖了?」

  許幻章哈哈一笑:「在你的地盤上,我哪敢有所圖!只是這孟先生是外埠人,拿著這麼多銀子,著實有些不安全,萬一碰到萬四這樣的土匪,別說銀子,估計連性命都保不住。哎,老朽倒是有些為孟先生擔心。」

  霍文漢眯眼一笑:「……我托人打聽過,上海吉利商行確實有個姓孟的東家。不過是個老頭子,你說那人年紀輕輕,怕不會是假冒的吧。」

  「……人是假冒的,不曉得黃金是不是假的。」許幻章意有所指。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

  「……他住哪?」霍文漢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住萬程酒店,房間號2006。不過,那人今天中午去香港!」說完,許幻章偷偷的瞄了霍文漢一眼。

  霍文漢點點頭,若有所思。

  「霍司令……」

  「唉,你今日不是要嫁姑娘麼,如今你家女兒被萬四綁了,你如何同趙家交代。」霍文漢打斷許幻章的話。

  「……霍司令,姑娘家清白尤為重要,看在我對您老知無不言的份上,還請您替我守住這個秘密。」許幻章話裡有話。

  霍文漢自然明白,他是拿孟先生的黃金換他守口如瓶,這個老匹夫,真真是一毛不拔。

  霍文漢心裡惦記著黃金,不想同他掰扯,拱手道:「今日是許府大喜之日,我提前給許老闆道喜了!」說完,兩人便匆匆離去。

  一直到霍文漢走遠,許幻章才轉身回了許宅。

  今日許杏出嫁,許家破天荒地掛了紅綢,張燈結彩,甚是喜慶。

  趙家的花轎一早就到了許宅門口,敲鑼打鼓,鞭炮齊鳴!

  火紅的花轎,大紅彩綢的轎幃上是艷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紋路,還有麒麟送子圖,寶塔頂映著光,在四角,各綴著一個大大的彩球,那流蘇,一直垂到底。

  新娘昏迷著,蒙著大紅的蓋頭,被許府的家丁塞進轎子。

  趙家的二少爺趙蹇代替哥哥趙衡來接親,一襲紅袍,韶光流轉,出塵逸朗的俊顏光彩煥發。

  趙蹇是二姨太所出,不招大太太待見,所謂母憑子貴,二姨太有兒子傍身也不把大太太和她病懨懨的兒子放在眼裡,便央著趙平元另闢了一處宅院給她們母子住,趙平元圖清淨,不想平日裡看兩個老太太明爭暗鬥,讓他勞心勞力,便允了。待到趙蹇成年,二姨太又央著趙平元把趙蹇送到英國留學,趙平元雖然心裡不捨得,但是耐不住二姨太同他軟磨硬泡,便又允了。

  眼瞅著趙衡時日無多,二姨太趕緊把兒子從英國招了回來。趙家家大業大,如今,趙騫是唯一的男丁,偌大的家業自然是她兒子的,所以,趙平元同她說,要趙蹇代替哥哥去許家接親,二姨太倒也沒有反對。畢竟,瞧著大太太整日哭唧唧的,那趙衡估摸著也沒幾日光景了!

  趙蹇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溫和的笑意,他看著新娘被人架進轎子裡,問喜娘:「她這是怎麼了?」

  喜娘道:「許老爺說,昨日多飲了些酒,這會還醉著呢……咳,姑娘家的,頭一次離開娘家,多少有些不舍,難免會難過,喝點酒消愁也是情有可原的。」

  趙新娘同是一襲華袍紅裝,蔫蔫地癱在花轎中……

  桂兒正收拾行李,冷不丁闖進來幾個持槍的軍人,桂兒嚇了一個激靈,高聲道:「你們是誰?」

  對方厲聲道:「酒店有個客人丟了貴重物品,我們現在要逐個搜查房間。」

  「請問官爺,丟了什麼貴重物品?」周時桉自旁邊的沙發上起身,踱步到當差的跟前,輕聲問道。

  那當兵的持著槍,上下打量周時桉一番,冷聲道:「丟了什麼與你何干,我們查到什麼便是什麼?」

  周時桉微微一笑,甩手道:「官爺,請便。」說完,便掩著桂兒離在一邊。

  十幾個人一鬨而散,把屋子裡翻了個底朝天,除了換洗衣物,並無其他用品。

  為首的那人,似乎不太甘心。沿著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連衛生間裡的壁龕都不放過,最後悻悻地看了周時桉一眼,甩手而去。

  桂兒見人走遠,忙關上房門,長舒口氣,低聲說:「三爺,你咋知道姓霍的會派人過來。」

  周時桉的房間在二樓,依窗望去是熱鬧的街市。

  周時桉漫步窗前,見霍文漢的人走遠,才說道:「許幻章同那霍文漢蛇鼠一窩,我一個外埠人,在鳳凰鎮並無根基,拿著這多黃金,取之輕而易舉,我不信他們不心動。許幻章老奸巨猾,這種事情他只能假手於人。除了霍文漢,他還能找誰?」

