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蹤
2024-10-05 20:39:31
作者: 一日瑾花
春末的風夾帶著夏日臨來的燥意,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湖面微波輕盪。
許姜南萬萬沒想到,費家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許姜南急切地說道:「萬萬使不得。」
費祺白也知請求過於唐突,又道:「許小姐待嫁閨中,此番要求確有不妥,所以我們打算給許小姐杜撰個身份,絕對不會有損許小姐名節。」
許姜南這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委屈道:「此去嶺南,我本是瞞著父親,如今這般,萬一傳到我父親耳里,我恐父親動怒。煩請兩位費先生替我著想。」
費啟銘語氣略帶無奈:「我們自是為許小姐著想。所以才要將許小姐真實姓名隱去,對外說你祖籍廣東,旅居日本,此番回國一是和時桉定親,二是要到祖籍地遊歷一番。許小姐放心,既是家宴,斷不會來記者生編胡造,更不會傳到余川。」
許姜南為難,向周時桉投來求助的目光。
周時桉眉頭緊皺,唇線抿得筆直,會意道:「既然以我的事情為由頭,萬不該勞煩許小姐。這樣吧,我來尋一個人充當未婚妻。」
費啟銘嘆氣:「我們原先也想過,但是放眼上海灘,想要找到一個面生有學識,機靈有主意的姑娘,太難。眼下時間緊迫,想著許姑娘恰是從余川過來,上海並無熟識之人,是上佳人選。」
許姜南何嘗不知,此時此刻,自己是最適合的。
但是,她不想牽涉進去。
上一世,綁匪綁架費明月後,向費家索要十萬兩黃金。看報紙的時候許姜南還在想,十萬兩黃金,三噸重!即便綁匪拿到手,又該如何運出上海呢?還是說綁匪其實意不在黃金,所謂十萬兩黃金其實另有所指?
費家交完贖金,綁匪並沒有放了費明月,放黃金的箱子卻在警察眼皮底下不見了蹤影,甚至詭異。
周時桉不想讓許姜南左右為難,輕聲道:「容我和許小姐再商量一下,突然之下,她一時也沒了主意。」
費祺白和費啟銘頷首道謝。
等兩人一走,許姜南向周時桉道:「周先生,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費家如此大張旗鼓,難保不會傳到我父親那,萬一他尋到上海來,這嶺南我是決計去不成了,談何收回茶園。」
周時桉安慰她:「許小姐稍安勿躁。容我來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尋到合適的人。」
許姜南點頭:「倘若,周先生卻難尋到合適之人,我是願意幫忙。但是,」許姜南話鋒一轉:「家宴結束後,不管結果如何,第二日我定是要前往嶺南,周先生莫要強留。」
周時桉看她決然的表情,神色晦暗不明:「看許小姐語氣,是覺得明月這一遭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許姜南沉吟:「哪個綁匪綁人前,還知會一聲?綁匪志在必得實在不合常理。難道周先生沒有疑慮?」
許姜南見周時桉默不作聲,知他考量甚多,又道:「那我且問周先生,倘若費小姐真被綁匪綁去了,接下里,費家要如何應對,周先生可有法子?」
一時間,氣氛出奇的安靜,安靜到連窗提上麻雀煽動翅膀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良久,周時桉抬眸看他,神色平靜無波瀾:「許小姐,此時,你已是局中人,縱然周某想讓你置身事外,也難。」
許姜南輕聲道:「姜南沒想著置身之外,更不想讓費小姐出事,既然躲不過,周先生也莫要找什麼合適的人了,眼下我就是最合適的。不過是,還是那句話,無論結果如何,嶺南我一定要去。」
說完,許姜南拂袖離去,留周時桉一人屋裡思量,良久,周時桉「攸」的一下站起來,悠然散漫的望向窗外,他眸色極深,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周時桉向窗外喊了一聲:「桂兒,幫我去辦一件事。」
桂兒進屋低聲道:「三爺何事?」
家宴相當熱鬧,上海灘名流一應而來。
當年名震上海灘的周三爺既然在離開上海三年後又回來了,還帶著未婚妻,眾人好奇,能讓周三爺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坊間傳得神乎其乎,說許姜南是滿清遺孤,被送到嶺南寄養,習得一身蠱惑之術,善施毒蠱,慣會蠱惑人心,那周時桉就是被她蠱惑,才成為了裙下臣。
許姜南就納悶了,蠱惑之術不是苗疆的嗎,怎麼跑到嶺南去了。
瞧費家給她胡編亂造的身世背景,簡直是漏洞百出。對了,她現在不叫許姜南,叫金禾!
