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2024-10-04 17:45:36
作者: 王朝柱
監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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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戰士李紅軍站在門前,望著嚴肅走來的毛澤東和羅瑞卿。李紅軍笑著迎上去:「主席,還認得我嗎?」
毛澤東:「認得,是蓮花縣的,參加紅軍的時候叫狗子,我說改個名,叫李紅軍吧!」
李紅軍:「我還以為主席把我忘了呢!」
毛澤東:「這怎麼會呢!尤其是紅軍中的老井岡,我到死也不會忘的!」他轉念一想,「你怎麼在這兒?」
羅瑞卿:「是他主動要求來看黃克功的!」
毛澤東一怔:「那就把牢門打開吧!」
監獄
黃克功帶著手銬、腳鐐,無限沮喪地坐在地上。
門突然打開了,黃克功一驚,緩緩地抬起頭:
羅瑞卿陪著毛澤東走進牢房。
黃克功幾乎是哭著叫了一聲:「主席!」他吃力地站起,踉踉蹌蹌地走到毛澤東面前,一頭撲到毛澤東的懷裡,放聲地哭了。
毛澤東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黃克功的頭,幫著他整理了一些散亂的頭髮,特寫:
毛澤東的兩眼淌下了極其複雜的淚水。
毛澤東終於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無力地推開黃克功,嚴厲地:「你知道殺人償命嗎?」
黃克功:「知道。」
毛澤東把頭一昂,大聲地:「但是你不知道,你殺人的消息傳到西安以後,國民黨的報紙大肆宣傳:『延安出了桃色事件,紅軍幹部開槍殺了女學生!』你更不知道,投奔延安來的幾千個愛國的知識青年天天在議論:看共產黨、毛澤東如何處置黃克功!」
黃克功:「我真的知道錯了。」
毛澤東:「但是,這種事是能用一個錯字了結嗎?我不止一次地對你們說:執法必嚴,違法必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中央擔心你們居功自傲,還專門頒發了文件,講得清清楚楚嘛!黨齡、地位、功勞、職務等等,都不能成為赦免罪刑的藉口!」
黃克功:「我都知道!」
毛澤東:「那你為什麼還辦這樣的蠢事呢!」
黃克功只有哭泣聲。
毛澤東:「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黃克功:「希望能給我一挺機關槍,死在與敵人作戰的戰場上,不要死在自己人的法庭上!」
毛澤東:「可你……觸犯了刑法啊!」
監獄門口
毛澤東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牢門。
李紅軍一邊淌著熱淚一邊向毛澤東行軍禮:「主席!你真的要槍斃黃克功?」
毛澤東含著悲憤的淚水點了點頭。
李紅軍一把抓住毛澤東的雙手,抽泣著:「主席,還有緩嗎?」毛澤東微微地搖了搖頭。
李紅軍:「你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羅瑞卿忙插話:「你李紅軍就是說十句,主席也愛聽。」
毛澤東有點生氣地看了羅瑞卿一眼:「你們的羅大教育長都恩准了,那你就說吧!」
李紅軍:「主席,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在井岡山沒有吃的時候,是克功他帶著我們這些井岡山地區的紅軍戰士化裝下山,找親戚朋友獻出救命糧給我們。那時,我不忍心看著克功把自己家裡的糧食全拿走,請求給他年邁的父親留下一些。可他老人家卻說,全都拿走,我可以餓死,也不能讓我們的毛委員餓著!」
