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

2024-10-05 17:20:33 作者: 錦竹

  在寬敞的大臥室,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幅相片。框裡的照片就是那天在天都影棚的抓拍。

  曾唯一慢悠悠地起床,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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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渾身赤裸,隨意從床上扯了空調薄被裹起來,走到衣櫃旁,開始挑衣服。

  曾唯一以前穿衣服是一個月換一批,如今「攀」上了大款,周期也從一個月改成了半個月。不過最近她把精力花在了Minico身上,衣服也由紅豆親自設計和裁剪,曾唯一很喜歡。

  此時門正好被人打開,紀齊宣走了進來。

  曾唯一頗為吃驚地問:「怎麼又回來了?」

  紀齊宣坐在床上,不肯說一句話。對於紀齊宣的愛理不理,曾唯一已經忍無可忍了。她和紀齊宣,除了床上的時候,彼此之間互動默契外,其餘時間他總是不冷不熱。只要她不跟他說話,他便也一句話也不說。

  曾唯一咬牙切齒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紀先生!」

  紀齊宣疲憊地抬起眼帘,靜默地看她,那眼神說不上柔,只能說得上是認真。曾唯一被紀齊宣如此一看,原本噴泉式的抱怨一下子收水乾癟了。

  紀齊宣突然握住曾唯一的手,讓曾唯一吃了一驚。他今天有些反常,而且反常得讓她心驚肉跳。

  他抬起曾唯一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吻。柔柔的嘴唇觸覺,如一道輕電流貫穿曾唯一,她竟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齊宣低頭凝視著握在手中的手,似在沉思,又似在發呆,他看了許久,終於抬起了雙眸,問:「一一,我有點累了,是不是該歇一歇?」

  曾唯一頓時一凜,腦子突然短路。她有多少年沒聽見他這麼叫她了?追憶起來,幾乎快要忘記那一刻了。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輕柔地喚她,一一。之後她解除婚約,從他家搬出來時,他就靜靜站在門口,她向他說再見,他只說:「曾唯一,再見。」

  他為何又突然喚她一一?曾唯一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然而她還來不及問,紀齊宣便吻住了她,狂捲風刮過一般不斷地索取,曾唯一身子一震,不知所措地抵在紀齊宣的胸前,努力適應著即將而來的歡愉。

  這一戰足足持續很久很久,曾唯一實在餓得前胸貼後背,無力呻吟了。

  她狠狠地啃著趴在她身上的紀齊宣的肩膀,抱怨:「你禁慾很久了嗎?累死我了,還有,你弄疼我了。」

  紀齊宣抱住曾唯一,一聲不吭。他的沉默讓曾唯一提在嗓子眼上的心又上來了,她試探地問了一句:「你……你怎麼了?」

  紀齊宣把頭埋在曾唯一的胸口,還是一言不發。

  曾唯一不放棄地繼續問:「親愛的,你怎麼了?」

  曾唯一這人吃軟不吃硬。就因為紀齊宣那句「一一」,她的心就化得跟水似的,也開始對紀齊宣溫柔起來,更甚至用上了曾經的愛稱。他叫她一一,她叫他親愛的。

  紀齊宣低沉地說:「一一,今天出了點事。」

  曾唯一的心當下一沉。

  「朱孝明找我談生意,陪同的是關心靈。」

  一提到關心靈,曾唯一的眉毛就不自禁上挑,這事兒肯定跟那不安分的女人有關。

  「她為了我,毀容了。」紀齊宣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對曾唯一說。

  她為了我……毀容了。只有七個字,卻已經把曾唯一震撼到無以復加。她愣怔地看著紀齊宣,他告訴她這些,是想說明什麼?難道是讓她離開?

  紀齊宣並沒有繼續說了,他只是疲憊地閉上眼睛,苦澀地說:「一一,我終於知道你的冷漠了。」

  曾唯一聽到紀齊宣這句話,很是詫異。她知道他所指的冷漠是什麼,她不置可否:「她現在在醫院?」

  「嗯。」紀齊宣遲緩地說,「你說我要不要對她負責?」

  「你想嗎?」曾唯一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無措,但終究歸於平靜。

  「你說,她愛我嗎?」紀齊宣終於睜開雙眸,離開了曾唯一的懷,閃身去了另一邊躺著。

  曾唯一無法回答,更確切地說,她心裡是太過複雜而不知如何回答。她不了解關心靈,也不了解他們的過去,但就紀齊宣這種人而言,她想,沒有哪個女人能不心動。

  她不知道,關心靈會不會也是個例外。

  「她怎麼為你毀容的?」

  「我和朱孝明約在富豪酒店見面,關心靈是他的女伴。商談結束後,一個女人拿著一個瓶子走過來,朝我潑硫酸,她眼明手快擋住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然而卻可以改變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因為這件事,朱孝明跟關心靈的關係必然將會結束,而紀齊宣和她曾唯一的現狀也會因為他的良心譴責而告吹,關心靈會重新坐上她原來的寶座,只是失去容顏罷了,卻得到更多。

  曾唯一嗤笑一下,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比她狠,如果在場的是她,她斷不會用自己臉去擋,她曾唯一這一生最在乎的除了她兒子,就是這張她引以為傲的臉,她怎麼能容許自己毀容?

  「所以是要離婚嗎?然後你娶她進門?」曾唯一也半躺在紀齊宣的旁邊。

  「你有什麼建議?」紀齊宣緊盯著她的雙眸。

  最終的決定,還不是掌握在紀齊宣的手裡,她曾唯一有何主動權可言。

  她靜靜凝視紀齊宣,等待他的答案。紀齊宣並未迴避她,目光凜然相對。

  她不說話,他也不語。曾唯一無奈,準備起床,卻被紀齊宣拽住了。曾唯一略有倔強地瞪紀齊宣,很是不滿:「紀齊宣,你到底想怎樣?」

  「陪我去趟醫院吧。」紀齊宣看著她,眼神柔和了許多。

  曾唯一甩掉他的手:「沒興趣。你自己去吧。」她起身,從衣櫃裡抽出一條連衣裙,走進浴室去換。

  浴室內,曾唯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胸前有幾道吻痕,不深卻也不淺,足以讓人發現。她盯著這些吻痕發起了愣。紀齊宣一般不會這麼粗魯,就算以前留下吻痕也是他淘氣故意弄出來的。她不怪他,她知道他心裡在掙扎。找個愛他的女人,確實比要她要幸福。

  她不會為了紀齊宣捨棄自己的臉,這是絕對的。她想紀齊宣也深知她的為人,所以他才會這麼掙扎。曾唯一明白紀齊宣的想法,可她還是抱著僥倖的心理。

  她賭,紀齊宣還是會回到她身邊。以前她與關心靈不相上下,她沒有勝算,如今,她依舊面若桃花,而關心靈恐怕是慘不忍睹了。哪個男人願意和一個醜女過一輩子?更何況像紀齊宣這樣的公眾人物?