所有女眷都換成了同樣的紅色洋裝,帶著各式各樣的面具。
為了防止費家有內鬼,費明月手裡有6個面具,到底戴哪個,最後有她自己決定。所以,除了費明月自己,沒人知道現場的女眷中,誰是費明月。
許姜南帶金色的小丑面具。
面具是周時桉給她挑的,他自己是黑色的。
「你戴好,不用擔心。我就在你旁邊。」
「放心,周先生,我會照顧好自己。」
他本來覺得,她大約也只是嘴巴上厲害,可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眸,心中就不由得有些疑惑,明明看著是個宜家宜室的小姑娘,感覺卻如此凌冽,毫不畏懼,像個久經沙場的戰士。
許姜南被周時桉看得心慌,岔開話題:「周先生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上海。」
周時桉看著宴會舞池中翩然起舞的人們,語氣幽幽:「我自是有必須離開的理由。」
周時桉從小生活在費家,同費家三兄妹一起長大,在外界看來,周時桉就是費鳴海的養子,即便不是養子,未來也是費家的女婿。可是三年前,周時桉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費家,離開他一手創辦的商行,回到了余川老家,對外稱,周老爺子病重,需要周時令回去打理家務。但是在許姜南看來並非如此。
周家有三子,除了在外任職的老大,還有老二周時令,那周時令並非省油的燈,周時桉沒回來之前,周家大小事務,特別是藥鋪一直是他經手打理,雖說現在藥鋪上下依然是他打理,但是除了藥鋪,周老爺子幾乎把周家其餘產業悉數交給了周時桉。
「倘若當初周先生沒有急流勇退,如今的上海灘必然有周先生的一席之地。」
他遲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說:「許小姐這般看重名利?」
許姜南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我只是替周先生可惜。」
「許小姐是在關心我?」他打量著她唇角的弧度,悠悠道。
未等許姜南回答,自旁邊來了一位西裝男士,油頭粉面,身上香水的味道嗆得許姜南之直掩鼻。
「這位就是金小姐?今日一見,果然國色天香,不知金小姐可否賞臉共舞一曲?」西裝男士禮貌地伸出手。
不等周時桉幫她拒絕,許姜南厲聲道:「我不會跳舞,我自小隻習得毒蠱之術,沒學過跳舞。」說完,許姜南瞟了瞟四周,氣憤說道:「什麼跳舞,男男女不知羞恥地摟抱在一起,扭捏作態,甚是討厭。」
說完,惡狠狠的瞪了西裝男一眼,嚇得男人一哆嗦,恨恨地離開了。
周時桉面前止住笑意,不慌不忙道:「我還不知許小姐這般兇悍迂腐。」
許姜南嗔怪:「胡說,哪有許小姐,剛剛明明是金小姐。」
說完自顧自地笑了。
周時桉撇見她明媚的眼神,心下悵然。
突然,燈光具滅,瞬間漆黑一片!
人們驚呼!
