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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3:45 作者: 李振平

  今天住店的客人不多,孩子又不停哭鬧,六六大順小旅館的女老闆心情不好。

  進來一男一女兩位客人。

  女老闆開店多年,她看出這倆人既不是進城打工的,也不是外地來本市出差辦事的,因為沒帶行李卷或拉杆箱。不用猜,她就知道這對青年男女為什麼來住小店。對這種偷情的客人可以狠宰一刀,她問:「開間鐘點房,兩個小時夠了吧?有身份證嗎?」

  男客問:「沒有,能住嗎?」

  「能住,多交點錢。」

  「多交多少?」

  「你看著給。」

  「沒人來查?」

  

  女老闆說:「一般都是半夜查,白天沒事。萬一碰上檢查的,你們就說是來旅遊的,在這兒歇歇腳,休息一會兒。」

  「旅遊?我是本市人。」

  「換個說法,你說家裡裝修,臨時出來住幾天。」

  「這理由不錯。」

  「交錢吧。」

  女老闆隔著鐵欄,接過男客遞給她的東西一看,是本警官證。

  男客是畢隊長,女客是小袁。

  鐵欄內的小屋,既是小旅館的收銀室又是女老闆一家三口的臥室與廚房,牆角放著馬桶。

  女老闆請兩位警官坐下,態度誠懇地說:「所有客人住店,我都查身份證,我是守法經營戶。今天頭一回,我想給孩子掙點奶粉錢,他爸玩牌把家裡的錢輸光了。沒想到正撞上你們這兩位來檢查的警察,我真是有眼無珠。求二位開恩,別讓我關門停業,一家大小指著這個小旅館吃飯呢,我認罰,罰多少錢?」

  小袁說:「違規經營的事不歸我們管,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來查個人。」

  「查什麼人?殺人犯?」女老闆有點怕。

  「昨天,二十六號夜裡,你這兒住進一個老年男人?」

  「老頭兒,住7號房,睡覺呢。」

  「說說他的情況。」

  「他姓杜,杜貴,六十一歲,說是進城到大醫院看病的。」

  「說說他的體貌特徵。」

  見女老闆沒聽懂,小袁解釋道:「就是他的高矮胖瘦,長什麼樣。」

  女老闆說:「老頭兒中等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走幾步就喘,瘦長臉……」

  聽起來,這位叫杜貴的男性老年客人行將就木,不會是夜入吳董事長那棟城堡式別墅的竊賊。

  小袁問:「只有他一個?」

  女老闆說:「再沒別的老頭兒了。」

  小袁說:「住宿登記簿呢?」

  女老闆說:「我念書少,字寫不全,你別笑話。」她拿來的登記簿又髒又亂,沾著米粒與菜湯。

  小袁翻到二十六號那天的記錄,總共二十幾位住宿客人,沒有超過五十歲的男性。小袁沖畢隊長搖搖頭。畢隊長接過登記簿,一行行看下去,他的手指頭在一個客人的姓名上停住:十苦,女,五十八歲,後面是身份證號。

  這麼怪的姓氏。畢隊長問:「還有姓十的?」

  女老闆說:「我抄錯了,那一豎不該出頭,姓丁。我還少抄了一個字,她叫丁苦什麼來著,那個字筆畫多,我寫不下來。」

  畢隊長問:「是不是叫丁苦菊?」

  「對對對,丁苦菊。」

  這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畢隊長問:「她住哪間房?」

  「總統套,我這家小旅館最高級的客房,那位姓丁的大媽出手特大方。」

  「她一個人住?」

  女老闆說:「該給孩子餵奶了,我這屋小,轉不開身,兩位讓讓……」她沒擰開蓋,就往奶瓶里加奶粉,偷偷在懷中嬰兒的大腿上輕掐了一把,哇哇哭聲隨之響起。

  小袁見狀,說道:「你先哄孩子,過半小時我們再來,直到問清楚為止,小旅館跑不了。」

  女老闆扛不住了,警察老來查,誰還敢住店。

  畢隊長問:「跟丁苦菊一起入住的是誰?」

  「是個老頭兒,不知道叫什麼,他沒身份證。」女老闆不等問,一五一十地說,「那個老頭兒的身量跟你差不多,老是低著頭,我沒見過他的正臉,說不清模樣。他穿的是我男人的舊衣服,身上有股味兒,臭泔水的味兒。」

  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盜竊城堡式別墅的老賊居然與丁苦菊在一起,難怪他對小區里監控探頭的位置如此了解。丁苦菊跟他什麼關係?丁苦菊生活儉樸,又是丁香的養母,應當不缺錢花,出於什麼原因使她成為賊的幫手?

  小袁問:「監控在哪兒?」

  女老闆可憐巴巴地說:「店小,生意不好,監控壞了,沒錢修。」

  小袁說:「按規定,你這家小旅館根本不符合開業標準。」

  女老闆說:「怪我不聽爸媽的話,嫁了個愛耍錢的男人。姑娘,一看你這人就心善,姐跟你說個事,看能不能將功折罪。」

  「說。」

  「你們不是第一個來查那個老頭兒的。」

  「還有誰?」

  「昨天半夜來過一個,也是高個男人,說話特橫,兇巴巴的。他也在查姓丁的大媽跟那個老頭兒,問得可細了。」

  「是不是這個人?」畢隊長讓女老闆辨認一張照片。

  「是。」女老闆肯定地說。

  小袁從旁看見,照片上的人是吳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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