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少愛讀書

2024-10-04 18:41:07 作者: 羅鳴

  張靜宜不僅是個心善慈母,而且她還是佑之的第一個良師。佑之長到兩歲時,母親就開始用心教誨,常常給他念兒歌、唐詩宋詞。佑之長到三四歲時,往往是母親一開口念詩的上句,他就張開小嘴接上了下一句。

  夏天,鄭家人往往看到在鄭家莊園內的那顆大樹下,張靜宜對著兒子朗誦: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鄭佑之張嘴接誦:「沿對革,異對同,白叟對黃童。江風對海霧,牧子對漁翁。」

  母親剛說「女子眉纖,額下現一彎新月,」兒子立即就從口中道出「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張靜宜背「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佑之馬上接過來:「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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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鄭家人往往又看到張靜宜帶著佑之他們,圍坐在鄭家莊園的書屋裡。書房中央生著一爐火,從爐火上茶壺煮沸的水裡冒著熱氣,溫暖著母子母親又在教兒子讀唐詩、誦宋詞。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當母親背誦完李白的《靜夜思》後,鄭佑之馬上就張嘴朗誦孟浩然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張靜宜剛吟誦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佑之張嘴唱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母親站起朗誦「日出江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兒子就吟「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當鄭佑之長到四歲時,他在母親的教誨和薰陶之下,逐步認識了很多字而且能背誦古詩詞100餘首。

  在鄭佑之四歲多時,他的母親又生下四弟,取名鄭瑞符。這時,儘管鄭老爺請有兩個傭人,照顧三個兒子,但張靜宜這時的主要精力,用在照料兩個小兒子身上。

  鄭佑之5歲時,父親雖然知道兒子已經學認了許多字,還能背許多唐詩宋詞。但為了兒子打下紮實的私學基礎,鄭廷欽還是用重金聘請當地著名先生陳煥然到家,設私塾專教佑之攻讀儒學。

  私塾乃我國古代家庭、宗教或者教師個人所設立的教學場所。它在我國兩千多年的歷史進程中,對於傳播中國傳統文化,促進教育事業的發展,培養啟蒙兒童,使學童在讀書識理方面,起過重要的作用。

  入私塾那天上午,鄭廷欽為佑之舉行了「拜師」儀式。陳煥然先生穿一身嶄新的藍色長衫,莊重地坐在鄭家設立的私塾堂上方。在堂中央擺有孔老夫子的聖像。

  鄭佑之也穿上一身藍色長衫,長衫真長,幾乎蓋到了他的腳背,恭立地站在陳先生的對面。陳先生用手打理了一下長長的白鬍鬚喊:「一叩頭。」

  鄭佑之立即伏身跪下,兩手放地,頭貼手心。

  「二叩頭。」話音一落,鄭佑之重複剛才的跪拜。

  「三叩頭。」鄭佑之再次重複剛才的禮拜。

  當鄭佑之向孔老夫子像和陳先生磕完三個頭後,「拜師」儀式結束了。

  陳先生從座椅上站起來,用手在身上輕輕地抖了幾下長衫,伸手把佑之扶起說:「起來吧,拜師儀式結束了。」

  鄭廷欽、張靜宜一直莊重地站在私塾堂的旁邊,觀看兒子入學拜師儀式。當儀式一結束,母親就來到兒子的身邊,用手把他穿的長衫打理幾下說:「佑之兒,從此,你就是陳先生的正式學生了,你一定要好好跟著陳先生讀書學習。」

  「我一定好好學習!父親母親,請你們放心。」聽了鄭佑之的回答,張靜宜、鄭廷欽、陳先生三人,相互呵呵一笑。然後,他們夫妻倆就離開了私塾堂。

  第一次開課,陳先生按照慣例正襟危坐,把一本新的《三字經》捧在手裡,對著坐在下面的鄭佑之,從嘴裡一字一句地念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陳先生念到這裡時,叫鄭佑之複述。他也學著陳先生的語調、跟著搖頭晃腦地念讀一遍。然後,陳先生念完幾句,鄭佑之也跟著念幾句……