  這就是她的僥倖,即使邏輯再不合理。她不信,紀齊宣能捨棄她去選擇那個容貌盡毀的女人。

  曾唯一穿戴好以後,從浴室出來,但見紀齊宣已穿好褲子,屈身坐在靠窗的床椅上,手裡夾著點燃的煙。空中瀰漫著菸草味,對曾唯一而言,說不上討厭,卻也不喜歡,只覺得壓抑。曾唯一走至他身邊:「你什麼時候去醫院?」

  「待會去。」紀齊宣把手上的煙按在菸灰缸上,起身準備穿衣服。不想,曾唯一擋在他面前,並且沒有挪開的意思。

  紀齊宣挑了下眉,曾唯一仰著臉,認真地問他:「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她的語氣不是完全的肯定,而是有些賣乖。

  紀齊宣驚愕了,然而他收斂得很好,他勾住曾唯一的臉:「你這麼美,我當然不會離開你,愛你疼你還來不及呢。」

  他的態度輕浮,辨不出他的話是真還是假。曾唯一雖有些忐忑,但她當下也得出了一個結論。

  至少,她的美貌,還能挽留住他。

  曾唯一不喜歡把事情想得過於複雜,她覺得如果一件事要刨根究底,得到的答案也許還不如不知道。所以她從來不去問林穆森當年為什麼要放棄她,也很少讓「林穆森」這三個字出現在她的腦海里,而她的驕傲也讓她不會再接受回頭的林穆森。這些年來,她過得雖然沒心沒肺,但至少是快樂的。沒有思想負擔,心裡只想著怎麼去享受生活。

  曾唯一調整了笑容,為紀齊宣穿好衣服,還順便摟住他的腰,撫摸著他的背:「早點回來,不然我會吃醋的。」

  紀齊宣的背肌明顯有些僵硬,他注視著曾唯一的臉:「我突然很想看看你吃醋的樣子。」

  曾唯一再也笑不出來了。她面色一凜,低沉地說:「最多一晚可以不回家,明天要是還不回家,我帶兒子私奔。」

  曾唯一的「吃醋」反應還算大度,容許他一晚上的出軌。

  「我明晚回來。」紀齊宣說罷,門就「啪」的一聲,關了。留下來的曾唯一撇了撇嘴,給紅豆打了個電話:「紅豆,關心靈似乎毀容了。合同問題——」

  「唯一姐,你居然這麼淡定?現在媒體可是瘋了,都在轟炸這件事。」

  曾唯一頓了下:「有這麼嚴重嗎?」

  「你自己看電視或者上網,聽說關心靈傷得很嚴重。」

  曾唯一撂下電話,跑到書房打開電腦,搜了下關心靈,果然,各個網頁都是同一件事:名模關心靈為前男友自毀前程。

  明星是靠臉吃飯的,據整形醫師和皮膚科專家確認,關心靈的臉無法再修復到原來的樣子,潑上去的硫酸濃度太高,臉部被深度燒傷,頸部還有胳膊處也有大大小小的燒傷跡象。幸好當時關心靈戴著太陽鏡,眼睛部位沒受到任何傷害,是不幸中的萬幸。

  目擊者闡述,當時紀齊宣和朱孝明剛準備握手告別之時,一位著花衫的時尚女子沖了過去,手裡拿著的玻璃瓶里的透明液體直接潑向了他們。很神奇的是,關心靈居然能感應到是朝紀齊宣潑去,當即閃在紀齊宣面前擋住……

  許多網友評論這事太過詭異,第一,怎麼好端端有個女人朝紀齊宣潑硫酸?為情?紀齊宣的情感史很乾淨,為利?紀齊宣的公司以及他本人並無不良記錄。第二,關心靈似乎預知受潑的是紀齊宣,最最重要的一點,朱孝明應該知道關心靈和紀齊宣的關係,為何要把她帶來?廣大網友紛紛猜測,有說這是關心靈為了挽回紀齊宣使的苦肉計,也有人說是朱孝明想害情敵結果把自己情人給害了,還有網友說其實紀齊宣是個花心男,這位女子被他慘遭拋棄,精神失常暴走……這些猜測還真是讓曾唯一大開眼界。本來她根本沒想那麼多,只覺得這件事有點不自然,如今被他們一分析,才發現還真是疑點重重,她不認為關心靈會條件反射的出於本能去保護一個人。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在危機面前,大多是自保為先,更別說會為了個傷害過自己的男人奮不顧身了。

  事件在不斷更新中。本來曾唯一是打算去紅豆的店裡幫幫忙,因這件事,她乾脆蹲在電腦旁,一直追擊最新爆料。

  警方證實,潑硫酸的女子是個精神病患者。這則消息炸出來,大家開始集體同情受害者關心靈,覺得她相當可憐。

  有網友說,紀齊宣這樣的紳士,肯定會娶她對她負責任。無論是在香港娛樂圈還是在其他社交圈子,紀齊宣的名聲一直很好,是好男人,好老闆,好紳士。他對員工平易近人不加苛刻,對女人彬彬有禮從不越軌,不亂搞男女關係,他一直是上流社會老闆津津樂道地女婿不二人選,也是關注他的一些宅女們的夢中情人。任誰都覺得,紀齊宣會負責的。

  曾唯一看到這些評論,心裡七上八下,原本的僥倖一下子換成了千斤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不得不承認,當剛開始網友們指出哪些可疑的地方之時,她在心裡竟是暗自慶幸或者說幸災樂禍。她盼著這是關心靈一手策劃,然後遭人唾棄。

  可是現在呢?網友們個個挺關心靈,憐憫關心靈,按照網上這些評論,紀齊宣真的會捨棄她,娶關心靈嗎?

  即使他不想,可這龐大的輿論壓力,著實也讓人扛不住。如果紀齊宣不負責,那麼這些媒體會用他們的長槍短炮對準紀齊宣,對他轟炸。曾唯一甚至可以想像出那樣的場景。

  偽君子,負心漢,冷血,大騙子……這一切的負面評論將會一齊蓋在紀齊宣的頭上!

