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千百倍奉還

  京城某處小院落中，辭嵐正幫著糜氏在收拾行禮。

  「這個要帶上，這是我給你和秀兒納的鞋底。」糜氏嘴裡兀自念叨著，動作卻有些手忙腳亂。

  連在一側的辭秀都看出來了，上前握著糜氏的手：「娘，我和阿姊只有兩雙腳，怎麼有這麼多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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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秀還將其中一雙挑揀出來：「這看上去，不像是阿姊的尺寸。」

  辭嵐轉過身瞥了眼，不免搖頭嘆了口氣。

  她這個善良的傻娘親呦！

  都被尤氏母女倆取而代之了，將要歸府之時，還給辭琬準備了禮物？

  那鞋底，分明是照著辭琬的尺寸。

  她費心費力做的這些，那一心為嫡位的母女倆可能看在眼裡？

  「娘可是緊張？」

  辭嵐並未拂了糜氏的意，將她手頭的活兒都收了起來：「該緊張的，是他們。」

  糜氏的心思被戳穿，她重重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拉著辭嵐坐下。

  「嵐娘……」

  糜氏欲言又止，看著辭嵐的眸子動了又動：「娘雖是不知那日在太常寺府你做了什麼，叫那位大人給咱們娘三撐腰。」

  糜氏頓了一瞬，似自我安慰般拍了拍辭嵐的手：「娘不想你為了回府，做什麼傻事來！」

  辭嵐這才反應過來，糜氏到底要說什麼！

  合著她壓根不是擔心回府後的日子，而是以為她們回府的機會，是自己用了『那種』手段？

  「娘！」辭嵐啼笑皆非：「你想到哪兒去了！」

  也怨不得糜氏如此，誰叫原主一副戀愛腦，還曾想婚前生米煮成熟飯徹底成為四皇子的人，以防他悔婚。

  見辭嵐目光篤定，並未有欺瞞和心虛，糜氏才撫了撫心口：「是娘多慮了。」

  聞言，辭嵐神色微斂，目光炯炯：「這一切，本就是屬於我們的。而今，也只是物歸原主。」

  她聲音柔和卻帶著股莫名的堅韌，漸漸撫平了糜氏惴惴不安的心。

  「不必有負擔，從前你便是辭府的當家主母，往後亦是如此！」

  糜氏生就是溫順柔弱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怎奈遇見了辭哲這個渣男，一見誤終身。

  饒是當家主母，卻無半分主見，這才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

  而今終歸辭府，辭嵐心下堅定，往後，就由她來替原主守護！

  門外傳來馬車聲響，辭嵐起身牽著糜氏和辭秀的手：「娘，秀秀，準備好了嗎？」

  「糜夫人，辭姑娘，請上車吧，大人特囑屬下來送你們歸府……」

  已至辰時，辭府所有人已在門前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百姓的斥責嘲弄不絕於耳，傲然如辭老夫人，也只能強忍著今日的折辱。

  聖旨已下，無論如何她都要忍過今天。

  等那賤人一家子回府之後，何愁沒有機會對付他們？

  韓氏攙著辭老夫人的身子，心下還不住的打著小算盤。

  糜氏和辭嵐來勢洶洶，府中怕是不會再有安生日子。

  此前邪道一事並未牽扯到她，興許……

  正盤算間，聞有轆轆馬車聲徐徐駛過長街，眾人目光齊聚看去。

  只見那馬車四面皆由昂貴稀有的雲錦圍裹，金銀珠寶鑲嵌滿身。

  外罩一層淡紫色的紗幔，亦是世間不可多得的香雲紗。

  在春日回暖的日光下，轎角懸著的銀鈴迎風而動，發出清脆如玉石般的悅耳聲響。

  和煦微風撩動馬車的皺紗，折射出耀目的光彩，愈襯車內主人的華貴與尊榮。

  冷齊翻身下馬，將踩腳凳放在車下。

  他抬手掀開轎簾，應著一聲長喝：「迎，辭府長夫人，辭大小姐，二小姐歸府——」

  原默然跪在街道兩側的辭府下人們應聲齊喝，聲音洪亮而怯弱。

  不得不尊敬高呼，尾音卻帶著幾分難掩的恐懼。

  辭嵐母女三人被轟出府，辭府上下，連一雙援助之手都未伸出。

  行兇者與旁觀者，皆難辭其咎！

  轎簾之中，先下來了個身形清瘦，模樣精緻的小不點，正是辭秀。

  一雙杏眸瞪的渾圓，有些怯生生的打量著周遭。

  許是看到了曾經欺負過她的人，辭秀有幾分緊張的抓著冷齊的衣角往後退了幾步。

  「秀秀，還記得阿姊怎麼告訴你的？不要怕！」

  車內傳來溫聲安撫，辭秀心神一定，頓時不緊張了。

  她鬆開冷齊的衣角，回頭看著正在下車的糜氏，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娘。」

  冷齊退至身側，糜氏牽著辭秀，目光掃視著街道兩旁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心下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委屈，埋怨，悲痛，絕望交織在糜氏的腦海。

  往日的一幕幕猶在眼前，她為之付出的所有一切，皆在被逐出府的那日化為泡影。

  她視作生命的丈夫，待如親姊妹的側室，供奉盛親娘的婆婆……卻都想要她娘仨的命。

  糜氏攥著辭秀的手緊了幾分，她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不願再去回想。

  「娘，別怕，一切有我。」

  看出了糜氏的掙扎，那道溫潤的聲音再次傳來。

  辭嵐面色微凜，在車轎內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在心下暗道，似說與自己，又似說與原主。

  「辭嵐，辭府欠你的所有，今後，我皆要她們千百倍奉還！」

  辭府下人高喝三聲之後，街巷之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圍觀者下意識的屏氣凝神，似是等著馬車內最後一人的到來。

  一道倩影自車上而上，雲淡風輕的藍天之上，開始聚起一簇一簇的彩霧。

  那走出的女子周身似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微光，竟叫人一時看花了眼。

  彩霧聚於辭府之上，恰落在那女子身處之地。

  少焉，彩霧緩緩消散，辭嵐的面容也浮現眾人之前。

  分明是最素淨的衣裳，穿在那女子身上卻有種仙子落凡換素衣之感。

  本非傾國傾城的容貌，卻生生叫人移不開眼。

  星眸閃爍，似倒映著萬千星河，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渾然天成的清冷高貴。

  這……這才是貴門嫡女應有的模樣！

  「我不是看錯了吧？那人，那人當真是辭嵐？」

  人群中有人低呼，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辭府雖是名門貴胄，從前的辭大小姐卻放蕩形骸，還未出閣就常常出府去四皇子府尋未婚夫。

  道是已定下婚約之人，也說不得什麼，可還沒嫁出去的黃花大閨女，豈能在外拋頭露面？

  「我從前有幸見過這辭大小姐一面，斷然不是如今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