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風雲

2024-10-04 18:41:10 作者: 羅鳴

  鄭廷欽同張靜宜結婚幾年來,夫妻恩愛,家和萬事興,家業發達,而且令鄭三爺笑口常開的是,看見自己的3個兒子一天一天茁壯成長。特別是佑之長得精神,懂事乖巧,又喜愛讀書,更令他天天喜上眉梢。

  做生意發了財,鄭廷欽在當地成了富翁,是一個響噹噹的大老闆。但他有時在官場上經營生意時,仿佛感覺有些失落。特別在那些官人面前講話缺乏分量,身板也沒有官員的直挺。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地位,讓鄭氏家族在社會上更加光彩,彰顯門庭。於是,鄭三爺在一個春天裡,拉了一馬車銀錢,到宜賓縣衙門捐給了縣太老爺等官員。很快縣裡就派來官差,一路敲鑼打鼓到了鄭家莊園,給鄭三爺送來一張「九品中正」的官銜任命書。

  從此,鄭廷欽頭上戴著「九品中正」的官帽,精神煥發地穿梭在生意場上,更加得心應手、如魚得水;行走在江湖上抬頭挺胸、步履快捷,說話辦事風範十足。

  那時,衙門的官員,做生意的老闆,往往都是騎馬出行。鄭廷欽是大老闆,更是常常騎著一匹駿馬,嗒嗒嗒地奔跑在人生的大道上,以顯示出他高貴的地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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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賓縣在1899年春節前,向全縣發出通知,將在宜賓跑馬山舉行一次盛大的「賽馬會」。那時,一些達官貴人、社會名流、經商老闆,相當重視「賽馬會」,往往把它作為一個展示成功人士、彰顯經濟實力的平台。

  鄭廷欽曾經飽讀書文,但他經商之後才知「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理論,顯得蒼白無力;他平時喜歡騎馬的感覺,馬蹄聲常常令他有衝鋒的快感。他愛馬更喜歡賽馬。當他知道宜賓將舉辦盛大的「賽馬會」時,就決定到內蒙古去尋買一匹「千里馬」。

  那天晚上,鄭廷欽同妻子恩愛之後,用厚實的胸脯枕著妻子,溫情地向靜宜說:「我同外地商人談好了一筆大買賣,為了表示誠意,我決定明天就起身,親自去一趟,促成今後更多的合作。」

  「你生意場上的事我不管,我就負責相夫教子,一心只求一家人平安幸福。你去外地,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等你早日平安歸來。」

  「靜宜,你把心放在三個兒子的身上,我一個大男人出門,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說完之後,丈夫自知善意欺騙了妻子,內心有一點點愧疚,就用男人的溫存來補償妻子。他輕輕一轉身,把愛妻溫存地摟進胸懷,長長地甜甜地在妻子的額頭上親吻。

  第二天一早,鄭廷欽安排幾個人,從藏銀樓里抬出裝滿銀子的四個大木箱,放在馬拉車上,向妻子和3個年幼的兒子揮手出門,帶上4個隨從,牽著馬拉車就從畫象嘴出發了。

  鄭廷欽他們到了宜賓城後,在敘州府大銀樓換了2000兩銀票後,同兩個隨從奔向內蒙古。他們經過10多天的長途奔波,終於到了茫茫無際的大草原,四處尋找「千里馬」。他們終於在一個賽馬場,發現了一匹汗血寶馬,膘肥體壯,身紅閃亮。

  這匹汗血寶馬,正是鄭廷欽夢寐以求的。於是,他向賽馬場馬老闆提出要買這匹馬。

  精明的馬老闆,知道鄭廷欽從千里之外的四川來買馬,一定誠心。因此,馬老闆抓住鄭的心理需求,故意炫弄地說:「它叫大紅馬,是我們賽馬場的馬中之王!馬場之寶!不管你出多少錢我也不賣,別的馬誰你們挑選。」

  鄭廷欽痴痴地望著大紅馬,伸出右手,撫愛馬的頭。這頭大紅馬好像明白鄭的誠意,親密地向他點了兩下頭,然後顯示威猛。大紅馬突然兩隻前蹄奮起,昂首嘶鳴,向鄭老爺致敬。

  鄭廷欽深情地望著大紅馬,眼睛發亮,捏緊雙拳,心定必得:「馬老闆,你我都是生意人,哪有錢不賺的?再說你若拒絕了遠來做生意的我,日後被傳揚出去了,會影響你的聲譽的。」