  第一節課,陳先生有意試探鄭佑之的悟性和耐性。他一直把《三字經》全文1888個字讀完,而鄭佑之也跟著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後才下課。

  陳先生下課之後,立即同鄭老爺講:「佑之天資過人,智商很高,在我一生的教書生涯中,他算第一個。」聽了陳先生的話後,鄭老爺滿心歡喜,立即請陳先生進飯堂吃「拜師宴」。

  鄭佑之也跟著他們走在後面。他的腦里在盤旋剛才讀的《三字經》,書上的字很多也認識了,但不太懂得含義,只是覺得韻律唱和,字句比以前跟著母親念的短而精,自然感覺新鮮。他邊想邊念「人之初,性本善……」

  當鄭廷欽一聽兒子上完課之後還在背誦,舒心一笑說:「佑之,今天的拜師酒,你一定要恭恭敬敬地敬陳先生三杯啊。」

  「父親,要得。我敬了陳先生後,也要敬你的酒哈。」

  「佑之真懂禮。」陳先生說。鄭廷欽笑逐顏開地領著陳先生走進了飯堂……

  陳煥然先生對鄭佑之的教授十分盡力。他按儒家《童蒙須知》的教學要求,從《三字經》「人之初」開始,循序漸進地講授儒家經典。

  從此,鄭佑之跟著陳先生讀《百家姓》《教兒經》《千字文》《千家詩》等等私塾課程。凡先生規定朗讀之書,佑之一律按要求背誦。

  同時,陳煥然在教鄭佑之私塾時,還對其十分注重蒙養教育。如對佑之的養成教育、道德品質、行為禮節,像著衣、作揖、行路、坐立、站姿等都進行嚴格的指導訓練。

  佑之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每天都超額完成陳先生布置的作業,深受老師喜愛。

  鄭佑之也極喜歡這位和藹可親的陳先生,他特別喜歡聽陳先生講史書上那些忠孝節義的故事。然而,鄭佑之唯一煩惱的是家裡的私塾堂里,就他一個人跟著老師讀書,感覺有些孤獨。

  一天下午,陳先生看見鄭佑之上課時精力不集中,他懂得勞逸結合的好處。於是,在上完一節課後,他就帶著鄭佑之到畫象嘴附近的田野間散步。他看見幾個年齡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光著身子在地里幫助大人幹活。開口問老師:「他們為什麼不讀書呀?」

  「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你看,這些孩子連衣服都莫得穿,家裡哪有錢送他們去讀書呀!」陳先生解釋說。

  「讀書還要錢嗎?」

  陳先生直言告訴他:「我教書不要錢,老師吃什麼?農民靠給地主種田種地,獲得生活的糧食,老師就靠教書才能盤家養口。」

  「啊,原來是這樣。」

  「哪他們為何是窮人,而我家為何是富人?」

  「這個問題一嘛,一句兩句同你講不明白。一句話,他們命中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滿升。」

  陳先生的話,讓鄭佑之摳了幾天的腦殼,心裡也還是沒有弄明白。他就去問父親:「為什麼會有窮人富人?」

  父親慢不經心地給兒子講:「一個人的貧富,是由各人的命運決定的。這就叫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所以,為人要行善積德,安分守己,多做好事,神靈才會保佑你大富大貴。」還是孩童的鄭佑之,對於父親和陳先生的話似信非信,似懂非懂。可在他的腦海里卻深深地打上烙印: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搞明白這樣的問題!