  他是個公眾人物,不能有負面形象,這樣不僅會讓他失去在民眾心目中的形象,也會給他的生意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沒有哪一個商人,喜歡和偽君子做生意。

  曾唯一深知後果如何,而紀齊宣也是個聰明人,孰輕孰重,他自會衡量。

  如此一想,曾唯一最後的那絲僥倖,徹底粉碎。

  曾唯一的手一直在抖,每當她滑下滑鼠看下一頁評論時,她的心便會跳得很快,她看到一大片對關心靈的支持,而這裡面自始至終也沒有提到她曾唯一的名字。

  她不想再看了,她直接關了上電腦,偏巧這時電話響起,曾唯一看了下來電顯示,上面顯示「紀齊宣」。

  她突然有些害怕這個電話,他突然來電,是想說什麼呢?她一直盯著屏幕,伸手又縮手,來回掙扎很多次,始終下不了決心。

  紀齊宣的電話也停了又響,十分鍥而不捨。

  她終究接起了電話,還來不及說一句「餵」,那頭便傳來紀齊宣很不悅的聲音:「到養和醫院來。」

  她臉上頓時刷白,難不成還要當著關心靈的面拋棄她?她憤恨地拒絕:,「不去。」

  「你來。」紀齊宣略有無可奈何。

  「不要。」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輸得這麼沒尊嚴,她咬牙切齒地說:「紀齊宣,你要離婚就離婚,別給我找花樣。」

  那頭沉默不語,半晌,傳來一聲嗤笑:「是你想離婚吧?」

  「我沒有。」曾唯一幾乎是脫口而出,好似怕紀齊宣誤會。

  那頭又開始沉默了。紀齊宣本來就不愛說話,所以曾唯一習以為常,也沒當回事,繼續說:「你對我這麼好,我捨不得的。」

  她覺得再也找不到對她這麼好的人了。

  手機那頭依舊沉默,也不知紀齊宣在想些什麼,曾唯一只聽見電話那頭一聲不輕不重的嘆息,然後傳來紀齊宣略有沙啞的低沉聲音:「來養和醫院吧。」

  那頭頓了頓,又道:「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電話掛斷了,曾唯一深深吐了口氣。

  她雖猜不透紀齊宣讓她去醫院幹嗎,但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她出門有個習慣,會很細心打扮一遍,直至覺得自己完美,才肯離開鏡子。

  這次有些例外,畢竟是看「毀容」的關心靈,為了不刺激她,曾唯一隨便洗了把臉,連裸妝都免了,直接素顏出門。

  她以為醫院會有許多記者圍觀,然而到底是家名牌醫院,閒雜人等控制得很好,這是曾唯一提在嗓子眼上的那口堵塞之氣化開了,她舉步輕鬆走進了養和醫院。

  剛進醫院住院部大廳,曾唯一便看見了站在中央的紀齊宣。他也看見了她,朝她走了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作為我的紀太太,你應該向關心靈道謝,她救了你愛人,這是禮貌問題。」

  曾唯一愣了愣,沒想到紀齊宣讓她來醫院是這個理由……她還以為……曾唯一突然哭笑不得。她就說嘛,紀齊宣終究是捨不得她的。

  關心靈剛動完手術,還在無菌急診病房內,臉上包得與木乃伊無異。

  曾唯一透過玻璃望著裡面,問紀齊宣:「能康復幾成?」

  「深度燒傷,已經調用最好的專家了,最多七成。」

  曾唯一不再說話,她一向不愛同情人,這次卻破天荒為之動容。也許是因為這個與她一樣驕傲靠臉吃飯的戲子,演了一場真情大戲。

  她還不如一個戲子,捫心自問,即使男主角換成了林穆森,她也依舊不會奮不顧身,無關她愛不愛,而是願不願意,值得不值得。

  她見多了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在他們眼裡,他們需要的不是心地善良內在美,而是那空殼的外在美而已。她喜歡男人追逐的目光,那種虛榮充斥著她貧乏的心,還在不斷膨脹。她愛的男人毀容沒關係,她可以依然愛他。但若是她毀容,她不信男人會依然愛她的。這個賭局是有風險的。

  她佩服關心靈,可惜,關心靈賭輸了。曾唯一為她可惜,女人嘛,對自己好點,才是最實在的。這種不切實際的為愛犧牲,還是扔進垃圾桶吧。

  曾唯一側頭問紀齊宣:「我們什麼時候能進去看她?」

  「先等等吧,讓她平復一下。」紀齊宣眼裡帶著疲憊。也許他是真的累了。曾唯一與他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幫他捏著肩膀,紀齊宣笑了,無奈地說:「比以前技術好多了。」

  他指的以前也就上個月,很久以前的曾唯一是從來不做這些的。

  曾唯一驕傲地說:「那可不,電視上都以這個鏡頭來彰顯家庭幸福,夫妻恩愛。」

  「所以你特意下了一番工夫?」紀齊宣哭笑不得。

  曾唯一賊兮兮地笑了,順勢從紀齊宣的背後,圈住他的脖子,她的左臉貼在紀齊宣的右臉上:「還有掏耳朵啦,枕著我的腰睡啦,一起洗澡搓背啦,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哦?你想一一實施?」

  「想是想過,你沒給機會啊。」曾唯一瞄一眼紀齊宣,似在抱怨。

  紀齊宣輕笑,嘴角邊上那不深不淺的酒窩隱隱若現。曾唯一看愣了,那刻,她突然慶幸,幸虧受傷的不是紀齊宣。

  這樣漂亮的笑容,唯獨他才有。

  兩人在門外大概等了將近一個下午,到了傍晚的時候,醫生例行檢查完身體狀況告知紀齊宣可以進去探望,但不宜過長時間。

  當兩人走進去那刻,曾唯一明顯看到關心靈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難過,隨之而來的是冷漠。紀齊宣推了曾唯一一把,力氣不大,算是個提醒。

  曾唯一僵硬地如機械一樣上前跨了一步,有板有眼地對關心靈致謝:「對於這次的事,真的很感謝你。」

  關心靈翕動著嘴唇,很想說話,卻不能說話,只能無奈保持沉默。

  紀齊宣對於曾唯一這種「道謝」頗為無奈,他對關心靈柔聲說道:「你好好休養,哪裡不舒服記得按鈴。」

  關心靈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著實讓任何男人為之動容,想去呵護她。偏偏紀齊宣不為所動:「我已經安排了最頂級的整容醫師,雖然不能恢復你原來的樣子,但五官可以微整,巧妙蓋過去瑕疵,你放心吧。」

  關心靈咬著唇,不再看他。

  曾唯一和紀齊宣出去之後,曾唯一忍不住把頭轉向關心靈,只見她在靜靜流淚,蜷縮著身子很是可憐。

  曾唯一忍不住問:「親愛的,你難道沒感動過嗎?」

  紀齊宣只是直視著前方回答:「有感動過。」

  曾唯一心一悸,彆扭地說:「那你就這樣對她?」

  紀齊宣突然把目光轉向她,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他挑著她的下巴,語氣沒有溫度,眼神中似乎帶著恨意。即便如此,他對她的力道還是很輕柔。

  曾唯一報以微笑:「我知道,我比她漂亮。」

  若要說最的熱門話題是什麼,當屬關心靈毀容事件和紀齊宣的最後決定。在初期,一波網友力挺關心靈,希望紀齊宣為其負責,不要讓美女白白受傷。可這只是一股熱潮,更或者說是曇花一現,當天晚上,就有幾位網友把紀齊宣與曾唯一在一起的照片發布上來,稱前面那些網友至原配何地?縱然關心靈有多偉大,但也不能讓紀齊宣甩掉原配吧?這組照片被各大媒體轉載,原本一邊倒的趨勢一下子分為兩派。

