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藝術展覽會
2024-10-05 15:00:21
作者: 巒
拉斯維加斯政府所舉辦的夏季藝術展覽會舉行時間是七月中旬的第二個周末。
藝術展主推的兒童畫展在這次展覽會上大獲成功,充滿著童真童趣的七號展映廳因為濃濃的人文關懷更是引起前來參加展覽的人們的注意。
這些人有畫廊老闆,有特意趕來的書畫愛好者,有剛好來拉斯維加斯旅行的遊客,還有當地留學生,他們都聽說了那位叫做妮娜的新疆小姑娘的故事,小姑娘稚嫩的聲音通過揚聲器被傳播到他們佩戴的同聲翻譯耳麥中。
這位新疆小姑娘是七號展映廳的主角,即使那些畫十分稚氣,可人們還是願意打開腰包,用五十美元、一百美元買下其中任意一副畫。
畫廊老闆告訴小姑娘光顧他畫廊人來自世界各地、愛好書畫的和小姑娘說他們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來拉斯維加斯旅行的遊客說他們會把畫帶回自己國家、當地留學生說他們會把畫貼到網際網路上去。
那些話讓坐在視頻前的妮娜笑得眼睛都沒了,那是連翹看過妮娜最燦爛的笑容。
隨著最後一副畫被貼上標籤,短短一個上午時間,妮娜的數百副畫被一掃而空。
站在空空如也七號場地上,連翹去擁抱奧莉娜,畫展所有策劃創意都來自於這名法國女人的團隊。
現在這位法國女人手上還帶著護手具。
奧莉娜身邊還站著她的兩名助手,和那兩位一一點頭示意之後,連翹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請記住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你在找海倫吧?」奧莉娜笑了笑。
來畫展之前,妮娜交給連翹一張卡片,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卡片交給海倫,小姑娘說了她和海倫有互贈禮物環節。
奧莉娜把一張寫有地址的卡片交給連翹:「海倫的朋友也有作品參加這次藝術展,因為人手不夠她被叫去幫忙,離開前她把這個交給我,讓你務必要到這裡去找她,她有禮物要讓你代送給妮娜。」
按照卡片上的地址,連翹沿著東南方方向上了電梯。
卡片上所指明的地點是這次藝術展的非主流單元。
參加這個單元的一般都是一些沒有經濟基礎的學生,這些學生只能繳納少量的場地費,因此非主流單元被安排在藝術展人流量最少的區域。
展覽廳電梯是懸空開放式的,電梯採用了鋼化玻璃材料,周遭一覽無遺。
站在電梯裡連翹可以看到隨著電梯一節一節上升,樓層上的人越來越少,海倫寫的地址註明在十三層。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連翹覺得今天電梯上升速度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慢,她都在電梯呆好長一陣子了,電梯數字才顯示到第七層。
揉了揉眉骨,那些錯覺應該是來自於沒有充足的睡眠所造成的,昨天晚上噩夢醒來後,下半夜連翹幾乎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印在電梯上的人臉色很不好,拍了拍臉頰,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隨著那個動作連翹渾身血液在那一瞬間驟然凝結起來。
印在電梯玻璃牆上的人並沒有去拍臉頰,那一瞬間,連翹仿佛看到自己驟然擴大的瞳孔,驟然擴大的瞳孔就那樣緊緊盯著玻璃牆上的影子。
寶藍色襯衫,蓋住腳跟的乳白色長褲,褐色流蘇包,側身站著,臉呈現出四十五度角度朝著電梯玻璃牆。
所不同的是印在玻璃牆上的身影一動也不動,依稀間,可以看到被寶藍色襯衫襯托得十分蒼白的臉色。
就像是不死心一樣,大力晃動手,電梯玻璃牆上的人影還是一動也不動,擴大的瞳孔似乎蔓延到身上每一次毛孔里。
連翹可以感覺到每一根豎起的汗毛,正嘗試穿過衣服纖維,去逃避那種驟然生成的恐慌。
倒退,倒退——
直到背部找到另外一方電梯玻璃牆,閉上眼睛,心裡默念,幻覺,幻覺,那一定是因為睡眠不夠所導致的幻覺。
她不應該偷偷丟掉醫生給她的藥,她應該按照醫生說的那樣,每天晚上喝一杯熱牛奶,喝完熱牛奶後乖乖的服用少量的安神藥。
可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當不依靠藥物就能入睡的正常人,她可是厲太太,她的男人是藍色路西法。
如果她連一個正常人的水平都達不到的話,她拿什麼去愛他,去配得起他。
有從心上源源不斷冒出濕漉漉的物體粘濕垂落的眼睫毛,眼睫毛抖了抖,眼睛睜開。
