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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里，趙慧笑著為兩位警官斟茶，就像剛才那場哭鬧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這個女人變臉變得真快。

  小袁首先觀察四周環境，這是她從畢隊長那兒學來的。這間辦公室原由孟艷使用，現為趙慧占有，趙慧按照她的審美觀對室內陳設進行了改造。她命人換上兩塊象徵紅紅火火的大紅窗簾；在撤走書籍的空書櫃裡擺滿吳氏集團歷年獲得的「優秀企業」之類的獎狀、獎盃；最讓她滿意的是從街邊地攤上廉價買回、趴在寫字檯旁的金蟾蜍（一隻塗成黃色兒的大癩蛤蟆），寓意招財進寶。這些布置混搭在一起，顯得惡俗不堪。

  一名部門經理敲門進來，請吳仁在一份文件上簽字。吳仁將文件遞給趙慧，她看了看說：「簽吧。」

  吳仁這才簽字。

  小袁想，吳董事長失蹤後，吳仁出任代理董事長，趙慧成為副總經理，實際控制了吳氏集團，這對夫妻是最大的受益者。

  據調查，吳仁與趙慧二十三號下午不在吳氏集團大廈辦公室內加班，這對夫妻有意隱瞞行蹤，嫌疑加重。

  小袁也注意到，這對夫妻氣色極差，像有重病在身，或許是做了虧心事，心理壓力太大的緣故？

  

  為了緩和氣氛，吳仁扯些沒用的閒話：「兩位警官，今兒天氣蠻好，沒風，出太陽了。」

  趙慧皺著眉，說：「好什麼呀，太陽出來，路上雪曬化了，一踩兩腳泥。」

  「也是，也是。」

  「也是什麼呀，雪化了也好，路面不滑，車好走啦。」

  被老婆當眾搶白，吳仁不覺得難堪，敦厚地一笑，說：「兩位警官，請用茶，好茶，正宗的大紅袍。」

  畢隊長聞了聞，紙杯里泡的是不知存了幾年的陳茶，只有霉味，沒有茶香。趙慧不愧是位勤儉持家的好女人。小袁問：「今天來，主要是向兩位核實一個情況。二十三號下午五點前，兩位在哪兒？做什麼？」

  吳仁照例等老婆說話。

  趙慧臉往下一耷拉，說：「這事你早就問過了，我們也說過了。」

  「請再說一遍。」

  「二十三號下午，在辦公室加班，我倆都在。」

  「幾點到幾點？」

  「兩點到五點，加完班，我們開車去的王朝酒店，參加我公公六 十大壽的生日宴會。」

  「沒記錯？」

  「沒有。」

  小袁提醒說：「你要對你的話負責。」

  趙慧說：「我負什麼責，是對是錯，你們儘管去查。」

  「大廈保安說，那天下午沒見兩位來加班。」

  「哪個保安說的，查出是誰，告訴義叔，扣他三個月的獎金。」

  畢隊長儘量不生氣，他說：「對於公安機關的詢問，你必須如實回答。」

  趙慧閉上嘴巴，表面神色坦然，兩隻手緊握在一起。吳仁對她說：「你好像是真的記錯了。」趙慧堅持己見：「我沒記錯。」

  小袁說：「換個地方，到刑警隊接受詢問。到了那兒能幫助你們清醒頭腦，想起記錯的事，走吧。」

  吳仁說：「我們不去那兒。我記起來了，二十三號下午，來加班的路上，遇到點兒事，我倆辦事去了。」

  小袁問：「去哪兒？辦什麼事？」

  「去的哪兒？」吳仁捅了捅老婆，「說了吧。」

  趙慧無奈地說：「去的中元道觀。」

  小袁問：「幾點到的？」

  「三點。」

  「在中元道觀待了多長時間？」

  「待到五點，上了一圈香，然後我倆去的王朝酒店，參加我公公的……」

  「兩位在中元道觀待了不到五分鐘，送你們出來的是清風道士。」

  「你們既然知道，還問我幹嗎？」

  「從中元道觀出來，兩位又去哪兒了？」

  小袁問的是最關鍵的問題。吳仁與趙慧被清風道士送出中元道觀後，去向不明，監控中找不到兩人乘坐的黑色奧迪轎車。兩人五點四十分到的王朝酒店，中間相隔兩個半小時，足夠駕車往返於吳董事長失蹤的案發現場。

  趙慧重又閉口不言。

  吳仁代她回答：「去看一個朋友。」

  小袁問：「朋友的姓名、住址？」

  趙慧犯渾，嚷道：「我看個朋友，犯哪條法了？憑什麼非得跟你說。」

  吳仁勸道：「說了吧。」

  趙慧這次異常堅決，她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不說，能把我怎麼著，還能把我抓起來？」

  吳仁歉意地笑了笑：「兩位警官，她的朋友我不認識，她沒讓我跟著一起去，我在車裡等她。她真是去看朋友了，她說她走著去，她是五點回來的。」

  小袁問：「你把車停哪兒了？」

  吳仁說：「為了省幾塊錢停車費，她讓我把車從中元道觀前的停車場開出來，在路邊等她。」

  難怪監控中找不到那輛黑色奧迪轎車的蹤影。

  城市監控做不到無縫銜接，終有死角。

  詢問卡在這兒了。目前為止，吳董事長僅為失蹤，沒有發現他的屍體，也沒有間接證據證明他已經非正常死亡。因此，不能將吳董事長的下落不明定性為綁架或兇殺。依照法律，僅憑嫌疑人在案發前行蹤不明這一點，畢隊長不能採取更加強硬的偵查手段與強制措施，對付趙慧這塊滾刀肉暫時沒有更好辦法。

  吳董事長失蹤之前，這對夫妻的行蹤有兩個半小時的空白。

  趙慧的態度又變好了，臉上帶笑說：「畢警官，我那朋友是位世外高人，她的名號不能對外人說。這筒大紅袍您帶走喝。畢警官，有個事，請您幫忙，我公公的屍首至今沒找著，死不見屍，多讓人著急呀，好多事沒法辦。哪有沒人認領的無名屍首，我都想去看看。」

  畢隊長說：「行，這個忙一定幫。」

  趙慧笑得更難看了。

  門被推開，吳良沒顧上敲門，風風火火地進來，大聲說：「趙總，好消息，我剛得到的好消息！」

  趙慧重重咳嗽一聲。

  吳良看見兩位警官，不往下說了。

  兩位警官告辭，乘電梯下行。畢隊長對小袁說：「你在全市各家醫院、殯儀館多找幾具無名屍體，請趙慧去辨認，這個女人精力旺盛，活動一下也好。」

  小袁笑了，應道：「是。」

  兩位警官上了警車。畢隊長說：「去六六大順小旅館，你開，我睡會兒。」

  小袁抗議：「畢隊，我沒吃午飯哪。」

  畢隊長說：「麵包、火腿腸、礦泉水，車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