  曾唯一此時穿著寬大的T恤,一邊吃著大西瓜,一邊盯著屏幕上的評論。

  她忽然覺得這組圖很有愛。這是上次去看關心靈,她與紀齊宣坐在醫院走廊上的椅子拍的,是她從背後抱住他脖子的親密照。照片不太清楚,但也能明確是她和紀齊宣。

  紀齊宣此時開門進來。他剛安撫好曾乾睡覺,回來便見曾唯一在捧著瓜吃得不亦樂乎。

  察覺到有人進來,曾唯一含著勺子側頭看過去,見是紀齊宣,她抿著嘴裡的勺子很含糊地問:「乾乾睡下了嗎?」

  「嗯。」紀齊宣走過來,站在床邊脫去外套。

  曾唯一把西瓜放下,光著腳丫湊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如果有一天我毀容了,你會像對關心靈那樣對我嗎?」她覺得紀齊宣對為自己毀容的女人似乎太過冷漠了。當初她本著只要不離婚,其他一切好說的原則對待此事。只是未料紀齊宣竟就這麼冷冷與關心靈撇清了關係,網友都稱這是紀齊宣不該有的表現。即使不能「以身相許」也該「湧泉相報」,只是出了醫藥費,實在不是紀齊宣的做派。

  紀齊宣此時正在解襯衫的扣子,聽曾唯一這麼問,他頓了頓,微微抬起眼瞼轉頭注視她:「我很狠嗎?你期望我怎樣?跟她在一起,就像那些雜誌周刊一樣,負責是嗎?」

  曾唯一看著他冷漠的眸子,就像做錯的孩子,低著頭,微微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次的結果讓她意識到,紀齊宣並不是她想像的那麼長情,所以她彷徨了,如果她哪天毀容了,紀齊宣對她也會這麼絕情嗎?

  紀齊宣眯著眼:「你在害怕?」

  曾唯一點頭。她從來沒考慮過,紀齊宣若是哪天不要她了,她該何去何從?更甚至,她潛意識裡在肯定著紀齊宣,不會離開她。可如今看來,似乎錯了。

  紀齊宣抬起手,撫在她的右臉上,深邃的眸子在清冷的藍光下,如黑暗裡發光的珍珠。他說:「你不知道我一直迷戀你嗎?」他把頭慢慢靠過來,輕吻上去。

  曾唯一輕閉上眼,慢慢回吻他,手也不自禁攀住他的脖子。

  距關心靈毀容事件已有一個月,新聞媒體終於不再追蹤這件事了。

  紅豆的店也差不多開始正式營業。此前與關心靈簽約代言的事,因關心靈毀容事件告吹,沒了代言人怎麼辦?曾唯一還算個靈光的女人,在這次事件中,她頻頻因紀太太的身份曝光,賺足了眼球。她趁著時機,自己代言Minico,那些八卦雜誌、各大媒體甚至財經這塊都「免費」幫她宣傳了。曾唯一本身身材長相一流,做代言綽綽有餘。這一炮打得很響。

  這天是剪彩之日,曾唯一一大早就起來了,而紀齊宣還在床上。

  她換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也選不上一件稱心的。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嘆息。偶然側頭,卻見紀齊宣正用手枕著頭,似笑非笑地看她。

  曾唯一躥進紀齊宣赤裸的懷裡:「你覺得我穿哪件好?」她一手拎著一條裙子呈給紀齊宣看,讓他二選一。

  紀齊宣順勢摟著她,目光在眼前的裙子上逡巡了一遍:「我覺得你沒穿衣服最好看。」

  曾唯一嗔怪地看了一眼:「你捨得我給其他男人看?」

  紀齊宣俯身親了她一下,抽出一件嫣紅色的緊身連衣裙,塞到她懷裡:「就這件吧。」

  曾唯一蹙了蹙眉,「這件好看嗎?」她覺得相較之下,她左手上的那件黑色反而大方許多。紀齊宣說:「最難看了。」

  「你……」

  「我捨不得你的美麗給其他男人看。」

  這話倒很受用。曾唯一原本圓瞪的雙眼一下舒緩過來,她雀躍地起身說:「就穿這件。」

  兩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間,剛下樓,卻見曾乾在舉槓鈴。當然,他舉的槓鈴是「嬰兒」版的。他還很有節奏地上下舉起,一臉認真。

  曾唯一有些莫名其妙,一向不怎麼愛運動的高智商走「文藝腔」的兒子,怎麼有想成「武夫」的打算了?

  「他幼兒園喜歡的女孩說他長得太漂亮,不像個男人。為了證明自己很男人,所以就這樣了。」紀齊宣站在旁邊解釋道。

  曾唯一囧了,她幽幽地轉頭看向曾乾遺傳的男人,回想到以前小時候,這話貌似也從她嘴裡對紀齊宣說過……

  曾唯一臭屁起來:「喂,沒想到你這麼早熟啊。」

  紀齊宣莫名其妙地看她。

  「我記得以前我也這麼說過某人,長得太漂亮,不像個男人。然後某人,開始每天鍛鍊,所以才練就如今的身體健碩?」曾唯一賊兮兮地笑起來,裝模作樣地做出吃驚的樣子,「那時……我好像才十一歲啊。」

  紀齊宣不說話,一本正經地走到曾乾旁邊,問:「乾乾吃過早飯了?」

  「今天我起得早,Ann先給我做了,我已經吃好了,爹地。」曾乾繼續做槓鈴中。

  紀齊宣站起來,走至廚房,對正在廚房忙活的菲傭Ann說道:「以後讓乾乾飯後半個小時再做運動。」

  「是,先生。」

  說完紀齊宣便自己去餐桌上拿著報紙看早報,坐等菲傭送來的早餐。曾唯一撇撇嘴,問賣力做槓鈴的兒子:「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曾乾眨巴兩下,小臉有些紅:「她叫夏七七,是我同桌。」

  「長得怎麼樣?」這幾乎是脫口而出,貌似她看人,就看長相了。

  曾乾愣了一下:「還好吧。」

  「還好?說得這麼勉強?肯定不怎麼樣。」曾唯一撇撇嘴。

  曾乾這下不高興了:「媽咪,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在乎外表的。」他的小嘴撅得很厲害,很不滿曾唯一說他喜歡的小女生。

  曾唯一笑了起來:「好啦好啦,別生氣啦。」對於兒子過於認真的態度,曾唯一哭笑不得,「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大部分人在乎外表多點。」她摸摸兒子的頭,便也去餐桌等早餐了。