  一天,鄭佑之對父親說:「我請了老師教書,可每天就我一個人讀書,真是很浪費的。我家佃戶唐大叔的兒子唐大興,比我大卻沒讀書,可否把他也叫來跟我一起讀書做伴。」

  「這件事嗎,我還真沒有想過。他是要幫助家裡做活的,農民的孩子一般不讀書的,等你的兩個弟弟長大了,就陪你一起讀書。」

  「等弟弟長大了那要何年何月了?每天我一個人跟著陳先生讀書不好玩顯得冷清清的。求求父親,同意讓大興跟我一起讀書好嗎?」

  「你這孩子真是的。這樣,你去他家問問,他們家讓他讀書不,他要不要來上學。」

  「父親,他來了不交學費嗎?」

  「可以,不用交了,陳先生的錢我是付足了的。」

  聽了父親的話後,鄭佑之一個飛跑就到了唐大興家,可唐沒有在家。他就走出唐家,在山地里到處尋找。他看見一條牛在山中吃草,就尋了過去,看見了唐大興在割牛草。

  「大興哥,你想上學不?」

  「二少爺,我是一個佃戶的孩子,不像你當少爺的,整天不幹活路。再說我家又沒有錢,怎麼上得起學啊?」

  「我父親說了,你上學不要交錢的,到我家私塾堂跟著我讀書就是。」

  「三老爺真發善心?陳先生同意教我?」

  「就是。你跟我一起讀書,還可以陪我玩的,我每天一個人讀書冷冷清清的。」

  「可我要幹活的。」

  「放學後我幫你干,可以嗎?」

  「你說了不算,要三老爺同意後,我才敢陪你。」

  「好,我就回家給父親講,請他到你家給你父母說事。」

  「謝謝二少爺,你真好啊。」鄭佑之轉身就跑回了家,請父親到唐家去說,讓唐大興跟他一起讀書。

  鄭廷欽想想也對,陳先生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學生還有伴。他邊走邊想。唐家幫了自己幾十年,能為佃戶做點好事,他會更加懂得報恩出力的。他找到唐大興的父親,把想法一說,令唐老漢感激涕零:「謝謝三老爺的恩情,你們不嫌棄我娃,明天我就叫他去你莊園,陪佑之讀書。」

  從此,唐大興走進了鄭家莊園,坐在私塾堂里,拿起書本,跟著鄭佑之一起讀書學習……

  陳煥然知道唐大興來鄭家讀書一事,心裡很是安慰,為自己的弟子能有如此的心胸,令他著實欣喜。他在認真教學生的同時,還時常帶著他們到戶外遊玩,更多地了解課本以外的知識和見識。

  陳先生還經常給學生講歷史典故,講書中人物打富濟貧、改朝換代的豪俠故事。鄭佑之最喜歡聽陳先生講岳飛精忠報國和水泊梁山的人物故事,這些行俠仗義、揭竿起義的歷史人物,在他腦海刻下了深深烙印……

  陳先生教學生讀《四書》了。當他上完《學而》一課時,第二天要求兩個學生背課文。陳先生喊:

  「鄭佑之,從你開始背昨天的課文。」鄭佑之站了起來背誦。他斷斷續續地全部背了出來,中間只有一處背得不太順暢,先生提示後迅速憶起。

  當陳先生叫唐大興背課文時,他站起就背,沒背幾句就開始哽哽噎噎,背得他比在山野放牛割豬草、下地干農活還累得滿頭出汗,到後面幾乎是一個字也都背不出來了。

  陳先生手舉「戒板」,大聲地叫唐大興把褲子脫開,我要打你的屁股。

  自己背不了課,先生要打屁股,這是和尚的老殼——沒發。他只好按先生的吩咐,脫開褲子彎下腰,讓先生懲罰。陳先生舉「戒板」叭——一下、兩下……一連狠狠地打了十多下。把唐的屁股打出了血跡。

  當陳先生的「戒板」每次舉起時,鄭佑之的心就隨之落下。儘管「戒板沒有打到自己的身上,但他的心情卻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要痛苦。

  打完唐大興後,陳先生說:「唐大興你莫怪我心狠打了你。打你是為了你好,讓你學好知識,今後才能改變窮人的命運。」

  在老師的教導下,鄭佑之年齡雖小,進步卻很快,僅3年時間就學完了啟蒙課程,不僅能寫出好文章,還能寫詩填詞、學做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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