  「我們草原上的人,最喜歡交朋友。如果這樣說,那我只好痛失寶馬,割愛給你。請問你出多少?」

  「賣家先開口,這是慣例!」

  「這個數!」馬老闆伸直三指。

  「減掉一指。」鄭廷欽伸出雙手握著馬老闆的手,把他的一個指頭壓了下去。

  「我們草原上的人最愛講緣分。剛才我看見你撫摸大紅時,它向你表示了親和認同,說明你同它有緣。為緣分成交。」

  「三老爺,你可要想好啊?馬我不懂。這匹馬再金貴,也不值兩千兩銀子啊?」鄭廷欽的隨從看見老爺要成交,立即把他請到一邊勸說。

  「這個你不懂,我自有主意。」鄭廷欽把頭壓低,在隨從的耳邊輕輕地語「我們把大紅馬買回去做種馬……」

  嘿嘿。隨從向三老爺回了一句:「還是鄭老爺精明想得遠啊。」

  鄭廷欽終於從馬老闆手裡,花了2000兩銀票,騎著大紅馬,一路狂奔一路興奮,終於在那年臘月二十七日趕回了畫象嘴。

  張靜宜滿心歡喜地把丈夫迎回了家:「你外出做大生意,就是買回這匹馬?」

  哈哈。丈夫朝妻子笑笑說:「這可是一匹汗血寶馬,你沒有聽說過吧?它能日跑千里!」

  「是不是啊?花了多少銀兩?」

  「這個保密,你不要管了,保你兩年之後,就會看見它的小馬駒。到那時我們就有得賺了。」哈哈哈,他的開懷大笑,為妻子描繪出一幅燦爛美景。

  父親外出近一月了,鄭佑之看見父親買回的這匹從未見過的紅馬愛不釋手,喜歡得手舞足蹈,圍著紅馬跳了幾圈,竟然忘了向父親請安……

  大年初三,宜賓賽馬會如期舉行。鄭廷欽騎著從內蒙古買來的汗血寶馬驕傲自豪地立在賽馬場,信心百倍爭奪第一!

  經過幾輪的初賽後,最後獲得前10名的賽馬參加決賽。決賽現場,1匹戰馬站成一排,鄭廷欽騎著大紅馬居中。開賽前一分鐘,每位選手的兩名副手緊扣馬嚼,鄭矯健地翻身跨上了馬背。可毫無準備的大紅馬頓時鬃毛倒豎、昂空嘶鳴,忽地前蹄一揚,直直地站立起來。鄭老爺一勒韁繩,馬才穩定站立。兩名副手牽著大紅馬在起跑線上待命。

  進入前10位選手,個個騎藝高超,緊緊地貼在馬背上。而兩名助手抓住馬嚼口不放,被戰馬拉過來拖過去,折騰得前俯後仰、滿頭大汗。

  裁判高舉鼓槌:咚——一聲擊鼓,比賽開始。10匹馬同時騰蹄狂奔。鄭廷欽的大紅馬像出征的戰馬一樣,雄風猛烈。他揚鞭一甩,大紅馬飛奔,向著目標衝刺。

  此時此刻,有的賽馬你追我趕野性大發,根本不聽選手的使喚,想往哪裡跑就往哪裡跑;有的馬甚至偏離跑道角度四五十度,惹得觀看賽馬的人群哄然大笑。

  賽場上只有兩匹馬競爭激烈,忽前忽後,爭先奔跑。鄭廷欽騎的大紅馬一路狂奔,只見他的屁股離開了馬背,雙手朝後,左右開弓,頻頻加鞭,駕馭著大紅馬風馳電掣般地向終點目標衝擊。

  鄭廷欽騎的大紅馬,快如閃電地沖在前面,眼看即將衝到終點目標,而身後緊跟的是一匹狂奔黑馬。鄭用眼的餘光觀察黑馬將有超越的趨勢。

  鄭廷欽揚鞭一甩,叭——大紅馬騰空躍起,馬失前蹄,連人帶馬翻了幾個滾……

  原來鄭廷欽騎的大紅馬是在草原上飛奔,今天是在山地賽跑不適應,而造成了馬摔人翻的結果。

  當人們聽說鄭廷欽花巨資購買回來的大紅馬,在參加賽馬時摔了重重跟斗,造成人馬都受到重傷。故有人傳說:「畫象嘴養大象是大吉。而鄭家養馬為患,與象相剋,造成人仰馬翻不足為怪。也許從此鄭家就會敗落……」

  從此,也許傳說有因。鄭廷欽賽馬不幸摔斷了兩根肋骨,小腳也摔成骨折,以致影響了生意。而大紅馬也受到重傷,開始還能一跛一瘸地慢慢行走。

  鄭廷欽曾夢想大紅馬為他爭氣,在賽馬會上奪得狀元,日後再生小馬駒賺錢。然而,一場賽馬讓他人馬受傷,花出去的重金被砸得粉碎,像扔進河裡的巨石,只見水花飛濺,隨即成了泡影……

  從此,那匹一日千里的汗血寶馬,不但不能跑,而且整天都像思念茫茫大草原,不愛吃不愛喝,漸漸地大紅馬枯瘦如柴,治也治不好。兩個月之後的一天早晨,負責餵大紅馬的馬夫發出一聲惋惜的叫聲:大紅馬沒有氣了!

