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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2:55
作者: 李振平
溫泉山莊回城山路出口向北,大約兩公里外,有一處占地數百畝的果園。這裡位置偏僻,少有人來。斜穿果園,翻過陡坡,就是一條去往吳董事長失蹤案發現場的近路,沒走過的人極易中途迷失方向。
案發前後,兩廂車停在圍護果園的鐵絲網旁,沒有移動,車身覆蓋一層積雪,不易被人發現。
由於警力有限,兩廂車沒有專人監控,畢隊長委託交通隊每天巡查幾次。他們向刑警隊通報:今晚二十一點與二十二點兩次巡查之間,兩廂車被人開走,車上的GPS失效。
夜霧中,畢隊長手持強光手電,在果園裡彎腰搜尋痕跡。白天雪化,夜晚凍結,堅硬的冰面上留不下足印,一道淺淺的車痕指向進城的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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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開走的兩廂車?
小袁說:「也許是小偷?」
畢隊長說:「不會是。天黑,沒有路燈,經過的人看不見這裡停著一輛車。」
小袁說:「這一帶監控探頭不多,如果兩廂車進城,在上百萬輛車裡尋找它的蹤影,無異於大海撈針。」
畢隊長說:「以我站的地方為圓心,朝進城方向畫一個半徑三公里的半圓,查這個範圍內每條路口的監控,時間設定為二十一點之後,不信找不到它。」
刑警隊辦公室的燈光又要亮一個通宵了。
時光倒流。
就在兩廂車消失的兩小時之前。護林員老林巡山歸來,大黑狗迎上去搖著尾巴。媳婦杏花對他說:「咱們救回的那個老頭兒走了,沒打招呼,自己走的。」
小石屋裡,被褥亂放,老頭兒不辭而別。這幾天,他沒說過一個字,除了吃,發呆,就是睡。護林員兩口子對他的身份來歷一無所知。
窗台上,少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把小石斧,護林員老林在林子裡撿回來的。小石斧年代久遠,式樣古樸,斧身有斑斑點點的褐色紋路,像是鏽漬。護林員老林把它當作不值錢的物件,修理開裂的木窗時用它釘過釘子,用完後隨手放在那兒了。
護林員老林在小院周圍找了找,不見人影。
他的媳婦杏花說:「老頭兒不會是個鬼吧?」
大黑狗衝著暗夜中的山林狂吠。
被媳婦杏花懷疑是「鬼」的老頭兒正往山下走。他這兩天觀察到,山下有條土路,有時有車開過。
他在路邊等。
突突突,一輛農用三輪車沿著土路開來,昏黃的車燈照亮幾米遠的路面。車上拉著兩個臭不可聞的大鐵桶,開車的是個中年村民,他就是最先發現被遺棄的黑色加長林肯轎車並報案的范大同。這輛農用三輪車每晚八點左右從這兒經過,進城去拉泔水回來餵豬。
老頭兒伸手攔車。
冷不丁路邊冒出個人,范大同嚇了一跳。他停下車,車燈照到穿黑色棉衣棉褲、滿臉鬍子的老頭兒身上。范大同問:「搭車進城?」
「嗯。」
「上來吧。」
老頭兒爬上敞開的後車廂,他手裡捏著個布卷,裡面包著小石斧。
路面不平,農用三輪車顛簸前行。老頭兒的棉衣褲蹭到盛泔水的鐵桶,他捏住鼻子,忍住不吐。
范大同問:「這麼晚了,你進城幹嗎?」
老頭兒耳朵不好使,沒聽清問話。
農用三輪車跑了一個多小時,七拐八繞,走的都是山間土路,大致方向朝東。拐過一座小山包,前面駛上進城的公路。
農用三輪車在一家夜總會側門停下。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拼出跳躍的畫面:一隻穿夜禮服的大老鼠旋轉跳舞、它舉起酒杯、它單膝下跪獻上紅玫瑰……四個閃亮大字「瘋狂老鼠」不斷變幻七彩顏色。霓虹燈下,透過大玻璃窗,可以看見裡面擠滿形形色色的各式男女,他們與她們在酒氣、舞曲聲中盡情享樂。這裡是本市最貴、最有名的夜間娛樂場所。
舞池裡,吳美與市立醫院的艾主任相對跳舞,兩人喝了不少酒。
艾主任的眼睛時不時地往一個方向偷瞥。那邊靠牆的小圓桌旁,坐著一位單身女人。她屬於骨感美人兒,有股特殊的風味兒,每隔一會兒,就有一兩個男人過來向她搭訕,她不予理睬。她正是姓殷的知名網絡女主播。
她一改往日的張揚放浪,神色陰鬱。
她喝光杯中紅酒。服務員用托盤端來一杯紅酒,說:「那位先生送的。」
艾主任向她招招手。
吳美見狀醋意大發,撇下艾主任,又找了一個新的男舞伴。艾主任走到小圓桌前,紳士地問:「這有把空椅子,我可以坐嗎?」
殷主播說:「我想一個人坐會兒。」
「聽說你新交了一個大帥哥?」
「滾!」
艾主任「滾」開,他想,殷主播遇到什麼大事,一副要死的模樣。
范大同提著一大桶泔水走出側門,費力地走向農用三輪車,那些出入於「瘋狂老鼠」的俊男靚女紛紛躲避。范大同心說,你們比它還臭。泔水太沉,一人弄不動,他朝車上說:「老哥,幫一把。」
車上沒人應聲,老頭兒走了。
人行道上,老頭兒專在路燈照不到的黑影里急走。
老頭兒出現在果園鐵絲網旁,用袖子拂去兩廂車車身上的積雪,鑽進車內,把小石斧放進車門袋。他摸黑在車內四處翻找,只找到幾枚一角的硬幣。
兩廂車開走,隱入夜色。
過了不到五分鐘,二十二點,一輛交通隊例行巡查的警車從這兒經過。一名交通警下車查看,原來停放兩廂車的地方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