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逃之夭夭3

2024-10-04 21:54:57 作者: 山山來遲

  馬車得得,遠離鬧市,耳邊安靜不少。

  趙碩接著道,「那個時候,為了追查刺殺你的兇手,所有人都審問了,唯獨提前離開的驪歌還沒審問,我就找人打聽她的喜好,知道她在及笄時沒有抽到藏品,就花下千金買下桑榆姐姐的藏品藉故去探望她,沒想到,就叫我發現她身邊的金玉露就是刺殺你的兇手,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聽罷,冷菱的怒氣淡了下來。

  

  她聽如風講過,他手底下一名叫念兒的姑娘就是為了不叫那金玉露逃跑,反被來救金玉露的人給殺了,聽說死狀極其慘烈,將蘇府一眾人都嚇壞了。

  想了想,她問道:「那金玉露,你們......可抓到了她?」

  趙碩點頭:「正想跟你說這事呢,兩日前,趙衍已經將她抓到了。」

  「可是柳絮?」

  趙碩抬眼看她:「你猜到了?」

  「果然是她,那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趙碩抿唇淡淡道,「趙衍已去了摺子給聖上,聖上今天已下達旨意,命他將兇手就地凌遲處死!」

  凌遲處死,是要將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來,這對一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來說,何其殘忍!冷菱眉頭微皺,「趙策他不知道兇手是柳絮嗎?」

  趙碩回道,「自然不知,就算知道,怕也是不會認,這應該是他不想展露在人前的醜事一樁吧。」

  冷菱搖頭,冷笑了聲,「你們男人,真是薄情,愛的時候如珠如寶,不愛了,心腸狠得連畜生都不如。」

  「你別倒打一耙啊,」趙碩看她神情,知道她是想起了上一世,摺扇在掌中輕叩,眼中情意綿綿瞧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比如我,我不是趙策,有很多男人也不是趙策,比如你救下的陳軹。」

  喜歡她的人很多,卻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像他這樣對她的感情是這樣直白且絲毫不掩飾的。她恍惚間覺得這種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她記起來,在上一世,自己對趙策就是這個樣子的,愛得熱烈又痴狂,情話什麼的說來就來,但趙策從來沒有任何反應,有時淡淡的有時還帶著點嫌棄與厭惡。

  這一世,反了過來,角色的主人也調換了。

  算起來,這已經是趙碩第三次這樣直言不諱表達對自己的情意了,第一次是她自刎時,他抱著自己哭的肝腸寸斷,第二次,是去年冬至她的生辰,大雪紛飛的桃林里,他替她簪上捂了多年的桃花簪。

  她耳尖早已紅透,急忙別開眼去,換了話題,「那個掌柜是個什麼人?」

  趙碩收回目光,淡淡道:「是前朝公主,李桑榆。」

  冷菱微微吃驚,又看向他,「前朝不是全數覆亡了嗎?怎麼還有皇族之人活下來?」

  「是我將她偷偷放了。」

  冷菱瞳孔放大,五臟六腑俱是被震了一下,「這麼大的事,你不怕掉腦袋麼?」

  趙碩毫不在意的笑出聲,「把你偷出來,也是掉腦袋的事。」

  「我竟從不知,你膽子這麼大!」

  到了王府,進得大門。

  趙碩坐在輪椅上,也不叫喚陸伯,也不叫喚門口的侍衛,只靜靜地望著冷菱。

  冷菱微惱,知道他這是要自己來推,她鼻子哼哼兩聲,極不情願地推了起來。陸伯偷笑兩聲後,就離開忙去了。

  此時正是仲春,萬物生機,路兩旁的草坪上都是綠意。粉色衣衫拂過,有不知名的野花從草叢裡探出頭來。

  身後晚霞紅透,清涼的晚風吹得粉色衣擺獵獵起舞。

  冷菱想起來一件事,一邊推著他一邊問道,「為什麼契約是一式三份,你的那份是怎麼回事?」

  「因為本王是這個店的東家啊!」

  聽罷,冷菱覺得自己就是被他給玩了,胸中升起一團怒火,不知不覺將他推得飛快,再平整的路面,輪椅上的人也是被顛得頭昏腦漲,因著太急,路上一個突然出現的石子她也沒看見,輪椅直直軋過去,然後不可避免地側翻了。

