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綁架

2024-10-05 20:39:36 作者: 一日瑾花

  伴隨著氣溫回升,六月越來越近。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空氣清澈。屋檐下的吊蘭垂下枝葉,風中涌動著初夏特有的燥熱。

  周時桉並未進屋,他立在屋檐下,施禮道:「叨擾了一夜,姜南我們先走吧,改天再來拜訪居先生和居夫人。」

  居大海立在一旁,垂目低頭,含笑不語。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居夫人看居大海默不作聲,似有會意,朗聲道:「那可不行!我與姜南昨日一見甚是投緣,可惜姜南昨天來得稍遲,沒說幾句話便歇息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吃了午飯再走。」

  許姜南怕兩人僵著,趕緊上前一步挽著居夫人的胳膊,笑盈盈的說道:「好姐姐,來日方長。今日時桉急來尋我,必是有事。我先回去,改日再來宅子裡拜會。我這麻將剛學了個皮毛,再來的時候,姐姐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居夫人見兩人去意已決,便不再強留:「那是自然。好了,既然妹妹卻是有事,那我便不再強留,周先生,可要護好許姑娘。」

  周時桉回禮:「謝居夫人掛心。姜南,咱們走吧!」

  巨大海把兩人送到居家大宅門口,對周時桉道:「時桉老弟,我可等著你!咱們可是說好了。」

  周時桉回道:「自然!」

  陳確開車,桂兒坐在副駕。

  見兩人上車,陳確迫不及待地問道:「許小姐,你真是嚇死我們了。你說你來居大海家,怎的也得知會我們一聲。」

  許姜南正要回答,似是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問周時桉:「這居大海怎知我叫許姜南。」

  周時桉閉目眼神,漫不經心的回道:「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

  許姜南否認,疑惑的說道:「他說他以前在上海見過我,知道我在上海女子學堂讀書。可是我為何丁點印象都沒有。」

  許姜南又努力回想一下,在這一世的許姜南記憶里,確實沒有居大海。

  許姜南對陳確說:「居大海昨天認出我,我擔心被別人知道徒生事端,恰好居夫人也在,索性就來居宅做客。我倒是想知會你們,可是一想到你們昨天那麼大陣仗想要抓綁匪,便不想讓你們分神。再說,綁匪的目標是費明月,我自是不打緊……」

  「陳確,先停車。」周時桉突然說道:「你和桂兒先下去,我有話同許小姐說。」

  他臉色蒼白,似是一夜未睡,面露倦容。他原來進退有度,極少動怒,可此時卻徹底沉下臉,神色緊繃,眸若寒冰。

  許姜安覺得他語氣冷的能結出冰來,心裡一咯噔。心道:他這是生氣了!

  陳確和桂兒兩人知趣的下了車,車裡只留下周時桉和許姜南。

  「你別生氣,我知道昨天太魯莽了。」先承認錯誤總歸是對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他語氣平靜,但話底,卻仿佛裹挾風暴的暗流在慢慢涌動。

  「是我不對,你讓我等你,但是我沒有。我保證下次不會了。」許姜南乖巧地說。

  「你了解居大海嗎?對你來說,他是個陌生男人,即便是居夫人,有什麼企圖知道嗎?你怎麼有膽子和陌生人回家過夜,簡直是,膽大包天。」

  他是氣急了,額上青筋綻出,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哆嗦!

  許姜南沒料到他這麼生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委屈巴巴的道歉:「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沒有想這麼多。我只想著,我要是在現場,還要假惺惺地周旋那些太太小姐,你也要分神顧及我。倘若我離開,你能全心全意的抓綁匪……」

  「……胡鬧!」周時桉悶哼了一聲。

  許姜南趕緊攥住周時桉的手,誠懇地說:「別生氣了,成嗎?是我的錯。」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只覺得她的指腹摩挲在他的手背上,撓得他心裡燥熱,心裡越發悶著氣,他想要甩開她的手,卻被許姜南緊緊地攥著。

  「鬆開!」周時桉低吼。

  「我不。」許姜南執拗地攥著他的手,望著他的眼睛,幽幽地問:「周時桉,咱們是不是見過,在上海,我上學那會!」

  「沒有!」周時桉扭過頭,任由許姜南攥著他的手。

  許姜南倔勁上來了:「不對,咱倆一定見過,好在是在……哪裡?」

  許姜南總覺得周時桉這雙眼睛特別熟悉,她原本以為她穿越而來,下輩子就同他相熟的緣故。現在想來,並不是。

  可是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又想不起來了!