毛澤東:「你不要說了,我永遠也不會忘了克功的父親的!你」
李紅軍:「我不想說克功他打過多少勝仗,身上有多少槍傷。主席,你是知道的,過草地的時候我得了痢疾,要不是克功把我背出草地,我這把骨頭就扔在草地上了!」
毛澤東:「可這……也不能成為赦免他死罪的理由啊!」
李紅軍:「主席,那就讓我替克功去死行不行?」
毛澤東大驚:「為什麼?」
李紅軍:「一、克功在草地上救過我的命;二、他是紅軍團長,抗日、打鬼子比我有用!」
毛澤東痛苦地沉吟片時,遂大步向前走去。
羅瑞卿衝著李紅軍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走去。
李紅軍望著毛澤東、羅瑞卿的背影,自語地:「我的面子可能太小了點……」
抗大操場
賀子珍心事沉重地在操場上散步。
李紅軍拿著一個大信封快步走到近前:「子珍,你這個老井岡不能見死不救啊!」
賀子珍:「我呀,越救越糟!」
李紅軍:「為什麼?」
賀子珍:「你不是不知道主席的脾氣,只要我出面為克功說情,克功就更沒救了!」
李紅軍雙手捧上那個大信封:「這是在抗大讀書的老井岡聯名寫給主席的信,你幫著轉給主席行不行?」
賀子珍:「我……不行!」
李紅軍:「誰行?」
賀子珍:「只有兩個人行:康克清和劉英大姐。」
李紅軍:「克清同志跟著老總上前線了……好!我找劉英同志去。」
毛澤東的院中
毛澤東從內室走出,生氣地:「小李,從現在開始,只要是為黃克功講情的,我一個也不見!」
小李邊曬被子邊答說:「是!」
毛澤東點燃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遂又轉身走進屋去。有頃,賀子珍、劉英相伴走進院來。
小李開玩笑地:「子珍大姐,劉英大姐,你們是不是來為黃克功講情的?」
賀子珍:「講情又怎麼了?」
小李:「主席說了,他不見!」
賀子珍:「你搞沒搞錯啊?主席不見,我就不能帶著劉英大姐回家了?」
小李:「能,能……」
賀子珍生氣地挽著劉英走進屋門。
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坐在桌前,望著走進屋來的賀子珍和劉英:「今天不是星期日,你們二人怎麼來了?」
賀子珍生氣地:「我想嬌嬌了,回來看看不行嗎?」
毛澤東:「行,行啊!」
劉英取出那封信:「明人不做暗事,我受在抗大的老井岡之託,給主席送信來了。」
毛澤東接信拆閱,生氣地:「他們想的蠻好啊!一個是中央負總責的洛甫同志的夫人劉英同志,一個是我的夫人子珍同志,如果總司令的夫人康克淸同志不去前線……」
劉英笑著說:「代表老井岡前來講情的就是三個人。」
毛澤東猝然變色,把信擲在桌上:「那我也不准!」
劉英愕然。
毛澤東:「你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傳出去,毛澤東的夫人,洛甫的夫人為殺人犯黃克功講情,那些來延安的革命青年將會怎麼想?在全國又將會造成多麼壞的政治影響?!」
賀子珍:「那你也不考慮其他影響了?」
劉英:「黃克功開槍殺人是不對的,但一個巴掌拍不響,那位女青年先是追求黃克功同志,後又看上其他人悔約……」
毛澤東:「這是那位女青年的自由和權利!」
賀子珍:「不對!這是在玩弄克功同志的感情!」
毛澤東震怒地:「那也不應開槍!」他突然轉過身去,低沉地說了一句,「一開槍,這性質就變了。」遂悲憤地走出屋去。
劉英追過去:「主席,請再聽我講一句話好嗎?」
毛澤東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的寶塔山。
劉英:「克功同志還有一個請求:行刑前允許他喊一聲共產黨萬歲。」她說罷小聲地抽泣了。
賀子珍也落下熱淚。
毛澤東的窯洞
一枝白色的蠟燭淌著蠟淚,吐著銀白色的亮光。
