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直面
2024-10-05 20:40:32
作者: 一日瑾花
許杏做了一桌菜,大家圍著桌子坐下來。
許姜南見許杏瘸著腿忙裡忙外的,甚是心疼,說道:「你坐下休息,我來。以後,這些不用你來做,我也可以,實在沒時間,就讓葉子去外面買一些吃食,將就一下。」
許杏說笑道:「沒關係,瞧著那麼多菜,我做起飯來都開心。」說完夾了一塊雞腿放在許姜南碗裡,許姜南搖搖頭,又把雞腿夾到許杏碗裡:「你吃。瞧你瘦得,都皮包骨了。」
許杏羞赧的笑笑:「沒事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江侑行呼啦呼啦地扒拉起飯來,眼瞅著一盤紅燒排骨見了底。
許姜南瞧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甚是來氣!
陳確瞅著許姜南臉色不對,生怕兩人起衝突,轉圜道:「趙家尋葉子,自然是想告官,找個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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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許姜南拒絕:「葉子安生在宅子裡呆待著,哪也別去。」
黃荷葉懵懂地點點頭。
江侑行冷笑一聲:「怎麼,關鍵時刻,護起你二叔了,生怕你二叔吃牢飯。」
許姜南懶得同他掰扯,冷聲道:「我原本也沒想讓我二叔吃牢房,何來護不護一說。當然,如果他真的同萬四勾結一起,我絕不會庇護他。在這之前,他要好生活著。」
江侑行吃飽喝足抹了抹嘴巴,嬉笑道:「許大小姐,人呢,不能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要來鳳凰鎮收茶園的是你,出了事擔著性命的是我們,你是既不出錢,又不出力。好事怎麼全落你一人身上了。」
「阿行!」陳確趕忙勸阻,生怕他說出更過分的話:「許小姐是擔心被他二叔認出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陳先生。江堂主說得對,要收茶園的是我們許家,但是卻要你們幫我擋槍子,這不公平!明日,我去見我二叔。」許姜南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陳確擔心她病急亂投醫:「許小姐,切勿匆忙決定。」
許江南坦然地答道:「我如今躲著也不是個事。現在時桉深陷險境,我不能坐視不理。我明日見我二叔,說明來意。以我二叔的性子,他定然會向霍文漢求助,到時也能分散霍文漢的注意力。只要他不時刻盯著時桉,時桉一定有脫險的法子。」
陳確明白,眼下,這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許小姐是打算同你二叔攤牌麼?」陳確擔心地問道。
「自然不會,我先探探我二叔的口風,再做決定,畢竟我是他侄女,他斷不會對我起殺心。」
江侑行斜瞟了許姜南一眼,冷笑道:「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善待,怎會把你這侄女放在眼裡。我勸你不要飛蛾撲火了,萬一出事,還要勞煩我們去救你,麻煩得很。」
許姜南見江侑行處處懟她,氣不打一出來,賭氣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放心,死了也同你江堂主無關。」
「那是自然。所以,死遠點,別讓我們瞧見。」江侑行幸災樂禍道。
陳確怕兩人嗆起來,忙勸阻:「我覺得阿行說得有道理。你瞧許杏,自己親閨女腿都給打折了,他怎會把你放在眼裡,何況你父親又不在,萬一他生了歹意,你要如何應對。」
許姜南沉思道:「陳先生,我需你和費小姐相助……明日去見我二叔,你倆同我一起。」
陳確點點頭:「這個都無妨,明日我去老爺子那,把費小姐叫上。」
這麼熱鬧的事情,費明月巴不得要湊上一湊!
