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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時光」影樓沒亮燈，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吳董事長失蹤後，畢隊長對十一名涉案嫌疑人分別做過專門調查，其中包括吳智、陶蜜兒開辦的這家影樓。畢隊長與小袁繞著影樓走了一大圈，小袁想，這是一處綁架幽禁、藏屍滅跡的最佳場所。

  回到警車裡，劉大有說：「報告，我這算立功吧？」

  畢隊長和小袁沒搭理他。

  拂曉，啟明星升起，街上行人車輛漸多。

  畢隊長與幾名刑警在影樓里進行正式搜查。掛滿各式婚紗的壁櫥內，雜亂堆放的布景後面，洗印室、儲物間甚至冰櫃裡……刑警們不放過每一處可疑的地方。這裡許久無人清掃，積塵盈寸，但有一樣好處，塵土上易於留下犯罪痕跡。

  經過搜查，只發現一個疑點，影樓里隨處可見吳董事長的照片。不過不是掛在牆上，而是被當作進門處的鞋墊，飯桌上的鍋墊，還有鳥籠子下面接鳥糞的清理墊……

  一張白紙上畫著從一到十的靶環，釘在牆上。一名刑警走得急，帶起的風將它吹落，飄到地上。正面朝天，又是一張吳董事長的頭像照片。

  頭像上被飛鏢扎出密密麻麻的洞眼。

  若非親眼所見，無法相信一個兒子會將父親的頭像照片改成靶紙，用來練習飛鏢。這不是父子感情不和那麼簡單，吳董事長身上還有多少黑幕需要一個個揭開？揭開後，又將顯露出怎樣的真相？

  

  一名刑警過來：「畢隊，你看看這個。」

  畢隊長接過一張黑白兩色的請柬，上面內容大致為：茲定於本月二十七日舉辦吳智攝影作品展，為期一周，敬請光臨教正。舉辦地點空白。

  今天就是二十七日。

  小袁在電話中報告，陶蜜兒午夜零點三十分入住王朝酒店，今晨未見離開。

  王朝酒店1307客房。房門掛著牌子：請勿打擾。房內，一個男的光著身子趴在被子上，一個女的騎著他的背，為他做按摩。男的瘦小枯乾，身高一米五幾，齙牙外露，豆泡眼，一頭亂蓬蓬的黃色捲髮。據說他是一位大導演，姓華，正在籌拍一部電視連續劇，上百集的鴻篇巨製，急於物色一大群富有東方美女氣質的演員，割過雙眼皮的都不要。女的是陶蜜兒，幾乎沒穿什麼，她陪了華導一整夜。

  陶蜜兒嬌滴滴地說：「華導，舒服嗎？」

  華導閉目享受，喃喃地說：「舒服。」

  「華導，我想演女三號。」

  「一號、二號、三號人選都定了，她們條件不如你，可是，贊助出得多。」

  「華導，你再想想辦法嘛。」

  「這樣吧，我給你加點戲份兒，等同於女三號。」

  「謝謝華導。」陶蜜兒按摩得越發起勁了。

  「贊助你總要出一點，否則，那些嫉妒我的同行會說閒話。說你我有私情，說我任人唯親，影響不好，是不是，我的小親親。」華導拍拍陶蜜兒的手。

  「說就說唄。」

  「人言可畏，我的公眾形象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跟你說個小秘密，按照形象設計師的要求，大庭廣眾之下，我不能打嗝，更不許放屁。你見過哪個大人物在眾人面前噗噗噗放屁的，有屁也得憋著。」

  兩人笑得滾在一起。

  「華導，贊助的事我跟我的男朋友想想辦法。」

  「不用我教你吧，女人光有一張好臉蛋還不行，會用才能換回錢。你要抓緊，外面一幫女的排長隊等著演女四號，我的手機快被她們打爆了。」

  門鈴響，女服務員推進早餐小車。

  華導胃口驚人，冷肉、雞蛋、奶酪、麵包與水果都吃了雙份，牛奶、鮮榨果汁一杯接一杯。陶蜜兒減肥，吃了一點點。餐後，華導剔著牙，說：「我該去機場啦，你把帳結了，我隨後下來。」