毛澤東坐在桌前揮毫書寫,並傳出毛澤東的畫外音:
「雷經天同志:你的及黃克功的信均收閱。黃克功過去鬥爭歷史是光榮的,今天處以極刑,我及黨中央的同志都是為之惋惜的。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個共產黨員紅軍幹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殘忍的,失掉黨的立場的,失掉革命立場的,失掉人的立場的行為,如為赦免,便無以教育黨,無以教育紅軍,無以教育革命者,並無以教育做一個普通的人。因此中央及軍委便不得不根據他的罪惡行為,根據黨與紅軍的紀律,處他以極刑。……」
審判會場
雷經天站在審判台上大聲宣讀毛澤東的信:「……正因為黃克功不同於一個普通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是一個多年的紅軍,所以不能不這樣辦。共產黨與紅軍,對於自己的黨員與紅軍成員不能不執行比較一般平民更加嚴格的紀律。當此國家危急革命緊張之時,黃克功卑鄙無恥殘忍自私至如此程度,他之處死,是他的自己行為決定的。一切共產黨員,一切紅軍指戰員,一切革命分子,都要以黃克功為前車之戒。請你在公審會上,當著黃克功及到會群眾,除宣布法庭判決外,並宣布我這封信。對劉茜同志之家屬,應給以安慰與撫恤。毛澤東一九三七年十月十日」
在雷經天宣讀毛澤東的信的過程中搖出:
審判會場上站滿數以千計圍觀的群眾:有抗大的學員,有投奔延安的男女知識青年,有延安的老百姓……
黃克功低頭站在審判台下,邊聽邊痛哭流涕。
雷經天:「黃克功,你有什麼請求嗎?」
黃克功微微地搖了搖頭。
雷經天:「我宣判,處黃克功以死刑,立即執行!」
毛澤東的窯洞
毛澤東蹙著眉宇,心緒不寧地在院中踱步。
突然,遠方傳來一聲「共產黨萬歲」!的吶喊。
毛澤東驚得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有頃,遠方又傳來一聲槍響。
毛澤東漸漸溢出兩行極度複雜的淚水。
小李拿著一份電報十分沉重地走迸院來。
毛澤東下意識地一怔:「小李,是處決黃克功的槍聲吧?」
小李:「是!」
毛澤東近似自語地:「這叫做『否定之否定』。黃克功槍殺了女青年,這是一次『否定』,給共產黨和紅軍造成了極壞的影響;我們槍決了犯人,否定了他,在群眾中又挽回了影響,使群眾更擁護我們了。」
小李遞上一份電報:「主席,他們剛剛送來的電報。」
毛澤東接過電報看罷自語地:「忻口會戰開始了……」
簡易的公路
遠方隱隱傳來激戰的槍炮聲。
空中飛著標有太陽旗的日本轟炸機。
公路兩邊擁擠著向南逃難的百姓和潰退下來的傷殘官兵。
迎面駛來一輛軍車,不停地「笛笛……」地叫著。
化入車內:
周恩來捧著一份電文審閱,傳出毛澤東的畫外音:
「須知華北戰局重點並不在太原,而在娘子關、龍泉關一帶之太行山脈。如太行山脈及正太路在我手,敵進太原如處瓮中,我軍是還能有所作為的,請你們深刻考慮此點。」
周恩來看罷交給就坐身旁的彭德懷。
周恩來復又取出一份電文捧閱,傳出毛澤東的畫外音:
「太原即使失守,亦無關大局,因大同、太原線兩側均有我軍向該線襲擊,敵在我四面包圍中,華北大局之樞紐,現乃在恆山山脈及正太路。該地區如失,則華北戰局立即轉為局部戰,敵已達到控制全華北樞紐之目的。」
周恩來看罷再次遞給彭德懷。
司機驚恐地:「不好!敵機迎面俯衝過來了。」
周恩來:「趕快停車!」
軍車戛然停在路旁。
周恩來打開車門跳下軍車,看著混亂的逃難百姓,大聲地指揮:「不要慌!趕快躲到莊稼地中!……」
敵機迎面飛來,低空掃射。
周恩來縱身躍到一棵樹旁,看著馬路上濺起的那一溜土煙。
彭德懷站在路邊,拔出手槍,對著空中的飛機射擊。
周恩來:「老彭!快到樹下防空!」
彭德懷仰天望著飛去的敵機:「真是欺人太甚了!」轉身看著走來的周恩來:「上車!」