  趙碩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冷菱急忙來扶他,滿臉歉疚。

  「對不起……」

  可使了半天勁,也沒能將人和輪椅一起扶起來。

  正好奈奈回來,遠遠看見一陣驚呼,「王爺。」

  冷菱像做錯了事一樣,縮在一旁,看奈奈將他扶起。

  奈奈道,「王爺,您沒事吧。」

  趙碩也不看冷菱,只對奈奈淡淡說道,「沒事,你推我回屋吧。」

  那神色讓人辨不出喜怒。

  冷菱撇撇嘴,回了自個屋裡,吃過莘莘端來的晚膳後,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月亮掛上桃樹枝頭,她看著外面的桃花好一頓失神,趙碩就住在桃林對面盡頭那個屋子裡。

  終於,她還是裹上了薄薄披風,趁著月色穿過桃林走了過去,到趙碩臥室門口,見他屋內燈火如豆,他正襟危坐在書案旁忙著,奈奈站在一旁嘰里咕嚕地說著什麼。

  也不怪她偷聽,實在是奈奈的聲音讓她站在門口剛好能聽到。

  「王爺,樞密使秦大人傳信說他下個月就要辭官致仕,他有意推舉您擔任這個職位,若王爺有意,他即刻上書表奏,他說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人,都很樂意王爺接過這個職位,讓王爺不必擔心拿不下這個職位。」

  樞密使掌管著全國軍政機要,手握各軍虎符,有著調動各地軍隊的權力。權柄之大,但凡坐在此位置的人,必然是趙策最信任的人。

  冷菱心裡想,上一世的樞密使秦大人的確在朝中力薦趙碩來擔任這個職位,不過是有條件的,趙碩必須娶他的孫女秦嵐,同他秦家聯姻。

  最後麼,趙碩好像兩方面都拒了,仍然做著他的閒散王爺,不問朝事。

  趙碩的聲音從窗子裡透出來,「你去跟秦大人回話,就說這樞密使,本王願意接,但是,本王不接受聯姻。」

  奈奈驚訝,「屬下還沒說聯姻這事呢,王爺就猜到了,王爺太英明了。」

  「別拍馬屁,還有什麼事,快點說。」

  奈奈見他不耐煩,立即正經起來,稟報導,「江南柳州前日發了水患,情況還很有些嚴重,國庫里撥不出來銀錢,那些世家貴族又不肯捐款,聖上正苦惱著選何人去治理這水患,工部尚書房齡此刻又稱病不朝......」

  這些都是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情,見他們有說不完的朝事,冷菱一時覺得無趣,正起步要離開,忽聽得後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是奈奈,「娘娘,王爺有請。」

  「我被你家王爺偷出來,就已經不是什么娘娘了。」

  「那我該如何稱呼娘娘您?」

  「你就和莘莘一樣,喚我姑娘吧。」

  「是,姑娘,您請。」奈奈彎著腰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她進去後,將門帶上,自己離開了。

  冷菱原本是有些歉意的,但一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那股子歉意頓消,她眉一橫,找個椅子兀自坐了下來,大咧咧道,「我沒錯,是你隱瞞玩弄我在先。」

  「我也沒說你錯了啊,」趙碩促狹一笑,接著道,「怕你不願意,所以才沒提前告訴你。」

  「你先斬後奏這招,玩得挺溜啊。」冷菱冷著臉,不客氣地拿了桌上的茶水咕咚喝起來。

  趙碩見過她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她在他面前早已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她也就不需裝淑女,處處拘束,此刻她露出自己最自然的一面來。

  趙碩揚了揚眉,忽又正色起來,語氣里有隱隱的傷感與憤怒,「上一世,我處處隱瞞自己的情意,結果呢,眼睜睜看著你被趙策,被柳絮,被馮氏一家陷害,連帶著冷家一起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而我,處處隱忍,不問政事,趙策又何時對我放下過戒心?你知道嗎?我的五萬虎賁軍,被趙策被馮家殺得不到一半了,那可是隨著我出生入死平定定州的生死兄弟!」