「還有,」許姜南又道:「這宅子不要住了。陳先生你明日再尋兩處宅院,要熱鬧的地段,一處就光明正大的說是我尋的。另一出宅院不要隔太遠,最好是鬧中取靜,隨便以哪個茶商為由頭,用來安置許杏和荷葉。」
陳確思索片刻:「……你是擔心伍管家……」
許姜南點點頭:「人心隔肚皮,還是防著點好。」
陳確點點頭。
許姜南朝江侑行欠欠身:「江堂主,兩位姑娘的安危,就全仰仗江堂主了。」
江侑行瞧她神情嚴肅,也不好意思懟她,拱手道:「放心,荷葉是我義妹,我自然要護她周全。至於你堂妹,只要有我江侑行在,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得到江侑行的承諾,許姜南的心稍微放下來,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要解了周時桉之困。
許杏驚恐地望著許姜南:「姐,你是要去見我爹麼?」
許江南點點頭。
「那大伯何時到鳳凰鎮?」
許姜南如實告知:「我爹不會來。」
許杏使勁地攪著手指頭,急聲道:「……我爹的帳本藏在衣櫃的暗格里,地契放在抽屜的匣子裡,鎖著,鑰匙我三哥身上也有一把。姐,你還有啥要問的?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你。」
許姜南愣了一下,猶豫著問道:「杏兒,二叔和萬四有往來麼?」
許杏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萬四。但是我爹和一個穿軍裝的人來往比較頻繁。」
難不成是霍文漢。
突然,許杏哽咽道:「……我娘不是病死的。」
許姜南一驚。
許杏豆大的眼淚落下來,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許姜南忙環住她,安慰道:「現在沒事了。」
許杏抽噎著說道:「那人有的時候晚上來找我爹,我爹就把我支走。有一天晚上下大雨,我實在沒地方可去,就偷偷地回去了。我看見……那個男人就在我娘房間裡,嗚嗚嗚嗚……他拿著鞭子抽我娘,嗚嗚嗚嗚……」
眾人震驚。
許姜南目瞪口呆,如鯁在喉!
「……我娘死了,她不是病死的。她死的時候,身上就沒有一塊好皮肉,嗚嗚嗚,姐,我想給我娘買副棺材,好好安葬她。」
江侑行咬牙切齒地說道:「還真是個畜生。可千萬別落我手裡,否則我一定千刀萬剮了他。」
「放心,杏,等這事了了,我一定好好安葬你娘。」
許杏哭得更凶了:「我娘說,我不能吃胖,要餓著,留口氣就行。吃胖了,就是出欄的豬,我爹一定把我賣掉,不賣掉也會讓人糟蹋我。可是,姐,我有時真的太餓了,就偷偷地吃點鍋巴,我娘就打我……嗚嗚嗚,我想我娘了!」
這還是親爹嗎?
「你不是你爹親生的吧。你需好好查查,說不定你是抱養的……」
「好了。」許姜南瞪了江侑行一眼:「這已經不重要了,以後許杏都不會再回許家了。」
江侑行冷哼了一聲:「如今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不要再替別人擔著了……」
還沒等江侑行說完,許姜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給江侑行磕了一個響頭。驚得江侑行從椅子上跳起來,連連後退:「你,你,你幹嘛。」
「江堂主,之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千萬不要同我計較,就當我婦人之仁。我知江堂主俠肝義膽,是個少年英雄。倘若我這次不能全身而退,請你務必帶許杏離開鳳凰鎮,護她周全。」
陳確也被許姜南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見她說得信誓旦旦,突然生出些許敬佩之情。許姜南瞧不上江侑行,但是為了許杏,她願意低頭認慫,能屈能伸,算是大丈夫所為。
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陳確伸手去扶她:「許小姐這是何必。」
許姜南不依,拉著許杏跪了下來:「杏,這位陳先生飽讀詩書,是聖賢之才,倘若今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同陳先生多學習。」
許杏趕緊給陳確和江侑行磕了兩個響頭:「江堂主,陳先生,以後麻煩你們了。」