  許姜南絞盡腦汁!

  周時桉趁她晃神的時候,抽走雙手,語氣稍稍軟了下了:「以後這種傻事,千萬別做。畢竟人心隔肚皮。」

  許姜南如有所思地點點頭。

  周時桉又道:「估摸著,我們的船剛到上海就被居大海盯上了。以後,這些事一定要同我商量,別自作主張,成嗎?」

  許姜南聽話地點點頭。

  周時桉自懷裡掏出一把袖珍的手槍,遞給許姜南:「拿好,防身用。」

  許姜南戰戰兢兢地接過手槍,哭喪著臉道:「我也不會用呀。」

  周時桉幫她把槍放進包里,把包塞進許姜南懷裡:「等回去我教你。」

  「真的用得上嗎?」許姜南總覺得這槍是個燙手山芋。

  周時桉沉聲道:「有備無患,以防萬一。」

  這邊的陳確和桂兒也沒閒著。

  桂兒著急地一邊踱步,一邊瞅瞅車裡:「我瞧三爺似是生氣了。」

  陳確玩味地看著車裡,又瞅向桂兒:「你三爺生不生氣我不知道,我肯定是生氣了。我且問你,是不是告訴了費明月,許小姐的旅館地址。」

  桂兒茫然:「沒有呀。」

  「你再好好想想,你可見過費明月?」

  「自然是見了,三爺讓我去堂里取票的時候,費三小姐恰好也在。」

  「恰好?」陳確不信:「她問了你些什麼?」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問了些三爺這些年的衣食住行。」桂兒想了想:「費三小姐還問我,同行的女子是不是也住在宅子裡。」桂兒連連擺手:「我自是不能說。三爺都交代過,關於許小姐的一切萬不能說給旁人聽。所以我告訴費三小姐,我不知道,但聽三爺安排。」」

  陳確點點頭,又道:「費小姐只問了這些?可問了三爺去不去嶺南?」

  桂兒點頭:「問了。我說我不知道。哦對了,臨走的時候,她讓我給三爺帶點行雲堂的綠豆糕和蒸乳鴿。先生曉得,三爺並不吃這些東西,我就給許小姐送過去了,可是許小姐不在,我就放在了旅館的掌柜那。」

  「然後呢?你可以同掌柜的說許小姐的房間號。」

  「自然要說。否則那掌柜怎曉得那位客人?」

  桂兒疑惑地問:「陳先生,有何不妥?」

  陳確笑了笑:「沒有不妥,我只是覺得,三爺這趟嶺南之行恐怕兇險異常。」

  桂兒不明所以:「陳先生這話何意。」

  陳確遙望著遠處的晨陽,高聲道:「秀木於林,風必摧之。」

  回到周宅,費家的管家已在等著,見到周時桉,疾步走上前:「周先生,老爺子請你過宅子一趟。」說完望向許姜安:「煩請許小姐同去。」

  此時的費宅戒備森嚴,書房裡除了費鳴海黑髮,費祺白,費啟銘,還有名中年男子,長得人高馬大,目光銳利,鬢角混雜著幾縷白髮,曬黑的脖子上有道長長的傷痕。

  周時桉施禮道:「大哥二哥,義父,陳警司,如今有何消息?」

  陳警司看了看許姜南,對周時桉說道:「剛綁匪打來電話,索要黃金十萬兩。」

  費鳴海把手裡的信封遞給周時桉:「你看看。」

  周時桉恭敬地接過照片,正是費明月,被蒙著眼綁在一把椅子上,背景好似一處荒廢的倉庫。

  「照片是誰送過來的?」周時桉問道。

  「早上五點多鐘,一個小乞丐,塞到了公館的門縫裡,被我帶個正著。小乞丐說,是個男人給他的,男人穿著風衣帶著禮貌,明顯是要遮住臉。」陳警司答道:「昨日賓客都詢問過,從地滅掉到亮起來,總共不過半個時辰,那時候,公館並無人出入。」

  「真是怪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了!」費祺白懊惱不已。

  昨晚,他一直伴在明月左右,燈滅的時候,他讓家丁去倉庫拿蠟燭,再轉身,明月已經不見蹤影!