  「這一世,若我再不爭取些,怎麼對得起重活這一世?」

  冷菱低下頭來,「所以這就是你答應要當樞密使的原因嗎?」

  趙碩點頭,「我什麼都不做,他也疑我,為什麼我就不能讓自己實力強大到他想疑我想動我而動不了我呢?」

  冷菱抬頭,重新審視他,只覺得他整個人都發出光來,她才發覺,眼前這位踏過屍山血海歸來的壯士,身上是有血性的,是本該就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

  她深受觸動,胸中血氣上涌,「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片刻後,她話鋒一轉,「可,如桑榆姐姐所說,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既然是你名下的店鋪,你所謂投一千兩替我買的商股,我就不要了,我只拿屬於我的那份工酬。如果有一天,我掙得了那一千兩,我會自己給自己買商股。」

  「好,如你所說,你做什麼,我也都支持你。」

  搖曳的火光在兩人臉上飄飄忽忽,起了陣陣暖意。

  冷菱告辭後,回屋就洗洗睡了。

  明日是她靠自己的第一天,她要養足精神。

  ……

  蘇州,襄王府。

  高盛拿著上京城送來的旨意,來找趙衍。

  旨意有兩份,一份是關於柳州水患,一份是關於柳絮的處置。

  趙衍沒有告知趙策,金玉露的真實身份,他覺得沒有必要說,因為趙策絕不會承認,而且還會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

  黑雲沉沉,天空像個魔鬼,張開了血盆大口。

  本該歇下的趙衍此刻披上風衣,拿上了處置柳絮的那份旨意。

  陳瀅見他要走,也猜到了他是要去做什麼,默默替他將風衣領的帶子系好,末了,拉著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聲音輕柔,「王爺,我們有孩子了,臣妾不求您忘記舊人,但臣妾希望您,永遠向前看。」

  這突然知道自己要當父親了,趙衍多日的煩悶被衝散了些,也知道自己這幾日因為舊人想起舊事心情煩悶,冷落了她,他托著她的頭,低低地吻在她額間,「我的心裡早就沒有她了,有的只有你,和將來我們的孩子們。」

  陳瀅嬌羞地嗯了聲,放他離開。

  一個潮濕的地牢里。

  趙衍讓近身侍衛守在門口,舉著火把帶了一個懂手語的老嬤嬤一起進去,地牢很新,也算乾淨。

  這是他一落腳,就命人為柳絮專門打造的地牢。

  他下了階梯,走到柳絮待的牢房前。

  舉著火把將她照了照,柳絮本來睡著,這光將她照醒了過來。

  她抬頭看趙衍,眼裡俱是恨意。

  她比劃,「你是來殺我的嗎?如果是,請你動手快一點!」

  她比劃完,老嬤嬤也翻譯完。

  趙衍抖開聖旨,怕她看不清,將火把移放在聖旨前。

  柳絮看完,神色大變,「凌遲!凌遲!」

  趙策居然要讓人一刀刀割下她的肉,痛苦而死!

  她慌亂搖頭,眼淚大顆滴落,比劃道,「求求你,給我一刀,或者毒酒,白綾,都可以……」

  趙衍蹲下來看她,咬牙切齒,「多麼楚楚可憐的一張臉,我那麼疼惜你,你居然還背著我和他苟合,你看,他不僅棄你如敝履,還殺了你的孩子,現在又要來凌遲你了,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是為著一個什麼樣的人,毀了自己一生!」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柳尚書和你母親,因為牽涉進私鹽案,雙雙入獄,你喜歡的這個人說了,要將他們關到死為止!」

  趙衍的話,像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地扎進柳絮千瘡百孔的心裡。

  她的淚如瀑布般湧出,哭到全身發抖。

  趙衍起身,面目冷寒如霜,「讓你死,還不到時候。好好珍惜餘下的時光吧!」

  火把的光漸漸遠去。

  柳絮在背後拼命比劃,「你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

  趙衍一出牢房。

  房檐上躍下十幾名黑衣人,身手矯健不凡,刀刀只逼向他。

  他一陣輕功輕鬆避過,到得正中,親衛烏泱泱從暗處圍了上來。

  少說也有一百多名,黑衣人面面相覷,他們的教主好像信息有誤。

  顧不得多想,人人拔步而逃。

  可趙衍布局這麼多天,等的就是他們,哪裡會讓他們輕鬆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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