  「那接下來呢?我們怎麼辦?」桂兒忐忑的問道。

  周時桉把一盆茶苗放在窗台前,叮囑桂兒:「這幾日莫要找陳確他們。」

  桂兒點點頭:「那今天中午咱香港還去嗎?」

  周時桉微微一笑,朗聲道:「你覺得,我們香港還去得成嗎?」

  桂兒驚恐萬分,瞪大眼睛:「三爺,您的意思,他們要搶!」

  周時桉沒有否認,嘆息道:「香港是去不成了,至於今後這鳳凰鎮能不能走出去,全看造化了!」

  桂兒……

  陳確和許姜南喬裝走在熱鬧的街市中,人流熙攘,陳確在街角買了一份報紙,駐足片刻,扭頭便示意許姜南往別處走:「三爺被人盯上了,此時我們不便去找他。」

  許姜南也注意到二樓窗台上的茶苗,悄聲道:「姓霍的沒有搜到金條,會不會為難時桉。」

  陳確沉思道:「眼下,就怕他不為難三爺。」

  為難,才能談條件!許姜南自然懂,但是把周時桉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許姜南於心不忍。

  陳確瞅了瞅酒店周遭的環境,低聲道:「如今,時桉被他盯上,這附近自然布置了很多眼線,注意時桉的一舉一動。我們暫且不能打擾三爺。你放心,只要沒找到金條,三爺就是安全的。」

  許姜南點點頭,說道:「不曉得江堂主那邊怎樣?」

  陳確瞧她心事重重,安慰道:「那你可一定要放心,他那個攪屎棍,別的不行,顛倒是非,渾水摸魚,那可是他的強項,再加上還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費三小姐,估摸著,這會趙家的喜宴要開始哭喪了!」

  說完,陳確無奈地搖搖頭。

  如陳確所料。

  此時的趙府,早已炸開了鍋。

  新娘接到趙府門第,趙平元留了個心眼,沒讓她進門。

  一旦接回家拜了天地,那就等於「認了」這門親事,絕無再反悔的可能。所以,趙平元請來寒山寺的主持,當場合姻緣算八字。

  「諸位父老鄉親,街坊鄰居,今日是我兒趙衡大喜的日子,感謝諸位光臨寒舍。」趙平元話鋒一轉:「諸位知道我家趙衡體弱多病,得高人指點,需沖喜續命,才有了今日之婚事。所以,今日我請來主持為我兒賜福。」

  說完,從人群中請出來一個披著黃色袈裟的和尚,虔誠的遞上新郎、新娘二人的生辰八字。

  和尚接過紙片,雙手何時,神情沉靜,嘴裡念念有詞。

  眾人肅穆,良久,但聽和尚說道:「趙老爺,這轎中的新娘的生辰八字與你給我的生辰八字並不相符?」

  眾人愕然!

  趙平元一驚,沉著道:「新媳的生辰八字是其父親親自交於我的,不會有錯。」

  和尚默然,說道:「生辰八字既無措,那此轎中並非新婦本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眾人恍然,疑惑聲此起彼伏!

  此時,趙蹇對趙平元耳語道:「爹,這許家的小姐今早接的時候就昏迷不醒,此時……」

  還不待趙蹇說完,「嘩啦」一聲,喜轎的簾幔被扯開,小葉子驚慌失措的從轎子裡跳出來……

  她腳步踉蹌,驚恐的問道:「這是哪裡?我為什麼穿著喜服?你們是誰?許老爺呢?」

  趙蹇瞧她一臉懵懂的樣子,高聲道:「你不是許家的許杏嗎?你父親是丹鳳閣的老闆許幻章。」

  新娘連連擺手:「錯了,錯了,我不是許杏。也不認識什麼丹鳳閣的老闆。我叫何葉,從潮州逃難到此。」

  於是,荷葉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哭的泣不成聲:「我只想同許老爺討口飯吃,誰料,他居然想讓我代他女兒出嫁,嗚嗚嗚……欺負我是外鄉人……嗚嗚嗚。」

  人群中對許幻章的聲討,此起披伏!

  「這個許幻章,當真是沒有信用,收了人家的聘禮,卻不想嫁姑娘……」

  「……鳳凰單叢的價格就是他炒上來的……守著那麼大的茶園,愣是不採茶,你讓我們採茶的吃什么喝什麼……」

  「我聽說,他同霍司令關係匪淺……」

  這邊小葉子的事情還沒落定,就聽管家平叔太一陣哀嚎,踉踉蹌蹌地奔過來:「老爺,老爺,不好了,大少爺,他,他去了!」

  趙平元如五雷轟頂般,失魂落魄地奔向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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