  紀齊宣見曾唯一過來,不緊不慢地把報紙放下,問:「今天店裡剪彩嗎?」

  「是啊,你有空嗎?抽個時間也過來吧。」曾唯一想到這,嘴角掛起微笑。終於幫紅豆邁出第一步,以後的路雖然會很辛苦,但她相信紅豆能做得到。

  「再說吧,我今天要簽個合同。」

  「哦。」

  早餐端了過來,曾唯一吃到一半時,說:「等下能送我去店裡嗎?」

  「我覺得你是該學車了。」紀齊宣不清不淡地說,「我可不想再買第三輛車了。」

  「咦?」曾唯一愣了愣,「你買新車了?」

  「上次不是你說要最貴最新款最拉風的車嗎?」

  這話,曾唯一確實說過,那會兒說這話的時候,她還像個無賴。可這話從紀齊宣嘴裡轉述出來,她反而有些難為情了。

  她乾笑兩下:「什麼牌子?」

  「蘭博基尼。」

  這是曾唯一最喜歡的牌子,她在第一次學車之時,就囔著要她爹地買個給她。雖然她一直沒考過駕照考試,但很長一段時間裡,即使其他牌子推出讓她很心動的款式,但她心裡的打算依舊是以後要買蘭博基尼。

  這其實不過是一種習慣,以前她不停表達自己有多鍾情於蘭博基尼,囔囔久了,她的意識就開始排斥其他牌子。即使自己是喜歡的,還是要在心裡強調——我只要蘭博基尼。

  這麼多年了,蘭博基尼的熱勁,卻奇怪沉了下去。

  紀齊宣見曾唯一不是很熱衷的樣子,不禁詫異:「難道你不喜歡蘭博基尼了?」

  「也許吧。時間久了,現在也不是非它不可了。」

  剪彩典禮辦得很是隆重,本不算繁華的小街,因紀太太這家店的開張,一片車水馬龍。曾唯一看著門前那些賞光而來的賓客,很是滿足高興。

  紅豆很膽怯,一直站在曾唯一身後,還不時地哆嗦:「唯一姐,我有點緊張。」

  曾唯一哭笑不得:「你以後可是這店裡的頂樑柱啊,這樣可不行。」

  紅豆都快要哭了。暴發戶劉洪濤風塵僕僕地趕來,他今天穿得很正常,不再是西裝配運動鞋,而是穿了一套奶白色西裝系粉色小領帶,配上棕色牛皮鞋,看起來倒有種花花公子哥兒的樣子。

  但這僅僅是表面。劉洪濤看見她們,立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憨憨地走來:「美女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形象全毀了。劉洪濤本想來個熊抱,但被機靈的曾唯一閃過了,他這熊抱倒是把曾唯一身後的紅豆給抱個滿懷,紅豆小臉刷的紅了起來。

  「唯一!」門口又迎來了一位貴賓,這聲音她還是認得的,她朝來人笑道:「素顏,你來了啊。」

  趙素顏和李蕭山一起來了,他們旁邊,還站著林穆森。他穿著深藍色西服,打著紅色的領帶,發亮的皮鞋,成熟得幾乎讓曾唯一認不出來。原諒她一時眼拙,這樣嶄新的林穆森,她確實沒見過。更或者說,她記憶里的林穆森都快被時間洗得差不多快忘記了。

  林穆森朝她走來,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有嗎?」曾唯一反問。他們真的好久沒見了嗎?她都沒留意。

  林穆森只是笑,並不作答。趙素顏在一旁道:「唯一啊,穆森去新加坡快兩個月了,你竟不知道?」

  她還真不知道。距離上次見面已有兩個月之久了?她從來沒發現時間居然可以過得這麼快。她輕笑:「我有必要知道他的行蹤嗎?」

  氣氛很詭異。了解曾唯一的人,除了林穆森,皆已目瞪口呆。她的語氣真不是一般客氣。林穆森說:「我已經接手我爹地的事業了。」

  曾唯一一愣,詫異地望向他。她一直知道林穆森並不想繼承家族事業,他喜愛運動與自然,他曾告訴過她,將來一定要去非洲,看短跑冠軍獵豹,叢林之王獅子;去攀登珠穆朗瑪峰,站在頂峰留下自己的足跡。這樣一位熱愛自由的男人怎會去經營這精打細算的生意?很難想像,也無法理解。

  她只能報以微笑:「那麼祝福你了。」

  林穆森很勉強地笑了笑。

  剪彩的時間到了。曾唯一挽著紅豆走出去。

  她們一出來,在門口恭候多時的記者全部舉起自己的相機開始一陣猛拍。曾唯一保持一貫的微笑,大方得體。

  公關在台上開始了長篇大論的致辭,曾唯一對這些客套的話顯得很沒興趣,她偶爾側頭與站在旁邊的紅豆交談:「紅豆,聽說我們還沒開張,就接到單子了?」

  「嗯,這也多靠唯一姐呢,客戶訂的大部分是唯一姐代言的那幾套。」

  曾唯一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代言穿的那幾套都是紅豆以前的舊品,價格上很便宜。她問:「報了原價?」

  「是啊,不然呢?」

  曾唯一只能扶額……物美價廉固然好,但太廉價的衣服實在是……太降低檔次了。曾唯一接著說:「開票的時候,記得蓋上打折印章。」

  「啊?為什麼?」

  「因為這樣才能挽回點價值。」身後走來的林穆森插上一句,似笑非笑地對紅豆說,「在這裡,不需要物美價廉,只需要檔次消費。」

  曾唯一頗為吃驚地看向林穆森,這樣的話真是曾經只知道運動飆車無所事事的林穆森所說的話?林穆森見曾唯一在看他,也大大方方地含笑而對:「我說得對嗎?」

  「挺對。」

  兩人相視一笑。紅豆站在旁邊覺得很詭異,她覺得他們兩個人的笑,完全看不出更深層次裡帶著的是怎樣的心情。

  對於林穆森,紅豆還算了解,雖然當初他和唯一姐沒有正式交往,但她一直相信,林穆森有喜歡過唯一姐,並且是十分喜歡。

  他可以因為曾唯一的一個電話,半夜駕車去買一份雪梨湯送到她家;一向花心的他也再沒有任何女友,有人送禮物給他,他看也不看。

  讓紅豆永遠忘記不了的是,曾唯一的十九歲生日那天,林穆森把自己作為禮物包裝好送給了她,那時場面轟動,嘆為觀止。那並不是個普通的生日,那是一個名媛少爺們聚集當時香港上流社會的大型生日派對。

  說他不喜歡曾唯一,誰也不信。

  可就是這樣,林穆森早早就結婚了,不是政治聯姻,也不是家庭所迫,是林穆森自己要求結婚,越快越好。她還記得曾唯一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一直搖頭說不信,不受控制地淚流了滿面。

  曾唯一喜歡林穆森,那是絕對的。

  如今歲月變遷,紅豆卻始終不信,眼前的兩人能如此淡定從容地相視一笑。

  就這一刻,曾唯一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掌。曾唯一轉身看去,見紀齊宣正眯著眼對她笑:「一一,我來了。」

  曾唯一完全料不到紀齊宣會來參加,問:「你不是有事不能來嗎?」

  「老婆的剪彩,再怎麼忙,老公總得來吧?」他挑了下眉。

  林穆森臉上已然沒有了笑容,臉色也白了,見曾唯一在看他,他勉強笑了一下。

  紀齊宣也把目光看過去,對林穆森說:「林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合同剛簽完就著急走,我還以為你趕飛機呢。」