目光再次落在剛剛的那方玻璃牆上,玻璃牆上不見之前的身影。
再凝神細看,松下一口氣,剛剛的幻覺也只不過是來自於對面一模一樣在同一頻率上升的電梯。
剛好,對面電梯的年輕女人很巧的和連翹穿了同樣的衣服。
心裡發著牢騷,這麼快仿品就出來了,現在她身上穿的是Dior最新的限量款,寶藍配乳白色系唯一的一款就穿在她身上。
一時間視覺所產生的驚悚感也導致於連翹無暇去顧忌一些細節,比起她的一頭長髮,對面電梯的年輕女人則是一頭短髮。
此時此刻,對面電梯的女人已經轉過身去,連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背影嬌小苗條。
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落在不斷更新的電梯數字,數字停在第十三層。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連翹下意識目光往左。
在她電梯停下時,搭載著和她穿同樣款式衣服年輕女人的電梯也停了下來。
短髮的年輕女人正面向電梯門。
回過頭來,連翹走出電梯門。
十三層樓道走廊的人少得可憐,腳剛剛踏出電梯,從樓道處竄出來的風讓連翹擦了擦半截裸露在空氣里的手臂。
手臂上似乎還殘留著短髮女人所帶給她的毛骨悚然感。
走了幾步,有什麼促使著她,連翹回過頭去——
再一次她看到了和她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年輕女人的背影,比起在電梯裡,那背影又似乎清晰了一些。
如果不是一長一短頭髮所帶來落差的話,連翹都要懷疑那個背影來自於自己,她剛好來到了擺有很多鏡子的商店裡,透過折射層層疊疊。
這世界差不多身材的人多得是,不是嗎?
心裡模糊想著,那年輕女人的頭髮可真短,都比男孩子頭髮還要短了。
回過頭,腳步往前,最初還有那麼一兩個人和她擦肩而過,但隨著腳步越堆積越多,漸漸的,走道只剩下她一個人。
走道盡頭是白色光團,由於一直盯著的關係,讓人看著看著忍不住開始懷疑,白色光團里銜接著無人的秘境。
還要往前走了?不了吧,她現在腳已經很酸,她得回去,妮娜想交給海倫的禮物讓奧莉娜轉交好了。
要是妮娜問她怎麼沒有拿到海倫給她的禮物,她可以回應「小姑娘,我已經為你做夠多了。」
嗯,就這樣,連翹和自己說:快轉過身去,不要看那白色光團,那是邪惡的。
可眼睛卻是遲遲收不回來。
看吧,受到報應了吧,從白色光團里出來一抹黑色身影,是要抓走她嗎?要把她抓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嗎?
也好,反正,她也很累。
她一直不敢告訴人的是,她心裏面裝著的都是消極的東西,消極而玩世不恭。
比如,在路上看到笑容燦爛的女孩時她在心裡祈禱著:快摔一個跟頭吧,疼了你就笑不出來了。
看到新生命誕生時,她心裡想著,小可憐別高興得太早,你最終逃不了從哪裡來就回哪裡的歸宿,人生只是一場空歡喜。
看到葬禮上活著的人面對著死去的人掉眼淚時,她心裡不以為然,得了吧,幾天後你大約就在酒館裡和新交的朋友把酒言歡了。
這個世界唯一的好就是厲列儂。
她好愛他的,愛得想盡辦法要留在他身邊,是許戈還是連翹其實她都不在乎,反正,那都是深愛著厲列儂的靈魂,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就行了。
從白色光團竄出來的黑色身影瞬間來到她面前,應該是黑色天使吧,只是這會兒她比較懶,懶得抬起頭去辨認黑色天使的長相。
黑色天使怎麼穿著人類的球鞋了?而且還是一雙不怎麼樣的球鞋,球鞋的主人站在她面前一動也不動。
於是,怯怯開口:別帶我走好不好?
厲列儂是她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的唯一原因,想到也許下一秒她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被包裹在衣服布料里的肉軀不停的顫抖開來。
即使是這樣,腦子已經在開始快速運轉著,等想一個辦法出來,她總是有辦法留在厲列儂身邊的。
之前,她就那樣過。
還沒等她想出辦法,黑色天使就開口了,黑色天使有一口英國東南部口音,而且聲音難聽極了,又沙又澀,在叫著「阿曼達。」
阿曼達,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而且這個聲音也耳熟。
第二聲「阿曼達」響起。
「阿曼達,你這麼了?」
慌慌張張抬頭,第一時間觸到的是一雙深褐色眼眸,幾個腦迴路之後,喃喃問到「海倫,你怎麼不戴眼鏡了?」
之前不是很討厭她看她的眼睛嗎?
