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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2:22 作者: 李振平

  街頭。吳鋼踽踽獨行,寒風抽打在臉上,他毫無感覺。

  在吳義的小院裡,吳鋼終於了解到危險來自哪裡。這種危險是真實的,將來極有可能置孟艷、信兒於死地。怎麼辦?難道他只能走那最後的一條路?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保全這對母子,他唯有犧牲自己。

  他看到一家律師事務所,走了進去。

  

  「喲嗬,吳鋼吳經理,你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一見是吳良律師,吳鋼想退出去。

  吳良抓住他:「別走呀,坐、坐。你看看,我這新律所怎麼樣,吳氏集團出錢幫我租的,比原來的氣派多了。」

  吳鋼來不及走了,出於禮貌,他說:「是挺不錯的。」

  「找我什麼事兒,甭客氣,說。」

  「不是我的事兒,是我朋友的。」

  「打官司?本律師的勝訴率百分之百,收費公道。」

  「不是打官司,代寫一份離婚協議。」

  「代寫協議我這兒是收費的。不好意思,麻煩你先交一下,你不在乎這點錢吧,反正不是你掏,找你那位朋友要去。」

  「多少?」

  吳良律師說了個數,比一般收費標準高了一倍。吳鋼掏出錢夾:「你拿吧。」吳良律師不客氣地接過,拿出一沓錢,數了數,問:「要發票嗎?要發票還得多拿份稅錢。」

  「不要發票了。」

  律所里進來一個生面孔的男人。吳良律師問他:「你打官司?」

  那人說:「是啊。」

  吳良說:「你來對地方了,本律師勝訴率百分之百,收費公道,委託人給我送了許多面錦旗,我沒掛出來,做人要謙虛、低調……」

  那人指指吳鋼,說:「你先忙那位先生的事,我等著。」

  吳良打開筆記本電腦。吳鋼說:「我的那位朋友有了外遇,被他老婆當場抓住,他老婆要求離婚,家裡所有財產與孩子都歸她。」

  吳良問:「你朋友叫什麼?」

  「見不得人的事,他不願意說,空著吧。」吳鋼言之有理。

  「他同意他老婆的要求?」

  「同意,你就這麼寫吧。」

  很快,一份離婚協議寫好,列印出來了。

  吳良律師用手指一彈離婚協議,交給吳鋼之前,說:「孩子要不要無所謂,你的朋友不要房子與存款,太虧了。我幫他打離婚官司,包贏不輸,我從判給他的財產里提成百分之二十,怎麼樣,干不干?」

  「算了吧,我的朋友只求儘快離婚,不折騰了。」吳鋼搪塞地說。

  「傻不傻呀。哪天一塊喝點兒?」

  「過兩天,你挑地方,我請客。」

  說完,吳鋼收起離婚協議,走出律師事務所。那個生面孔的男人問了問打一個官司收費多少,嫌貴,說回去商量,跟著出來了。

  他不遠不近地跟在吳鋼後面。

  吳鋼活動的軌跡匯總到畢隊長的手機上。畢隊長說:「吳鋼今天夠忙的。」

  小袁問:「他在查什麼?」

  監控刑警把那個石膏頭像與兩份快遞郵件底單放在辦公桌上。畢隊長說:「我推測,有人用偷拍的吳董事長與孟艷幽會的淫穢照片威脅孟艷,吳鋼在查這個人是誰,目的何在,他像是查出來了。」

  「這個人是誰?」小袁問。

  「吳義。」

  「是他?他準是受趙慧的指使。」

  小袁如此認定。畢隊長接到監控刑警的匯報:吳鋼在律所製作了一份離婚協議。他要做什麼?一定有極為特別的原因促使他這樣做,畢隊長想。

  畢隊長打開吳鋼的個人檔案。

  吳鋼幼年喪父喪母,後成為吳董事長養子;大學畢業娶妻生子;現任成鋼公司執行董事兼總經理。他的經歷看不出特別之處。

  畢隊長從中看到三個疑點:

  一、孟艷身邊追求者如雲,其中不乏成功人士。她為何突然下嫁一個無財、無貌的小公司老闆吳鋼?

  二、孟艷與吳鋼婚後八個月,信兒出生,俗話說懷胎十月呀?

  三、吳鋼被一所大學錄取後,他受到什麼重傷,以致入學報到晚了一周,經校委會研究才沒有被取消入學資格?

  三個疑點之間似有一條細線相連。

  小袁說:「孟艷嫁給吳鋼有什麼稀奇的,常言道,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夫妻不般配的多了。王八瞪綠豆,兩人對上眼了唄。」

  畢隊長打趣地說:「小丫頭,按你的說法,將來你准嫁個賴漢。」

  「我選中的丈夫應當是個有男人味兒的大英雄。」

  「男人什麼味兒?噢,你們女的最愛說臭男人。」

  小袁想起在麗水家園26號樓前,她裹著畢隊長大衣時聞到的濃烈的味道,臉不由一熱。

  畢隊長粗心,沒注意到小袁的表情變化。他想的是在孟艷家裡,看到孟艷與吳鋼分室而居的極不正常的夫妻關係,或者說,不是夫妻的夫妻關係。

  小袁又說:「婚後八個月,信兒出生,可能是早產吧。」

  畢隊長說:「調查過了,信兒足月,不是早產。」

  「那就是婚前懷有身孕,這是常有的事。」

  「也調查過了。吳鋼生活作風嚴肅,行為檢點,與女士交往不苟言笑。他在大學期間不交女朋友,專心學習,教過他的老師對他的評價很高。他不是那種在結婚之前猴急著偷嘗禁果的人。」

  「有的人表面上一本正經,肚子裡裝的全是壞水,沒準兒吳鋼是個偽君子呢?」

  「沒有證據,不要亂講。」

  小袁俏皮地一笑說:「吳鋼多少年前因傷入學報到晚了一周,跟咱們辦的案子有什麼關係,沒必要查吧?」

  畢隊長說:「查,作為重點去查。你與吳鋼老家的縣醫院聯繫一下,找到當年給他治傷的主治醫生,如果病歷還在,馬上傳真過來,快遞太慢。」

  「這麼急?」

  「快去。」

  儘管不理解畢隊長的意圖,小袁還是查索號碼,電話打到吳鋼老家縣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小袁表明身份與調查事項後,接電話的院辦主任為難地說:當年的幾名外科醫生或調走,或退休,都不在了;若要查找多年前的病歷,短時間內無法辦到,大概需要十天半個月。

  小袁匯報後,畢隊長說:「請求當地公安部門的協助。」

  天下公安是一家。接到小袁打來的求援電話,當地派出所即刻派員到縣醫院的病曆室,在塵封的舊紙堆里翻找。

  畢隊長與小袁守在傳真機前。

  看畢隊長鄭重的樣子,小袁有點想不通,為什麼要查吳鋼的病歷,那裡面能有什麼秘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傳真機沒有動靜。

  此時,吳鋼絕不會想到有人在查他十八歲時受傷住院治療的病歷。他買了一條魚、幾樣青菜,還有信兒愛吃的動物小餅乾,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口袋裡裝著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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