  林穆森笑了笑:「老朋友的剪彩,不來實在不禮貌。」

  紀齊宣略有深意地笑了笑。

  終於開始剪彩,曾唯一和紀齊宣同握一把剪刀剪斷綢帶。完成之後,曾唯一開心不已,忍不住圈住紀齊宣的脖子,親了下去。

  記者藉此又是一陣猛拍。

  曾唯一對紀齊宣眨巴下兩眼:「要好好配合哦。」

  夫妻恩愛也是一種宣傳,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免費宣傳。

  紀齊宣摟著曾唯一的腰,輕笑:「怎麼?又想讓我陪你演一場恩愛戲,給林穆森看?」

  曾唯一摟緊他:「這次是要表演給全港人民看。」

  「我很榮幸成為你的男主角。」紀齊宣二話不說,在一陣陣「咔嚓」聲中,摟緊曾唯一深吻半分鐘。

  在紅豆旁邊的劉洪濤用哭喪著臉靠在紅豆肩膀上,低聲抽泣:「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每次都要看到唯一美人兒和紀齊宣熱吻。」

  「你還算好的。」紅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早就游離到林穆森那兒去了,「有個人不僅常常看見他們親吻,更甚至看見過他們更親密的……」

  「嗚嗚,比接吻更親密的?」劉洪濤閃爍著自己濕潤的眼睛瞄向紅豆。

  紅豆看見林穆森那如一張白紙一樣輕飄飄的樣子,感慨:「如果他愛唯一姐的話,他的心應該早就千瘡百孔了。」

  因為他看到的是,那兩人心與心的距離不斷在靠近,彼此心裡,只有對方。

  曾唯一的生活,如今很充實。她早上不會再睡懶覺,而是早早地跟紀齊宣一起起床吃早餐,然後由紀齊宣當司機送至Minico的專賣店裡。到了太陽落山後,她便會去駕校學車,學到晚上九點左右,紀齊宣就會駕車來接她。

  這已經是學車的第二個星期天了。曾唯一坐在紀齊宣的車上,不停打哈欠,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樣子。紀齊宣用餘光掃向她,問:「很困?」

  「今天跟紅豆一起去搬貨,累得腰酸背痛,可能太疲勞了,所以有點想睡覺。」

  曾唯一居然抬起她那高貴的芊芊玉手跟紅豆去搬貨?而且看她現在這副樣子,顯然是屬於實幹型而非濫竽充數型。紀齊宣似乎不認識曾唯一了,他愣了片刻,失聲笑道:「生意看起來不錯。」

  「何止啊,我和紅豆都忙不過來,還請了兩位小妹來幫忙。許伯伯看我們累成這樣,連計程車都不開了,直接加入我們了。」曾唯一說著說著,嘴角不自禁地上翹,那是她一直慣有的驕傲笑容,不過紀齊宣覺得曾唯一此時的驕傲比以前實在多了。她以前的驕傲不過是擁有一張讓人望塵莫及的容顏,那是天生的,然而此次的生意紅火是她一手打造的,是腳踏實地的實力。

  曾唯一又忍不住打起哈欠來,想必實在累得不行,她直接依靠在位置上睡了。

  紀齊宣一直安靜駕車,嘴角微微上揚,酒窩不深不淺。

  車上坡的時候,曾唯一醒了:「哎呀,都快到家了呢。」

  紀齊宣問:「睡夠了?」

  「這哪夠啊,回家還要躺你懷裡睡呢。」曾唯一一臉痞相地笑著。

  紀齊宣不說話,直至開車進了車庫,才道:「你今天若是再靠著我睡,我就直接吃了你。」

  因這幾天曾唯一太忙,兩人之間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互動一下了。而曾唯一偏偏喜歡窩在紀齊宣懷裡睡覺,著實讓他內傷。

  曾唯一摟住紀齊宣的脖子,媚笑:「記得,要毫不留情地吃干抹淨哦。」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曾唯一知道曾乾已經睡覺,所以在紀齊宣剛打開門的剎那,就把他扣在門板上,捧著他的臉啃了起來。

  門板發出沉重的撞擊聲,紀齊宣悶哼一聲,直接便把曾唯一抱了起來,走了上樓。

  紀齊宣把曾唯一剛放在床上,還來不及俯身,就聽到床里側有個睡意朦朧的聲音:「爹地媽咪回來了?」

  曾唯一渾身僵硬,立即摸索著打開照明開關。視線一下子清晰起來,只見曾乾半躺在床的另一邊,揉著眼睛困意十足地說:「爹地媽咪,好久沒見到了你們,今天終於等到你們了。」他張著小嘴,打了個重重的哈欠。

  曾唯一尷尬地看向站在床旁的紀齊宣,他的衣領被她抓得皺巴巴的,原本立挺的西裝,也因為她而衣衫不整。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紀齊宣整理好衣衫,抱住曾乾:「Ann帶你進來的?」

  「嘿嘿。」曾乾笑眯眯地搖頭,指著門口的地毯,「那裡有鑰匙啊,我自己開門進來的。」

  紀齊宣與曾唯一面面相覷,最後用眼神中達成了個共識,為了防止這類事件再次發生,得把鑰匙挪到曾乾找不到的地方。

  這一晚,實為掃興得很。把曾乾送回他自己的房間,兩人內心的小火苗早就被澆熄了不少。當紀齊宣洗澡出來時,曾唯一那睡意已經如龍捲風一樣襲來,她猛打哈欠。

  「你去洗個澡吧。」紀齊宣穿著松垮的睡衣,坐在床上擦頭上的水滴,水滴順著完美的輪廓蜿蜒而下。曾唯一那股睡意一下消失不見,他笑眯眯地說:「等我來臨幸哦。」然後她飛速進浴室洗頭洗澡去了。

  紀齊宣無奈笑了起來,他這幾天也很累,公司剛剛標到新盤,因為是大工程,這幾天他天天跑現場,加上這幾天持續高溫,身子都有些虛脫了。晚上還要從香港島馬不停蹄地跑到九龍去接學車的曾唯一,一刻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曾唯一洗澡向來是龜速,要用各種泡澡保養品,大概耗了近一個半小時,她才從浴室里挪出來,本想搔首弄姿來個前戲,未料,紀齊宣已經睡著了。

  曾唯一不免大失所望,略有生氣地走到紀齊宣那兒,可見他毫無防備,恬靜安然的模樣,她就手軟了。以前曾唯一對那些以貌取人的臭男人常常嗤之以鼻,如今她發現,自己也是個以貌取人的臭女人。

  當初林穆森另娶他人,她那麼著急地想找個比他更好的男人,其實也不過是找了個比林穆森好看的男人而已。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麼膚淺,對長得好的男人,心軟許多。她也不想蠻橫地弄醒紀齊宣了,本想就睡了算了,可當她躺在他旁邊時,發現了一件事。