許姜南又道,「我執意收回茶園,才置各位身處險境,姜南萬分愧疚。如今我已無退路,只能投石問路,兵行險棋。許幻章是我二叔,我此來也並非要置他於死地,只要討回茶園,要個公道。可如今看來,很難如我所願。所以,如果我遇險,各位莫要為我再次涉險,速離鳳凰鎮。各位無恙,姜南才能心安。」
眾人一陣唏噓。
陳確扶起許姜南:「如果,許小姐不執意收回茶園,我們可以另做打算。」
「離開鳳凰鎮麼?」許姜南嘆口氣:「我離開容易,但是時桉怎麼辦?我需為他打算。陳先生莫要勸我,我二叔如果真如他們所說,與霍文漢,萬四狼狽為奸,殘害鄉民,我一定要除了這個禍害。」
陳確見她心意已決,便不再勸阻。
翌日便尋其他合適的宅子去了。
家的喜事變成了喪事,滿宅子的紅色綢幔變成了白色,趙平元自然是要找許幻章討個說法。
可是這會,那冒充新娘的小葉子早已不見了蹤影。趙家翻遍了鳳凰鎮也沒找到人,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趙平元憤恨的說道:「怕什麼,當時街坊鄰里都在,都能為我們作證,那許幻章偷梁換柱,才誤了沖喜的好時辰,要了我兒性命,這個挨千刀的,我一定要他給我兒償命……」
「爹,那許幻章固然可氣,可是,如果沒有假新娘在場,我擔心他抵死不認,即便是報官,我們拿不出人證也是不占理呀。」
趙蹇支走伺候的丫頭老媽子,低聲說:「誰都知道,那許幻章同萬四早已勾結在一起,此時,萬不能得罪他。」
這暗虧讓趙平元硬生生地吞下,他怎能甘心。
趙平元怒摔茶盞:「許幻章這個老匹夫,欺人太甚,今日倘若不給我個說法,我絕不會善罷甘休,蹇兒,叫上護院,帶上傢伙,我找許幻章算帳去。」
趙平元見趙蹇猶豫不決,踟躇難行,更是怒火中燒,氣道:「你要是害怕,就留在家中,不用同去。」
趙蹇自知,此時絕不能退縮,但又無法說服父親,只得硬著頭皮道:「爹稍等片刻,我這就找護院來。」
趙家在鳳凰鎮也算是望族,根基頗深。
趙蹇一呼百應,吆喝上護院家丁街坊鄰居宗族親戚一行上百口人,浩浩湯湯得去了許家宅子。
許玄章前腳剛邁出宅子大門,迎面就碰上趙平元帶著一群人堵在宅子門口。
許幻章並不慌張,高聲道:「哎呦,這不是平元兄嗎。我正要找你去,向你負荊請罪呀!我疏於管教,鑄下大錯,實在對不起平元兄。」
許幻章先發制人:「平元兄,我們家的管家伍六擅自放走么女許杏,又尋了個小叫花子替么女上了花轎,如此膽大包天,目無王法,著實可惡,我昨日已經依照家法杖責了他,今日正打算送他見官,依法懲戒。」
他倒是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只落得一個疏忽之責。
趙平元冷笑一聲:「好一個疏於管教。既然你家女兒逃婚了,你我兩家親事並不作數,我趙家拿出的聘禮,給的茶園煩請許老闆如數奉還。」
許幻章朗聲大笑:「平元兄。你我是兒女親家,我兒許杏和你兒趙衡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說不作數就不作數!放心,平元兄,許杏既然許給了趙家,生是趙家的人死是趙家的鬼,平元兄莫要擔心!我這就把她尋來,送回趙家。」
這個許幻章,是賴上他們趙家了。
趙平元氣結,諷刺他:「許老闆果真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如今你女兒連我趙家的門都沒進,就想著做我趙家的人,許老闆這帳算得精明,是想讓我趙家人財兩失呀。今日,醜話放在前頭,諸位父老鄉親,是他許家悔婚在前,我要回聘禮合情合理。我兒已歸西,無需成親沖喜,這門親事就此作罷,至於你許老闆的疏忽之責,哼,誤了我兒性命,我不會同你善罷甘休,自然是要見官的!」
眾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之責許幻章不仁不義。
許幻章並不在意,不疾不徐,悠然說道:「平元兄嚴重了。聘禮是你我商定之事,白紙黑字,簽訂畫押的。趙家娶親,許家嫁女,雖然娶親之日生出枝端,但並非你我所願。我也承諾了平元兄,定然尋回女兒,再送回趙家。所以,何來悔婚一說。
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你,簡直是無賴!」
「平元兄,莫要出口傷人嗎!如今犯錯的家丁再次,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呦,今日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這般熱鬧。」許姜南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