面紗下又露出整齊的牙齒:「醫生說我在光線比較暗的所在可以不需要戴護眼眼鏡。」
哦,是這樣啊。
從包里拿出妮娜的卡片,把卡片遞到海倫面前,說:「這是妮娜要我交給你的。」
只要把卡片交給海倫,就可以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了,這個想法讓她心裡高興極了,可是,海倫遲遲不肯接過卡片。
這讓她十分憤怒,想必穆斯林女孩還對前一天的那一幕耿耿於懷吧?想把卡片強行塞過去。
手剛剛往前,手腕就這樣被扣住。
那一下,十分的吃疼,疼得她都忍不住的吸氣,穆斯林女孩力氣可真大,等到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她已經被海倫拽著往那白色光團走。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憤怒的問。
回應她的聲線如沐春風:「我沒想要幹什麼,我朋友因為從早上到現在沒有一名觀眾現在沮喪極了,您可是我認識所有叫阿曼達的女人中最善良的,我想您一定很樂意充當一名觀眾的,就像您幫助妮娜一樣。」
不,不不,她可一點也不善良,幫助妮娜只是她想打發無聊的時間,也是她想做給厲列儂看的,她也有善良的一面。
她沒有必要在這名穆斯林女孩面前裝,而且她現在極為討厭那隻緊緊扣住她的手,討厭到什麼程度呢……
「砰」的一聲,剛剛還和她展示力道的穆斯林女孩被結結實實摔在地上,那身手可一點也不輸給高雲雙。
這裡除了她們兩個沒第三人,穆斯林女孩總不會把自己摔個底朝天吧,把穆斯林女孩摔在地上不是她還能有誰?
看來,耳濡目染這種東西還是成立的。
把卡片往著倒在地上的人一丟,轉身頭也不回。
深幽的走道里,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那麼一股聲音,那聲音在說著:又想躲起來了嗎?
誰?誰在說話?明明沒有誰在說話啊,沒有的,一切都是來自於她的幻覺,就像是那電梯裡的年輕女人一樣。
為了證明那是幻覺,她來到海倫面前,問她,喂,你剛剛聽到有誰在說話嗎?
被摔在地上的人一動也不動。
好吧,手伸向地上的人:帶我去你朋友那裡吧。
她想,第一是剛剛那個過肩摔給她帶來的自信,以至於她覺得一切沒有那麼的可怕,要是誰敢惹她了,她給那些惹她的人統統來一下。
還有,來之前妮娜一再強調,得對海倫好。
在兩個差不多身形的女人往著走廊白色光團走去的時候,拉斯維加斯2016夏季藝術展覽會主辦方接到一通電話。
聽清楚電話內容時,手中的電話差點掉落在地上,看看時間,牙一咬。
三十秒之後,前來參加畫展的人們聽到頭頂傳來的廣播,有人在畫展里放了定時炸彈。
近萬人在廣播解說員,現場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分別從展覽館大門、安全出口處離開。
展覽館唯一沒有收到廣播的來自於第十三樓層。
在人們紛紛往大門口逃竄時,卻有數十輛黑色轎車蛇形往著的展覽中心。
五分鐘後,展覽館除了特殊通道外,所有大門、出口都全部關閉,展覽館中央大廳就只剩下十幾人。
這十幾人中有藝術展的承包方,若干拉斯維加斯政府官員,他們的目光無一例外往著特殊通道的入口處。
他們想知道讓加州州長忌諱莫測的到底是何許人物,這位惹不起的人物沒讓他們等太久。
從特殊通道傳來的腳步聲井然有序,一聽就知道是那種接受過極為嚴格的訓練。
眨眼功夫,從特殊通道魚貫而入的人分成兩隊人馬,齊齊挨著通道兩側站立著,從排位乃至站立姿勢一看就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來自於精銳部隊。
排列在通道的人目測有一個連人數,隨著最後那兩名隊員落位,從入口處進來的身影,那身影頎長筆直,逆光而來。
當那抹身影逐漸往中央大廳靠近時,十幾人都不約而同低下頭去,在這座沙漠之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絕對不是滿足好奇心的時間。
隨著逐漸清晰的腳步,他們看到黑色褲管下黑色的皮鞋,皮鞋是半新的,從半新的皮鞋可以猜出,進來的人一定是生活節儉的那一掛。
緊緊跟隨著半新皮鞋的是另外一雙深灰色皮鞋,那雙還好點,可從腳步落位上看就知道,誰才是國王。
半新的皮鞋在深灰色皮鞋的引領下往著電梯方位。
電梯門開啟,關閉,緩緩往上,緊接著,另外一撥人分三批也進了電梯。
等到電梯聲音遠去時,十幾人這才敢抬起頭來,因為電梯是開放懸掛式的,他們可以看到電梯停下的樓層。
電梯就停在第十三層,從這裡看過去依稀可以看到,晚到的那三撥人馬中有警察、醫護人員。
負責場地管理的人這時想起一件事,這件事一定和租下第十三層樓的用戶有關,租下第十三層的是一名年輕的東方女孩。
那名東方女孩有著很甜美的笑容。
笑容甜美,談吐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