  紀齊宣的姿勢,正好是給她一個最舒適的依靠姿勢,他給她留了個位子,他溫暖的懷。

  不知為何,曾唯一心中湧出一種莫名的酸楚,她一直習慣於他的懷抱,每一次總能如願以償,原來不過是他早就擺好姿勢,等她入懷而已。

  曾唯一小心翼翼窩進紀齊宣的懷裡,用手輕輕熨帖在紀齊宣左胸的心臟處,觸碰這為她而動的心跳,那上面刻她的名,一。

  紅豆最近發燒,幾天沒來店裡了。這幾天,幾乎是曾唯一一人打理店裡的生意。今天她很早就關了門,打了計程車準備去村屋看看紅豆。

  未料,村屋唯一一條大道正在施工修道,計程車沒法進去,曾唯一很不情願地下車,手裡擰著大包小包的禮品。

  曾唯一力氣也不算小,但她送的禮太實在,自己提著都手軟了,她只能走走停停,偶爾換換手拎著,頂著夕陽一步步朝紅豆家前進。

  眼看只要穿過小巷,便可到了。她剛邁進小巷不一會兒,一抹身影就迅速從她身後越過,她還來不及反應,自己手上的補品就被人拽了去。

  「你要幹什麼?」曾唯一死死拽著手裡的補品,與面前的年輕男子對峙。那年輕男子用力一拉,曾唯一重心不穩,險些摔著,固執的她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死拽著手裡的禮品。

  但她的力氣哪有面前的男人大,加上高跟鞋的不穩,她硬生生被那男人拽倒在地,膝蓋處磕在地上,疼得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那年輕男子得到禮品以後,撒腿就跑。曾唯一強忍著膝蓋的劇痛,站起來想去追,沒注意到高跟鞋的鞋跟插進了下水道的縫隙里,一個不穩,腳踝往外一歪,這下,她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坐在地上了。

  「紀太太。」身後有一位男子忽然驚訝地叫道。

  曾唯一依靠在牆壁,轉頭看去,也是一陣錯愕,居然是關心靈的經紀人?經紀人手持公文包,慌張地小跑過來,見曾唯一膝蓋青紫又破了皮,抬起的右腳腳踝處略有一些腫,雪白的連衣裙也沾上了灰,他錯愕地問:「紀太太,你這是……」

  「遭搶劫了。」

  經紀人忙不迭地扶著她:「紀太太是去紅豆家嗎?要不我扶你去吧?」

  「那謝謝了。」

  接曾唯一上樓的是許元寶,他執意要背曾唯一上三樓。許元寶很胖,背曾唯一上去後,滿頭大汗。

  「辛苦你了,阿仔。要不是你,我家小姐肯定蹲在原地哭呢。」許元寶一邊擦汗,一邊送瓶礦泉水過來。

  經紀人阿仔笑說:「紀太太可沒哭啊。」

  坐在旁邊的曾唯一,正伸著腿放在紅豆的大腿上,齜牙咧嘴。紅豆正在幫她擦跌打藥,沒好氣地說:「唯一姐,不是跟你說過村屋很亂嗎?穿得拉風就算了,拎一大堆讓人眼饞的貴東西,不被搶劫才怪。」

  「我哪想到那麼多,光天化日之下……」

  「還有光天化日之下強姦案呢,你不知道?」

  曾唯一當即傻眼了,她推推坐在她旁邊的阿仔:「手機借我用一下。」

  阿仔拿出手機給她,曾唯一立即撥號給紀齊宣。

  那頭遲遲未有人接。曾唯一鍥而不捨,終於那頭傳來紀齊宣的聲音:「餵?」

  這態度真差,曾唯一說:「親愛的,是我。」

  接下來,她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直弄得紀齊宣溫柔安慰了好久說馬上過來,她才作罷。

  掛完電話,偏巧一條簡訊來了,曾唯一又正好把它打開了。

  居然是關心靈的?上面顯示:阿仔,不要再聯繫紀齊宣了,沒用的。

  曾唯一半眯著眼,盯著這簡略的幾個字看了許久。阿仔還聯繫紀齊宣?他想幹什麼?曾唯一很不友善地把手機遞給阿仔看:「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既然已經看到了,我鄭重地告訴你,請你不要騷擾我男人,OK?」

  原本嬉皮笑臉的曾唯一,一時就像是變臉一樣,變得極其嚴肅,阿仔的臉頓時刷白起來,他收起手機,道:「紀太太,關小姐想退出娛樂圈,醫生都說了,她的臉雖然恢復不能到原來,但可以全面整容,樣子並不會比現在差,可關小姐執意要退出,我想只有紀先生可以勸她。」

  曾唯一反問:「你是不是覺得紀齊宣該對關小姐負責?覺得他這樣拍拍屁股只付錢太過分了,所以就有義務去勸她?」

  阿仔說不上話,只是有些遲疑地說:「紀太太,你比更誰更清楚,若不是你插足……」

  「阿仔!」許元寶正色吼了一聲。

  曾唯一顧不上腿疼,睨著他說:「請你搞清楚,在我嫁給紀齊宣之前,紀齊宣已經和關心靈分手了,再說……男未婚女未嫁,比不過我,就不要把責任歸咎於我。」

  阿仔被曾唯一厲聲的反駁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紅豆連忙打圓場:「阿仔你還不信我紅豆嗎?唯一姐絕對不是插足的。要不是為了乾乾,她是不會和紀少爺結婚的。你讓關小姐少安勿躁,等時機一到,小姐就把紀少還給她。」

  當初曾唯一是這麼對紅豆說的,可短短兩三個月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曾唯一毫不猶豫地反駁:「你讓關心靈死心吧,紀齊宣是我男人,要是有本事就來搶,反正我不會退讓。」

  此話一出,阿仔蒙了,他灰溜溜告辭。

  紅豆好不容易回過神,雖然她之前也感覺到曾唯一對紀齊宣有了變化,但聽到曾唯一這麼確定的語氣,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唯一姐,你剛才說的話不是真的吧?你對紀少爺……」

  曾唯一坦蕩蕩地說:「嗯,他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誓死捍衛。誰跟我搶,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紅豆當場結舌,目光正好瞟到站在門口,只見紀齊宣站在那兒,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朝這裡望來。紅豆愣了一愣,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想必剛才的對話他都聽進去了。

  曾唯一見紅豆發愣,轉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赫然見到紀齊宣正朝她走來。一見到紀齊宣,曾唯一就怒目圓瞪,把剛才的窩火轉嫁給紀齊宣:「花心鬼,您可真是姍姍來遲啊。」

  紀齊宣不說話,在她旁邊坐下,接過紅豆手裡的跌打藥水,捧起曾唯一略有些腫的腳丫,細心幫她擦起來。紅豆偷偷瞄了眼過去。曾唯一這隻原本炸毛的貓已經把炸毛收了起來,眼眸也柔了許多,乖巧地任由紀齊宣擦藥。

  以前的他們,曾唯一是驕橫跋扈,紀齊宣是俯首稱臣,好比女王和家僕,紀齊宣是那樣毫無尊嚴地寵愛她。如今,曾唯一不再高高在上,紀齊宣也不再卑微如塵埃,兩人平等,相互尊重,就像一對讓人羨慕的新婚夫妻一樣。

  這些日子因腳傷窩在家裡的曾唯一,偶爾會在雜誌的某個版塊或者網頁的一角看見關心靈的一些動態。無非就是她的身體康復狀態,並沒有其他消息。

  曾唯一這時還會慶幸,她是勝利者。

  曾唯一的腳好了以後,開始勤奮練車了。

  不過這段時間,紀齊宣晚上沒辦法接送她回來,因為他飛台灣去參加一個項目投資了。用紅豆的話來說,曾唯一之所以肯下功夫學車完全是因為獨守空房覺得寂寞。對於紅豆這一結論,曾唯一極力反對,甚至嗤之以鼻。她會想念紀齊宣?才怪!