  「大哥,你最後一次見明月,她戴的是什麼面具?」周時桉的目光停在照片上。

  費祺白邊回憶邊說道:「」金色的,半臉面具,兩側有五彩的羽毛。」

  周時桉點點頭,若有所思。

  費鳴海突然開口:「許小姐遠道而來,本應好好盡地主之誼,哪成想出了此等事情,哎!」

  「費老爺子多慮了,眼下自然是要以費小姐安危為重,姜南並不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那就好,謝許小姐體諒。」費鳴海話鋒一轉:「我聽說昨日許小姐宿在居宅。原來,許小姐和居大海是舊識。」

  周時桉剛要解釋,被許姜南攔著,說道:「姜南之前並不認識居先生,只是昨晚和居夫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想著我在上海也就待一兩天,索性昨天便宿在了居家,同居夫人說說體己話。讓費老爺子掛心了。」

  許姜南說得滴水不漏,費老爺子倒也沒再發問。

  許姜南又道:「如今費宅正是用人之際,我也不央著時桉同我去嶺南了。可惜,姜南一介女流,幫不上什麼忙,就不叨擾了,待會我讓時桉先送我回去。」

  費老爺子點點頭:「招待不周,許小姐請自便。」

  出了費公館,周時桉問:「你是有話同我說?」

  許姜南想了想,問道:「昨日,你可知我是怎麼出的費公館。」

  被許姜南這麼一提醒,周時桉倒是想起來了:「我詢遍了家丁,沒人見過你。倒是有個家丁看到有個著了洋裝的女眷在門口徘徊了很久,但是並沒有出公館。」

  「我自是從門口出去的,那會,守門家丁換崗,前後一分鐘吧,我就閃走了。」

  周時桉半信半疑。

  許姜南又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可見費公館的守衛並非沒有漏洞。一個大活人無緣無故從人眼皮底下消失,有沒有一種可能,」許姜南頓住,沖周時桉眨眨眼:「費明月是自己走出費公館的,和我一樣,躲過了門口的守衛。」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鑲金邊的褂子,齊耳短髮,襯著一張瓷白小臉,愈發白皙如玉。

  許姜南被他瞧得心悸,垂下頭,喃喃道:「……是我說錯了?」

  周時桉的目光微微閃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擔憂,直言道:「你可知,那張照片有何不妥?」

  許姜安搖搖頭。

  「明月是昨晚上8點左右失蹤的,綁匪是今早五點差人送來的照片,所以,這照片應該是晚上拍的。但是,那照片身後光線射進來的方向分明是上午,日頭在東!」

  許姜南驚呼:「照片是提前拍好的!」

  周時桉沉默,算是默認。

  許姜南不可置信地說道:「難不成真的是費明月自導自演?」

  周時桉嘆氣,擔憂道:「怕比這個更甚。」

  許姜南沒有明白周時桉的意思,驚恐的看著他,一時無語。

  「去廣東的票在今天晚上,你和陳確先走。」

  「你呢?」許姜南擔心的問。

  「等這裡的事情了結,最起碼要確定明月是安全的。我才能離開。」

  車駛到周家別苑門口,許姜南下了車,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對周時桉說:「是不是確保費明月安全就可以。」

  周時桉不明所以。

  許姜南靠近車窗:「如果,我把費明月找到,你就能和我一起嶺南?」

  周時桉愣了一下,果斷的拒絕了:「姜南,別摻和這件事,離開上海,趕緊去廣東。」

  許姜南不依:「我先前聽陳確說你要同我們一起去嶺南,真的很開心。我覺得只要你去了,收回茶園的籌碼就大了許久,最起碼我很安心。可是突然出了這檔事,你又去不了了。我知道此刻央你同我去嶺南,確實很過分……」

  許姜南還沒說完,但見周時桉從駕駛座下來,徑直走到許姜南跟前,把許姜南拉入自己懷裡。

  許姜南一愣,瞬間僵在原地,驚呼:「周先生。」

  「別說話。聽我說。」他聲音清冽,還帶著些許沙啞,仿佛羽毛輕掃過心間,酥麻麻的。

  「有人一直跟著我們!」周時桉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許姜南心如擂鼓。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