彭德懷、周恩來相繼登上軍車,繼續沿著公路前進。
周恩來:「你對主席的電示有何意見?」
彭德懷:「他是真正的戰略家!可惜他不是全國最高統帥,沒有辦法指揮閻錫山、衛立煌這些戰區長官!」
周恩來:「看來,我們只有在山西做局部戰役的準備了!」
衛立煌指揮部
衛立煌:「方才,我向諸位介紹了忻口會戰的態勢。從我方看,正面戰場兵力薄弱,難以阻止敵人的進攻。為此,我希望把已經開到前線的一二九師調到正面戰場,幫著友軍打陣地戰。」
周恩來:「我再次闡述我們的立場:一、我不贊成把所有兵力都放在正面打陣地戰。因為敵人天上有飛機轟炸,地上有遠程大炮射擊,再多的人也阻擋不住敵人的前進。二,我更不贊成把一二九師調到中路正面打陣地戰,使他們不能發揮自己的長處。」
彭德懷:「還是讓他們迂迴到日軍後方,尋找有利的條件打擊敵人,切斷敵人的補給線,支援和配合友軍作戰。」
衛立煌:「那就按周先生、彭副指揮說的辦吧!另外,由於我軍沒有制空權,每天被敵機炸死的人數不下千人之多。真是傷透了我的腦筋!」
周恩來:「這的確是事關戰局的大事。為此,我們必須搞淸敵人的飛機是從什麼地方起飛的!」
與會者紛紛說:「北平,一定是從北平機場起飛的。」
彭德懷:「我認為是在山西!」
全體與會者愕然,看著表情嚴肅的彭德懷。
彭德懷:「我算了一下,敵機不可能從北平機場起飛,天天到忻口會戰的上空轟炸!換句話說,敵人一定在淪陷區修建了簡易的飛機場!」
鐵路
一列火車穿過夜幕向北爬行。化人車廂中:
劉伯承:「錫聯同志!我們的朱總司令已經率領一一五師、一二〇師開到忻口會戰的右翼,在滹沱河南岸依託五台山組織防禦。他已命令我一二九師趕到原平東北投人戰鬥。」
疊印字幕二九師第七六九固團長錫聯
陳錫聯:「我們團的具體任務是什麼呢?」
劉伯承:「你們團的主要戰鬥任務是,在原平東北側擊雁門關向忻口進擊的敵人。同時,還要切斷敵人的補給線。」
陳錫聯:「有劉師長指揮,我保證能完成任務!」
劉伯承搖搖頭:「到我們的第一個集結點東冶後,我要趕去總部開會,部隊歸你指揮。換句話說,我們一二九師抗日的第一仗就看你的了!」
陳錫聯為難地:「一一五師第一仗打的是平型關,是在林彪師長和聶榮臻副師長親自指揮下打的。可我們呢……」
劉伯承:「沒關係!你都二十四歲了,比霍去病打敗匈奴的年齡還大六歲嘛!第一仗可打小一點,但第一炮一定要打響,出師的首戰勝利特別重要!」
陳錫聯:「在什麼情況下動手比較合適呢?」
劉伯承:「情況不清楚可以發電報來,但部隊單獨行動,你們要獨立自主,機斷行事,也就是說在上級總的意圖下,根據千變萬化的情況,抓住戰機,主動殲敵。可以一邊打一邊上報,也可以打了再報。」
陳錫聯點點頭:「我懂了!」
劉伯承:「彭總來電,希望我們查清敵人飛機起降的機場,如有可能,你們拔掉它!」
代縣龍口兵營
陳錫聯站在一個高坡上,拿著望遠鏡向遠方看去。特寫:
公路上飛跑著一輛接一輛的日本汽車,上邊裝有兵員、輜重。
在不很遠的地方,日本飛機輪番起飛和降落。
陳錫聯轉過身來,問一個嚮導:「請問飛機起降的地方叫什麼名字?」
嚮導:「陽明堡,那裡的機場是最近才建的。」
陳錫聯:「有多少鬼子守衛?」
嚮導:「二百人左右。」
陳錫聯:「通訊員!」
通訊員:「在!」
陳錫聯:「立即通知二營營長孔慶德,三營營長趙崇德,今夜隨我執行任務!」
滹沱河南岸的山頂上
陳錫聯帶著孔慶德、趙崇德飛快地爬上山頂。他們喘了一口氣,遂俯視河對岸的陽明堡機場。特寫:
二十多架飛機停在機場上;
地勤人員忙著為飛機加油、裝彈;
剛剛降落的飛機拉到停機坪一角檢修;
飛機場中以及四周有不多的日本兵在執勤。
陳錫聯:「孔營長,你看後有什麼想法?」
孔慶德:「今天晚上我帶上二營,把機場給它端了!把這二十多架飛機給它報銷了!」
陳錫聯:「趙營長,你的意見呢?」
趙崇德:「和孔營長一樣!」
陳錫聯:「好!就這麼決定了:今晚奇襲陽明堡機場!」