  在紀齊宣出差第六天的一個夜晚,曾唯一洗完澡,獨自一人臥在床上,看著摯愛的台灣苦情大戲竟如嚼蠟,這實在太奇怪了。現在她每天晚上迷上了看手機,看看有沒有電話或者簡訊。紀齊宣會準時十點半來報平安,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短短六天,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只有看見這兩個字,她才能安心睡覺。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曾唯一拿起手機,電話顯示是紀齊宣。她接起電話,柔聲道:「餵?」

  「睡了嗎?今天學車怎麼樣?」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很沙啞。

  「學車學得還好,過幾天就考試了,我蠻有信心的。」

  「那就好,你早點睡吧。」

  曾唯一不高興了,就說兩句話就要掛斷了?她不滿地嘟囔:「就這麼掛了?」

  「嗯,我有些累,明天還要去高雄去看另一個策劃。」

  曾唯一蹙眉,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紀齊宣無論怎樣,即使下一刻就要倒下,也捨不得讓她不高興。她問:「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你老實告訴我。」

  紀齊宣那頭不再說話,而是好一陣的沉默,曾唯一被這沉默弄得心慌慌的,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可她不肯認錯。

  紀齊宣終於說話了,語氣相當疲憊:「你若是這樣想,我也無話可說。」他當即掛了電話。

  曾唯一聽完這話,嘴唇不禁顫抖,手因用力捏著手機而指蓋泛白。她憤恨扔下手機,決定再也不理他了。

  紀齊宣十五天以後才回到香港。一放學曾乾就老早守候在門口,翹首企盼他親愛的爹地歸來。曾唯一這人記仇,她若無其事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電影,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零食,全往嘴裡塞。

  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終於停在了別墅過道上。

  紀齊宣全身依靠在靠背中,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Ben轉頭看向因太過疲憊而睡著的Boss,不禁嘆息,小聲對司機說:「老劉,讓Boss先睡會兒吧。」

  司機微笑點頭。兩人就這樣坐在車上,等紀齊宣醒來。

  而正伸長脖子等爹地的曾乾同志見前方五十米處停著他爹地的車,心下竊喜,知道他爹地回來了,飛奔跑去之前,朝屋裡喊了一句:「媽咪,爹地回來了。」

  「咳咳!」正在喝橙汁的曾唯一嗆了起來,不停地咳嗽。

  曾乾同志用自己那小短腿,一邊跑一邊吶喊:「爹地,爹地。」

  紀齊宣原本就是淺睡,聽到曾乾的聲音,眼睛幽幽睜開,透過車窗,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朝這邊奮力跑來,他朝前面的司機和Ben說:「你們先回公司吧,還有,Ben,老頭子若問起來,你就說我明天會準時過去的。」

  「好的,Boss會帶太太去嗎?」

  紀齊宣略有遲疑,在他還在遲疑之際,車窗就被人敲了起來。曾乾笑臉盈盈地一直甜甜地囔著叫爹地。紀齊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陣:「不了,這次我一個人去就行。」

  「可是董事長說……」

  「這些我來說,你只要轉告老頭子,我明天會過去。」

  「好的,Boss。」

  紀齊宣下車以後,抱起兒子,一邊走一邊問:「想爹地了嗎?」

  「我想爹地想得是茶不思飯不想。」曾乾突然冒出一句,紀齊宣頗為吃驚,「這成語用得挺好。」

  「是媽咪一直嘀咕。她前些日子吃不下飯。你也知道,媽咪以前是很能吃的,我怕媽咪病了,就想打電話給爹地,結果媽咪反對,說是怕爹地誤會她想你想得茶不思飯不想。於是我就問這是什麼意思,媽咪就告訴我了。」

  紀齊宣挑眉:「那你媽咪現在可是在大吃大喝表現出非常有食慾的樣子?」

  「爹地,你真棒,這都知道。」

  紀齊宣頓覺無奈,他還不了解曾唯一?口是心非,又直腸子一根筋的女人。他苦笑:「爹地是你媽咪的口糧,沒了爹地,她只能用零食解饞了。」

  「哦~~」曾乾一副明白的樣子。

  曾唯一聽見門開了,卻無法停止咳嗽。兩人一到家,紀齊宣就把曾乾放下來,愛狂奔的曾乾,這次狂奔到曾唯一旁邊,笑眯眯地對曾唯一說:「媽咪以後不必用零食解饞了,爹地回來了。」

  曾唯一不給紀齊宣好臉色看,繼續一邊咳嗽一邊看電視。

  曾乾也爬上沙發,對曾唯一說:「媽咪,你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被……你嚇的。」曾唯一一邊扯著嗓子,一邊很費力地說道。

  曾乾看著曾唯一,不明所以。紀齊宣走過來,拍拍曾乾的頭:「你先去玩。」

  「嗯啊。」曾乾便溜之大吉了。

  紀齊宣看了下茶几上擺滿的各種零食,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有些蹙眉。

  要知道,曾唯一雖然吃不胖,但她嚴重偏寒的胃,可經不起這眼前大罐小罐的折騰。

  「我知道你不想我,但也不用這麼折騰你自己。」紀齊宣嘆息。

  曾唯一一怔,一時說不上話來,她吃這麼多,一方面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另一方面,她確實是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零食啊。

  曾唯一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彆扭地對紀齊宣說:「我明天就能取駕照了,我的車什麼時候給我?」

  「隨時都可以給你。」

  曾唯一嘟囔一句:「等有了車,我就劫持你私奔。」

  「去哪?」

  「陰曹地府。」

  紀齊宣笑了笑:「也好,這輩子終於可以和你終結了。」

  曾唯一當即在心中咆哮。他就想這麼跟她結束了?一定是在外面包養美女了,比她美?

  紀齊宣對於曾唯一這怒目圓瞪的模樣視而不見,他說:「明天我帶乾乾回老頭子家裡一趟,你不去,對嗎?」

  「當然。」

  「我就猜到了。」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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