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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主任坐進計程車。的哥問：「先生，您去哪兒？」艾主任自問：「我去哪兒？」

  沒地方可去，只好回家。艾主任低頭走在小區里，不理會熟識鄰居的問候，他恍恍惚惚真的沒聽見。樓門口，一個送外賣的小伙子從他身邊過，撞了他一下。吳美開門接外賣，看見他，問：「你去哪兒了？來，一起吃，我點多了。」

  吳美開了一瓶伏特加。艾主任正需要這種火一樣、能醉人的烈性白酒。他先干一杯，昨夜空腹到現在，酒勁兒很快上了頭。

  吳美坐在對面，她的光腳丫子搭在艾主任的大腿上，活動的腳指頭不規矩。她問：「昨夜在哪兒快活，搞成那副德行？」

  艾主任喝酒，他想一醉方休，藉此抹去昨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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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美嘻嘻地笑：「你不說，我能猜出來，你准沒幹好事，你這種男人不是好東西。」

  艾主任回敬：「你這種女人也不是好東西。」

  經過討論，兩人得出一致意見：他與她都不是好東西。

  艾主任連喝三杯，酒精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放大他對死亡的恐懼。他問：「如果只能再活一天，你想做什麼？」

  吳美說：「沒想過，我想想，我想找個真愛我、我也愛他的好男人。」

  這與如果中了五百萬大獎你怎麼花是同樣的問題，一萬個人有一萬種回答，它拷問的是人性。

  你想做什麼？

  吳美神色落寞：「找個好男人，不可能了。哎，你今天怎麼了，蔫頭耷腦的，幹嗎問這種喪氣的問題？」

  「一小時前，我看見一個割腕自殺的病人。」

  「活了死了？」

  「沒搶救過來。」艾主任說。

  梅醫生帶他去急救室看過，那位年輕姑娘至死沒有合上眼睛，她的眼神中似有對人生的眷念，似有對過錯的悔恨，似有對親人的不舍，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只剩一片空白。她怎麼染上病的，她不說，沒人知道。

  「傻不傻，我不會自殺，我沒玩夠呢。想那麼多幹嗎，咱們倆做點高興的事。」吳美過去，騎在艾主任身上，動手解他的衣服。椅子禁不住兩人的重量，塌了。

  兩人滾落到地板上。艾主任處於被動，他心存善念，盡力掙脫，不想將從殷主播那兒染上的髒東西帶進吳美的身體裡面。還有一重原因，昨夜發生的事陰影尚在，以致他慾念全消，無能為力，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吳美是位專家，她漸漸誘發艾主任的心火。

  門鈴響，吳美不理。有人使勁捶門，吳美忙得很，一點兒都顧不上。「咣咣咣」傳來一陣踢門的聲音，吳仁喊：「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不開，我把門踹開！」

  吳美說：「哥，你等會兒再來，等半小時。」

  吳仁不理，仍大力踹門。

  好事被打斷。吳美氣呼呼起身，略微整整衣服，去開門。

  門一開，吳仁衝進來。他見艾主任與吳美衣衫凌亂，還好，尚且穿在身上，晚來一步就糟了，他放下半個心。

  吳美問：「哥，什麼事，這麼急？」

  吳仁脫去大衣坐下，不像是幾句話說完就走的樣子，他來得太不是時候。

  吳美催道：「你快點說，我忙著呢。」

  吳仁問：「艾主任，你在我妹妹家幹嗎？」

  吳美代答：「我不舒服，請艾主任來給我看病。」

  「你不像有病的。」

  「女人的病，正要看，讓你攪了。什麼事，說吧，說完趕緊走。」

  吳仁說：「外人在，不方便。」

  「我走。」艾主任巴不得離開這裡。

  吳美哪肯放他走，她抱住艾主任，像蛇纏上獵物，說：「艾主任是咱們家的老熟人，不算外人。」

  吳仁急道：「艾主任，你別碰我妹妹，你離我妹妹遠點，以後你不要再到我妹妹家來，這兒不歡迎你。」

  這些話觸怒了艾主任，作為一位名醫，他到哪兒都是座上賓，被人往外攆還是頭一回。他說：「是你妹妹請我來的。」

  吳仁口不擇言：「你會害了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妹妹要注意影響，我聽到一些不好聽的風言風語。」

  想到趙慧的警告，吳仁及時改口。艾主任心生疑竇，他與吳美的關係是件半公開的事，已有數年之久，吳仁今天跑來要求兩人斷絕往來一定另有原因。吳仁現編詞：「我給我妹妹找了個男朋友，請你不要再來找她，她還要嫁人。」

  吳美不識好歹地說：「我不嫁人。」

  艾主任主動將吳美摟入懷中，狀極親密，他用一隻眼睛觀察吳仁的反應。

  「你放開我妹妹。」吳仁大急，過來拉走吳美。

  艾主任是極聰明的人，他很快想到，昨夜他與殷主播入宿酒店的事一定傳到了吳仁的耳朵里，誰告訴吳仁的？只能是吳義。吳義應當事先就已了解到殷主播是個爛貨，既然如此，吳義為何非但不提醒他、不阻止他，相反把那個姓殷的女人送到他的面前？他今日不人不鬼的處境，責任全在吳義。

  吳義害了他。這件事刻在艾主任心裡，日後他還給吳義一個回報。

  吳美為哥哥披上大衣，轟他走：「你快走吧。」吳仁說：「你跟我一起走，搬到爸媽家去住。」吳美說：「我不去！」

  吳仁求她：「聽哥話，哥是為你好。」

  艾主任穿衣欲走，吳美拽住他，推他坐到餐桌旁，說：「我哥愛走不走，不管他，就當他不在，咱倆喝個交杯酒。」她成心氣走吳仁。

  吳仁氣得不輕，卻不走。吳家人里，吳仁、吳美兄妹二人最親，兩人一起上學，一起玩遊戲。小時候，吳仁犯錯挨罰不准吃晚飯，吳美給他偷來牛奶餅乾。吳仁記著這份情義，他不能眼看著親妹妹走向深淵，說：「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自甘墮落。」

  「我這是追求個性自由。」

  「你這是放蕩、糜爛。」

  吳美說：「哥，你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她指的是吳仁與胡莉那檔子事。她襯衣半解，與艾主任動作不雅。

  吳仁痛心地說：「十年前，你不是這個樣子，那時的你是個好女孩，現在怎麼變得……變得這麼不要臉。」

  吳美說：「因為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