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天道好輪迴

  目送衛帝離開大理寺，臧劭從中堂走下，行至羅朗身側。

  只消一個眼神，後者頓時瞭然，拂手示意眾人退下。

  那邪道被押往天牢等候發落，堂前只剩臧劭，辭嵐與辭老夫人三人。

  隨辭老夫人一同前來的婢女還在大理寺後跪候，隱約覺的事態不對，請求守門的侍衛將其放入。

  

  聽見外側吵鬧聲，辭嵐朝侍衛挑挑眉：「讓她們進來吧，我這祖母上了年紀，大理寺的台階這般高，莫不留神磕著碰著~」

  言落，她還朝臧劭做了個鬼臉。

  這廝從方才就一直看戲，至今不發一言，可辭嵐總覺他『不懷好意』似的，這心裡不知打著什麼算盤。

  忙不迭跑來的婢子將辭老夫人扶起，眉眼間帶著難掩的敵意和輕蔑。

  若非礙於臧劭這冷麵閻王在場，那婢女還不知要說什麼難聽話！

  「大人戲看夠了，也該退場了。」

  辭嵐與臧劭低語，卻見他跟沒聽見似的，往前挪了步子，負手立於辭老夫人身側。

  才剛準備起身的辭老夫人，動作忽而滯住。

  一雙金履雙飛雲屐，目所及處，是臧劭那處處透著威嚴和森冷之意的玄色長袍。

  辭老夫人抬眼對上那雙眸子，後背赫然滲出一身冷汗。

  分明隻字不言，僅是一瞥，既如千斤懸頂般的壓迫。

  平淡無波的臉，卻嵌著一雙幽如寒潭的冷眸，叫辭老夫人下意識的避開目光，再次低下她高貴的頭顱。

  辭老夫人扶著婢女的手一緊，膝下微彎，方才要起身，這便又跪了下去。

  辭嵐趁著機會跟在臧劭身側，在旁人眼裡，赫然是一副向他二人下跪的場景。

  辭嵐心下暗爽，這大腿是抱對了！

  臧劭不走，原是為了給這老太婆施壓？

  「大人。」辭老夫人硬著眉頭咬牙道：「可還有吩咐？」

  臧劭微微昂首，眉宇淡漠，從那雙薄唇里吐出的字都帶著讓人膽顫的寒冷。

  「辭嵐乃太常寺門下，日後，三思行事！」

  短短十餘字，分明也不是恐嚇，卻叫聽的人不禁為之一顫。

  方才還給辭嵐臉色看的幾個婢子，眼下都慌了神，扶著辭老夫人的手抖如篩糠。

  傳聞中的太常寺卿冷酷無情，殺伐果決。

  若遇有違太常寺者，必死無疑。

  他雖是沒將話挑明，可眾人都聽得明朗，這擺明了警告辭老夫人，日後休要再打辭嵐的主意！

  辭嵐順杆爬了幾步，也學著臧劭那副超然物外卻冷若冰霜的模樣：「不說話，啞巴了？！」

  殺傷力極高，侮辱性極強！

  素來冷血霸道的辭老夫人何時受過這等恥辱，竟跪在一個曾被逐出門的棄女腳下，還要聽她教訓？

  奈何她背後站著個臧劭，縱是辭老夫人殺意湧上心頭，卻也不得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謹記大人之言！」

  待辭老夫人再起身時，臧劭已然不見蹤影，眼前只余辭嵐一人，正環著雙臂，眉眼含笑。

  「老夫人，您沒事兒吧，快起來！」

  婢女將她扶起，聲音里分明還帶著顫意，這臉色卻變了幾變。

  許是看臧劭走了，沒人護著辭嵐，這心下一鬆懈，又變回從前的態度。

  都是在辭老夫人手下摸爬滾打了多少年的狗腿子，只被教訓了一次，當然記不住疼。

  其中一名為儀香的婢女，乃是望星閣掌事婢女倚荷的遠親。

  倚荷將死不活被扔去亂墳谷，她便接替其成為辭老夫人的心腹。

  仗著自己也有些易算的本領，又會些花拳繡腿的功夫，儀香仍舊看不上這個曾經被毒打出府的辭大小姐。

  「你可知三綱五常？老夫人乃長……」

  儀香眸子帶著幾分狠色朝辭嵐看去，似想替辭老夫人出這口惡氣。

  對上辭嵐目光的一瞬間，話音戛然而止。

  那雙正在盈盈淺笑的瞳，不知為何帶著股莫名的殺氣。

  乃至於儀香腦海中竟直接浮現出自己慘死在辭嵐手中的模樣。

  待她驚覺這是擁有超高易算之術的人才會的神識威脅，周身汗毛豎起，身形頓時僵住。

  辭嵐她……怎會有如此修為！

  現下並非算帳的好時機，辭嵐暫且放過了儀香一馬，只輕笑了聲，便轉身離開。

  行至大理寺門口還側身道了句：「我的好祖母，勞你叮囑辭府上下，我辭嵐回歸那日，辭府上下所有人，皆要齊跪於府門前相迎！」

  倩影消失在大理寺府門處，辭老夫人才緊攥的雙拳幾欲將掌心掐出血痕。

  她微有猙獰的臉上帶著凌冽的殺意，恨不得現下就將辭嵐千刀萬剮……

  三月初七，天邊浮現第一抹晨光之時，京城打小門戶的人家都齊聚辭府周遭，等著看這罕見的一幕。

  歷來因作風不檢點被轟出府的女子，豈有像辭嵐這般，風光回歸的？

  不是慘死在外遭人唾棄，就是流落風塵之地成了萬人騎的妓。

  這位辭大小姐，竟能牽動當今聖上下旨，替她正名，換其身份？

  辭府沉重的朱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好事者已紛紛探出頭去。

  只見數不清的婢女和家丁從辭府內魚貫而出，在府門前的街巷兩側齊齊站好。

  「這麼大陣仗？」

  「那辭大小姐背後可是有太常寺卿大人和皇上撐腰哩！當初被打的有多慘，今兒回來風就有多風光！」

  「我還記得那時候，母女三人滿身血污，那是趴在這朱門前的台階上哭喊著求饒都沒能……」

  「噓！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可別再翻出來說了！今時不同往日，若是被上面聽見了，小心腦袋不保！」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之中，辭府身份最尊貴的辭老夫人，也沉著一張臉行至門前，面色鐵青，陰鷙冷傲。

  只見她微微抬手，街道兩側之人竟紛紛下跪。

  這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迎接什麼宮裡的大人物！

  私下譁然，皆是感慨：「這興許就是報應吧！誰知道辭府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才引的天譴而至！」

  盛京最風光無限的辭家。

  朝廷命婦圈中人人皆有耳聞的冷血辭老夫人。

  而今卻無一不低眉垂首的候在府門前，迎那被慘打棄至府外的昔日嫡女……

  天道，好輪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