  鄭廷欽賽馬受傷還躺在病床上,妻子張靜宜不知是什麼原因,突然也病倒了,一病臥床不起,而且,越來越發嚴重。

  一天,鄭廷欽就安排傭人,把妻子抬到10多里以外的伯陽嘴,請當地的名醫、自己的老表李鴻緒看病。鄭佑之也跟著去了李家。

  李鴻緒世居白花場伯陽嘴,家境頗優,早年捐了一個「監生」,不願做官,喜好中醫,精研醫術,在當地是出了名的中醫,常免費為窮人看病,深得鄉民擁戴。

  其妻藍明富當時已育一男三女。鄭家和李家是老親世戚,李鴻緒與鄭佑之舅甥相呼。而且,鄭李兩家都是宜賓北面的大家庭,門當戶對。兩家人給鄭家老二佑之,李家大小姐坤俞從小就定了娃娃親……

  當李鴻緒為張靜宜「望聞問切」時,鄭佑之就開始到李家玩開了。雖然以前他跟著父母來過舅舅家,那時太小,這幾年在家苦讀私塾,就沒有來過了。他今天才觀看到這個大院是兩層建築,上層是客廳客房,下層則是主人房。房子以堂屋為中心,成半包圍結構。這個大宅院雖然沒有鄭家莊園闊氣寬大,但在這裡也是鶴立雞群,顯赫耀眼。

  鄭佑之走過一個平台,斜著再走幾步樓梯就躍上了二層樓。他站在樓上看著場壩中央是堂屋。堂屋的左右都是廂房。堂屋的門窗是木質結構,工藝精湛。窗欞框架都是田字格。窗子的形狀是長方形,上面加一個尖頂,尖頂和長方形之間是一朵雕刻很精美、由一片片花瓣組成,像一朵綻放的牡丹花。

  嘿嘿。都說我們鄭家莊園豪華,這李家大院也很精緻。鄭佑之想。

  「二表哥,聽母親說你們要來,你真的來了。」李家大小姐坤俞是年大約六七歲。

  這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又有一點嬌柔可愛的大小姐,鄭佑之認得。他聽見她招呼,隨聲喊出:「大妹,你陪我出去玩耍好嗎?」鄭家生了3個兒子佑之沒有妹妹。他一見李大妹就很是喜歡。

  李大妹笑呵呵地陪著鄭家二表哥下樓去玩了。

  當藍明富看見兩個娃娃高高興興地在一起玩耍,由衷露出笑臉,對張靜宜說:「三表嫂,你咋突然病成這樣了,才想起來看病啊?」

  「我還不是廷欽氣的。他去內蒙古花重金買回一匹大紅馬,參加賽馬時,人馬都受了傷,後來馬已死了,錢打了水漂不說,他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能走路……」

  「三表嫂你放寬心,蝕財人安樂,只要他沒事就好。你的病只要吃幾服鴻緒開的藥方,保證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敢情好!」張靜宜聽了李表嫂安慰的話後,臉上才露出了一張好看的笑臉。「咋沒有看見佑之呢?」

  「他們兩個娃娃,正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到外面去玩了。」藍明富說,「我們定的娃娃親,是定對頭了。看來他們兩個是天造一雙、地配一對。」

  「那敢情好!等坤俞到了16歲,我們家就來娶兒媳婦哈。」

  「看你急的,兒子還沒滿10歲呢,你就想抱孫子啦。」藍明富邊說邊笑兩個母親哈哈哈的笑聲,飛到了佑之、坤俞的耳朵里。

  「二表哥,你母親的病好了,你聽她們的笑聲好脆啊。」

  「就是。我母親一見大舅媽病就好了。大妹,你猜她們笑啥子?」

  呵呵。李坤俞也張口一笑:「我猜不出,那你能猜到嗎?」

  「我也不曉得。只要我母親笑口常開就好!」鄭佑之在李坤俞的帶路下,他才覺得李家好玩,這裡雖然沒有鄭家莊園豪華闊氣,但這裡有獨特的風景他同坤俞站在李家大院前面的伯陽嘴上觀看風景。

  李家大院屬於川南丘陵向山區過渡地帶,蜿蜒起伏的山巒,山勢並不高但要爬上山頂,也挺費力。山上長滿了蒼綠青翠的樹林。

  一籠一籠的竹林,一排一排的香樟樹,滿目青翠,風景如畫。

  鄭佑之往山下一看,有一條靜靜流淌的石頭河。水墨綠墨綠的,清晰地可以看見河水中的石頭。河水掩映在翠綠的竹林里。河裡有幾個摸魚撿貝殼或捉蝴蝶的孩童……

  鄭佑之站在伯陽嘴望眼而去:紅的土、綠的山。河繞山、溪繞嘴。他被這山川秀麗的風景感染,突然吟誦起「青草岸邊漁翁去,夕陽半落牧童歸。」

  「二表哥會念詩?我也會的,父母也教過我的。」她說完之後,張著圓圓的小嘴吟唱:「兩岸吹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

  伯陽嘴依山傍水。李坤俞同鄭佑之一路走,一邊講著話。他們慢步走在通往李家大院的路上,踩著一級一級的青石板,順著山勢而上。這裡的路整體呈「Y」字形,接官道是一條直路,到半中央分成兩條,左右各有一條,左邊的路是一個「Z」字形的拐彎,再往上走幾十步就到了李家的院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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