  陶蜜兒出客房，乘電梯，到一層大堂的前台結帳。

  昨夜，城堡式別墅失竊，陶蜜兒與吳智去陪陪受到驚嚇的劉淼。零點，陶蜜兒接到華導打來的電話，他路過本市，要小住一天，順便再給陶蜜兒試一次鏡頭。陶蜜兒大喜，急急離開城堡式別墅，趕到王朝酒店，訂下一套客房。凌晨近一點，華導駕到。兩人是網上認識的，前幾天初次見面時，華導「哇」的一聲，說陶蜜兒正是他久尋不到的女四號最佳人選。於是，兩人在客房裡做了成年男女常做的那件事，娛樂界稱之為「試鏡」。陶蜜兒自我安慰，這叫為藝術獻身，吳智不會在乎的，但不讓他知道最好。兩人這是第二次見面，與上一次一樣，陶蜜兒結清客房與早餐的帳單。她的銀行卡里只剩一元八角七分。為了能在華導執導的電視連續劇里出演女四號，她還要交一筆贊助費。錢從哪兒來？吳智說他想辦法去搞錢。

  陶蜜兒在電梯前等，華導還不下來？

  陶蜜兒回到客房，兩個女服務員在清理房間。華導走了，從哪兒走的？

  陶蜜兒追出王朝酒店。她看見一個男人攔住計程車，從車裡揪出華導。她認出那個男人是畢警官。她跑過去說：「你們這樣粗暴地對待一位知名導演，太不懂禮貌了，警察也不能侵犯人權。」

  小袁給華導戴上手銬。

  畢隊長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陶蜜兒說：「網上認識的。」

  「他不是導演，是騙子。」

  「他不是騙子，他是著名導演，你們抓錯人了。」

  畢隊長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跟我們去刑警隊，說明情況，好不好？」

  陶蜜兒說：「好！」

  審訊室里，陶蜜兒坐在犯罪嫌疑人專用的椅子上，很不舒服。一到刑警隊，她被「請」到這兒喝茶，茶呢？

  陶蜜兒強烈要求面見公安局長，為華導鳴冤。

  畢隊長告訴她：那位所謂的「華導」是本市無業游民，靠騙為生，他比泥鰍還滑，公安機關通緝他大半年了，今天落網。按他犯下的詐騙罪行，夠判無期，陶蜜兒小姐別再指望出演「華導」執導的電視連續劇了。演員夢碎，陶蜜兒欲哭無淚。騙子可惡，不僅騙財，而且騙色，幸虧沒給贊助費。想到姓華的騙子騎在她身上時那副猥瑣不堪的樣子，陶蜜兒要吐。她無力地說：「我可以走了吧？」

  畢隊長說：「別急呀，既然來了，好好聊聊。你在網上還認識什麼人？」

  陶蜜兒說：「多了，都是演藝界名人。」

  小袁押進劉大有，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吧？」

  「金牌殺手！」陶蜜兒表情誇張。

  劉大有指認道：「就是她，她就是雇我殺人的『楊貴妃』！我是受她利用……」

  押走劉大有，陶蜜兒承認確曾在網上雇兇殺人。問她為什麼這樣做，她的回答十分奇葩，她說：「為了體驗生活。華導……不，那個騙子給我的劇本里有一段情節，一個窮姑娘為了達到跟有錢的男朋友結婚的目的，在網上僱人殺了她未來的公公。我跟吳智討論這個劇本，他說，如果我真的上網雇個殺手，殺他的爸爸吳董事長，就能找到劇中人的感覺。」

  畢隊長問：「你們想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陶蜜兒說：「沒想，鬧著玩兒的。」

  「真殺了呢？」

  「殺就殺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