周時桉隨即拽住許姜南的臂膀,拉入懷裡:「別怕。」
「怎麼回事?」許姜南心突突的跳著。
周時桉亦是不知。
兩人穿過慌亂的人群踱步到窗前,周時桉一把推開窗,外面蕭瑟的夜裡,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借著清冷的月光,許姜南尚能看清周時桉的輪廓:「你先去看看費小姐。」
周遭慌亂一片,噪雜聲四起。
費祺白高聲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可能是跳閘了,師傅去修了。我已經讓下人去取蠟燭了,稍等片刻。」
安撫好大家後,費祺白高聲喊道:「時桉。」
周時桉揮手:「大哥我在這。」
周時桉並未著急離去,他遲疑地看向許姜南,沉聲道:「哪也別去,在這等我。記住!」
許姜南點點頭:「我記得了,周先生且去忙,不必顧慮我。」
末了,許姜南提醒:「注意安全。」
周時桉依然不放心:「哪也別去,一會陳確來尋你。」
漸漸地,許姜南的眼睛適應了黑暗。
大廳里,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小聲嘀咕,許姜南倒也不介意,別人對她說三倒四,畢竟大家說的是金禾,不是她許姜南。
「金小姐!」不知何時,一個大漢靠近了許姜南。
許姜南心中警鈴大作,稍稍往後退了幾步,高聲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大漢看著兇猛威武,聲音卻很溫和:「在下居大海,是慶和商行的東家。」怕許姜南不明白,又解釋道:「慶和商行的前東家便是周時桉,你的未婚夫。」
原來是他。
在費家看來,最有可能綁架費小姐的就是這個居大海。
此時,燭光燃起,影影綽綽!
許姜南只覺得巨大海的臉忽明忽暗。
「周先生家在余川,金小姐常居嶺南,相隔千里,不曉得你和時桉是如何相識的?」
許姜南早有準備:「我遊歷江南的時候,途經余川,恰與時桉相識。」
許姜南輕聲細語,卻又不容置疑。
居大海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倘若居先生想和時桉敘舊,今日怕是沒空,不如明日再約,如何?」
居大海只覺得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畫,面容寧靜,卻帶有一股女子少有的清洌之氣。
「我今天只想同金小姐說道說道,哦,不對,我應該稱呼你為許小姐!」
費明月不見了!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許姜南。
陳確沒在周時桉說的窗邊看到許姜南,尋了一圈,沒有許姜南的蹤跡。
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費家宴會上消失了,而從燈滅掉再亮起,不足半個時辰,一時間流言四起。
守著大門的家丁說,好似一個姑娘在費家公館門口徘徊許久,因天黑加上所有女眷都是紅色洋裝,不曉得是誰?
「她可有帶面具?」周時桉急問。
家丁道:「好似手裡拿著,天太黑,未看清面具為何?」
本來一個費明月不見足以讓周時桉手忙腳亂,此時居然連許姜南都失蹤了,說周時桉焦頭爛額並不為過。
但是陳確瞧他的樣子,倒是不著急。
「你是已經有了主意?」陳確問道。
周時桉搖頭:「沒有!」
「我倒是見你不著急。」陳確見他面色如常。
「即便我心急如焚又能怎樣?我上樓叫你來尋她,你一刻沒耽擱,中間也就幾分鐘光景,她依然不見,可見對方早有準備。」
周時桉十分懊惱:「我萬不該離開。」
一夜折騰,並無所獲。
翌日早上,周時桉剛洗漱完畢,桂兒急匆匆地跑過來:「三爺,慶和堂的居爺請你過去。」
「你去回話,今日沒空,改日再登門拜訪。」周時桉擺了擺手。
「三爺,那家僕說,三爺朝思暮想的人在宅子裡,請您務必賞臉。」
周時桉即刻會意,面如寒霜,冷冷地道:「桂兒,帶上傢伙,我們去居家大宅走一趟。」
此時的居家大宅,張燈結彩,甚是喜慶。
居大海早已在門口迎著,看見周時桉施禮道:「好久不見呢,時桉老弟。」
周時桉沒空和他客套,直言:「許姜南呢,帶我見她。」
居大海哈哈大笑:「時桉老弟,這會怎麼不是金小姐了?」
周時桉冷冷的說道:「帶我去見許姜南。」
居大海欠身:「這邊請!」
內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剛走到門口,周時桉就聽見許姜南喊道:「等等,我胡了,哈哈哈!」
居大海沖屋裡喊道:「夫人,時桉老弟到了,方便進去嗎?」
一會,門開了,一個著身錦色旗袍的女人打屋裡走出來,朗聲道:「哎呦,可算來了,趕緊的。」然後沖屋裡喊道:「姜南,你男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